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我們慢慢來
「何卿,你為何要故意消遣朕?」又被何咸捉弄,劉協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何鹹的對手,無可奈何下只能抱怨道:「朕一心為了天下,而你似乎也是心繫蒼生之人。你我君臣,本該攜手、戮力誅賊,留下一段千
古佳話,可你為何要屢屢這般捉弄朕?」
「因為臣想要陛下知道,想做成一番大事,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啊。」何咸第三次拍了拍劉協的腦袋。
這在前世或許很正常,可在漢代,這可是實打實的大不敬之罪!可何咸非但就這樣做了,還做得十分自然。其中的緣故,便是何咸要趁這隻幼虎尚未學會捕獵吃肉之前,儘可能地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畢竟皇帝這種生物,可真不是什麼一頭生猛的老虎,而是一條兇殘無敵的龍,還是品嘗到權力后立刻會改
變的變色龍。
不在這條龍還未品嘗到權力滋味的幼年時候,按照自己的想法調教。那一旦等這條龍品嘗到了權力的滋味,迅速成長為張牙舞爪、咆哮天地的龍之後,何咸可再沒眼前的機會了。
「陛下,你難道只看到了這位明君,故意嬉戲麻痹那位權臣如此粗淺的事實嗎?」何咸蹲下身來,與劉協平視,鄭重地問道。
「難道還有內情嗎?」劉協有些疑惑。
莫說是他,就是後世一些人,大多也只將康熙大帝這個重要事件,當做了一個故事來聽,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故事背後的種種玄機。
「陛下,我等目前處境與那位明君何其相似,陛下的除賊之計,也與那位明君一般無二。不如這樣,我們便來分析推論一番,陛下可否能如那位明君一般成功,如何?」
「妙!」劉協再度大喜,這樣的引誘,對於他這樣苦悶擔憂卻極有壯志的小孩子來說,根本是無法抵擋的。
同時,劉協這時心中已將何咸認定成了大忠臣。不,是與其他忠臣不一樣的那種又忠心、似乎還有些本事兒的臣子。
「那位明君可以同侍衛玩布庫遊戲,陛下能與那些侍衛玩蹴鞠來麻痹董卓嗎?」何咸當先就拋出了這個問題。
劉協憤恨愁苦地看了看殿外的侍衛,馬上苦悶地搖了搖頭道:「朕比那位明君還要可憐,那位明君至少還能尋一些家世清白、效忠他的侍衛,可朕的身側,卻都是董卓和李儒的眼線。」「不錯。」何咸點了點頭,隨即又指了指自己道:「不過,這個陛下不是已經在籌備了嗎?只要臣將屬下二百親衛替換一些這宮中的侍衛,陛下難道還不能麻痹董卓嗎?至於說臣的安危,陛下倒不用擔憂,因
為董卓那裡,臣自有方法應對。」
「如此大事可濟矣。」聽著何咸如此力挺自己,為自己創造條件,劉協真是越看何咸越順眼。
可何咸卻絕不會讓劉協輕易如意的,他隨後嘴角一彎,帶著邪魅的笑意就問道:「陛下真以為這樣便行了?」
「難道不是嗎?」劉協回想著何鹹的故事,不由開口說道:「朕這些時日便與愛卿的親衛嬉戲一段時日,待董卓掉以輕心,朕便尋一事單獨請董卓覲見。屆時愛卿與侍衛一擁而上,董卓還不束手就擒?」何咸這下就不笑了,認真地開始同劉協分析道:「陛下莫要忘了,咱這位董胖子與鰲拜不同。鰲拜武力不凡,向來不將那位明君放在眼裡。可陛下自登基后便對董卓流露出敵意,董卓每次覲見,皆令呂布陪
侍一側,陛下認為臣與二百親衛,能敵得過手中握有利刃的呂布嗎?」
「這?.」劉協一下犯難了,呂布之勇,天下皆知。二百親衛或許能困住呂布,但若想要董卓束手就擒,那就難逾登天了。
可何咸仍不停頓,又繼續假設道:「就算我等制服了董卓和呂布,陛下也宣布了董卓諸多罪狀,難道陛下以為就此真的可以將董卓投入牢獄或斬首示眾,安定住局面嗎?」
「莫要忘了,董卓麾下還有十萬涼州兵馬,麾下將士皆唯董卓之令是從。一旦董卓身死或被監禁,這些人立時起兵作亂,陛下又拿什麼來抵抗?」
「這!.」假如說剛才的問題還令劉協為難,何咸這個假設就令劉協恐懼了。
畢竟他也知道,現在涼州士卒只是禍亂雒陽,可因為上頭還有董卓壓著,那些虎狼羌胡尚未大開殺戒。一旦董卓出事,劉協真不敢想象雒陽會成怎樣的末日!
