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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別說了,我今天就開始造反!

  姚廣孝,明初的長洲人,換在漢末三國時代,他就是吳郡人,出生於至元十五年。


  出生於亂世的他從小好學,擅長吟詩作畫,十四歲出家為僧,取名道衍。交際廣泛,當時的名士如楊基、宋濂等人和他關係都不錯。


  不過,他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僧人。在出家之前,他也曾飽讀詩書,歷經坎坷,滿懷報國之志卻無處容身。


  而且,就算後來出家當了和尚,他也不學佛經,更不學當時流行的程朱理學和經世之道。假如這還不令人感到驚奇,那他的師父必然會讓人大吃一驚。


  因為這位道衍和尚的師父,並不是某位寺廟當中的高僧,而是一名道士!

  一個和尚,居然拜道士為師父,這簡直讓人摸不清頭腦。從未聽說過宗教信仰這種事兒,還能這樣兼容並蓄的。中世紀時期那些歐洲人假如有姚廣孝這樣開放的心態,恐怕也不會搞什麼十字軍東征了。


  不過,姚廣孝這位道衍和尚,似乎天生下來就是讓人摸不清頭腦的。


  他的那位道士師傅是個不簡單的人,名字叫席應真。此人也是個奇人,身為道士,不去煉丹修道,卻專修陰陽術數之學。


  所謂陰陽術數之學來源悠久,其內容龐雜,包括算卦、占卜、天文、權謀機斷等,這些玩意在當時的人看來是旁門左道,君子之流往往不屑一顧。但實際上,陰陽學中蘊含著對社會現實的深刻理解和分析,是前人經驗的總結和概括。


  話說回來,學習這門學問的一般都不是什麼正經人,正經人也不學這些,因為明代的科舉也不考陰陽學。


  但身懷此學之人,往往有吞食天地之志,改朝換代之謀。用何咸前世的話說,就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此外,學這門學問還是有一定的生活保障的,搞不成陰謀還可以去擺攤算命實現再就業。


  但姚廣孝並不會算命,他只被人算過一次命。


  早年姚廣孝遊覽嵩山寺時,相士袁珙看他面相說道:「你是個奇特的僧人!三角眼眶,形同病虎,天性必然,嗜好殺戮!」並且,袁珙還斷言姚廣孝是禍國亂世之人。


  世人都願聽好話,一般人聽到這些,恐怕早就上去揍袁珙了。可姚廣孝聽后卻大喜過望,認為袁珙是在誇他。這一點,倒是跟《三國演義》中許劭評定曹操為「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橋段,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不管怎麼說,師父是個不煉丹的道士,姚廣孝一個不念經的和尚,學的又是一支旁門左道。姚廣孝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一步步成長起來,最終成長為了一個陰謀家。


  終於,讀了很多書、見過大世面、了解人性的醜惡、掌握了權力鬥爭手段的姚廣孝,希望自己能夠做出一番事業。然而,歷史並未給他機會。


  洪武八年,姚廣孝以通儒僧人的身份被朱元璋召入京師應試,卻沒被授為僧官,只獲賜僧衣。畢竟,他不是那種掌握聖人之言、君子之道的治世之臣。在處理公務和理清國家大事方面,他似乎也不怎麼擅長。


  姚廣孝這位道衍和尚,他就是治世之臣的反面,屬於亂世之臣。他掌握的是陰謀詭計,權謀手段,精通厚黑學。這樣只能亂世而不能治世的人,自然不是平定一統的時代所需要的。


  直至五年後,他才被人推薦入天界寺,謀取了一僧職。


  而這一年,他已四十八歲了。


  兩年後,他毅然決然地跟隨燕王朱棣去了北平,在慶壽寺做了主持。只不過,如果他真的只做主持的話,也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了。


  這位本該在寺里念經的和尚實在不稱職,他主要的活動地域並不是寺廟,而是王府,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用同一個命題勸說著朱棣——造反。


  從後來的史實看,道衍這個人並不貪圖官位,也不喜愛錢財。一個不求名不求利的人,卻整天把造反這種事情放在嘴邊,唯恐天下不亂,是很奇怪的,他到底圖什麼呢?


  很明顯,道衍是一個精神正常的人,也不是那種吃飽了飯沒事幹的人,造反又不是什麼好的娛樂活動,為何他會如此熱衷?


  如果從這個人的經歷來分析,應該是不難找到答案的,驅動他的是兩個字——抱負。


  道衍是一個失落的人,他學貫古今、胸有韜略,卻因為種種原因得不到重用,在被朱棣帶回北平的那年,他已經五十歲了。


  青春歲月一去不返,時間的流逝增加了他臉上的皺紋,卻也磨鍊了他的心。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使得這個本應在家養老的人變成了一個火藥桶,只要有合適的引線和時機就會爆炸。


  朱棣就是那根引線,風雲際會的時代就是時機。


  之後發生的事情,後世之人都知道了,那便是道衍和尚功夫不負苦心人,真的讓朱棣造了反。並且,他非但讓朱棣在造反的道路上狂飆猛進,最後還造就了華夏歷史上,唯一一位以親王身份造反成功的壯舉!

  現在,系統將他派到了何咸身邊,讓這位天生的造反陰謀家,走到了比明初更風雲際會、山河破碎的時代。


  何咸難以想象,這位道衍和尚接下來與他的一番話,會給這個時代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改變。


  兩杯熱水,擺在了何咸和道衍的面前。


  雖然何咸很想奉上一杯香茗,表示自己對這位猛人的誠意。可惜漢代只有煮茶,沒有明代時已清香宜人的泡茶。


  幸運的是,喝什麼並不重要,兩人其實也根本不在乎。接下來要談的,才是重中之重。


  熱氣氤氳,裊裊地飄在道衍面前,使得他的面容看起來有些模糊。何咸則有些緊張地摸著水碗,似乎期望熱水的溫度,驅趕他心中的寒意。


  看到這一幕,道衍和尚忍不住笑了:「施主,莫非沒有造反的膽氣?」


  道衍和尚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何鹹的手忍不住又顫抖了一番。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也知道造反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可道衍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將這等丟命的活動說出來,何咸一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也是,施主乃穿越人士,比起這個時代的人,多出了一千八百年的知識。胸中所懷、腹中韜略,其實並不比和尚差多少。甚至單從眼界來說,施主比和尚更寬廣。」道衍眯起了眼,悠悠喝了口水。可他的目光,卻彷彿在打量著何鹹的靈魂。


  然而,就在何咸組織了一番語言,準備開口的時候。道衍忽然毫無徵兆地將水碗砸在了案几上,聲色俱厲地向何咸吼道:「可正因為如此,施主死時,必然會被烈油烹煮,千刀萬剮,難留全屍!」


  語破天驚,道衍如晨鐘暮鼓的咆哮,直刺何鹹的靈魂,令他逃無可逃,忍不住凄厲大叫道:「不要再說了,我決定了,就從今日開始造董卓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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