可劉協仍舊抱有一絲期望和僥倖,又開口道:「不是還有關東群雄嗎?那些士人世代蒙受皇恩,此時正當他們為國效命之時。只要關東群雄趁機殺入雒陽,那些群龍無首的涼州鼠輩,豈還能作亂天下?」「就是讓兩派殺,殺掉足足十萬、甚至十幾萬人嗎?」何咸冷笑,毫無留情地擊碎了劉協如此荒唐的想法:「陛下,你莫要忘了,那些士人可都是偏執正統之人。他們所打的旗號,就是要勤王保駕,恢復正統
!」
「陛下乃董卓親立的天子,而他們要保的,可是臣的那位表兄!莫言關東進不進雒陽還是兩說,就算他們進來了,陛下難道以為,可輕易號令住那些群雄俯首聽命嗎?」
這個時候,劉協已然冷汗淋淋。繼剛才他認為何咸背叛之後,這次的假設更令他手足冰涼,渾身戰慄。
但就在劉協承受能力已接近崩潰的時候,何咸仍舊不住手,反而繼續冷笑著假設道:「還有,朝中那位公卿大臣,那些真正能對朝政起到作用的士大夫。陛下以為他們就會義無反顧地支持陛下嗎?」
「陛下想不到後果,可那些公卿大臣可都是宦海老手兒,一旦他們為了安撫涼州賊寇,威逼陛下釋放董卓。那陛下一番壯舉,豈非成了士大夫也要背叛陛下的一次契機?」
「夠了!」劉協忽然捂住了耳朵,大聲叫嚷道:「朕不要聽,朕不相信這些!」
可何咸卻忽然上前一步,竟以臣子的身份,硬生生地扳開劉協的雙手。就在劉協又要崩潰的時候,何咸卻又哈哈大笑,直笑得劉協愣愣地看著何咸不知所措時,何咸才道:「陛下莫要忘了,臣說的可不是什麼故事,而是真實發生的事件。最終的結果,也是那位明君扳倒了那個
權臣,而不是被那權臣反噬!」
但劉協這時候已經不敢相信何咸了,幾乎是帶著哭腔道:「不,朕不信,你這是在騙朕。鰲拜與董卓一般無二,那位所謂的明君,又怎麼就可能迅速平定局勢,繼而開創盛世王朝?」
「陛下真想知道?」何咸看著劉協,知道他心中還是期盼的。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嘴上說著不信,身體卻先誠實地哭了起來。
可孩子哪有不跟大人鬧彆扭的,何咸越是這樣問,劉協就越是執拗:「朕不信,也不想再被你欺騙了!」「可臣真的沒有騙陛下,」何咸一副委屈無比的模樣,隨即拋出誘餌道:「只不過,故事中那位明君,提前將這些事情都處理好了。所以,他才是一代明君。比如呂布一事,陛下若能先讓董卓和呂布反目成仇
,那董卓還會帶著呂布覲見陛下嗎?」
這話一出口,劉協才驀然看到了峰迴路轉,不由言道:「不錯,為何朕便未想到這層?」說罷這句,劉協又看向何咸繼續問道:「那明君是如何在拿下鰲拜之後,獨掌大權,乾坤獨斷的?」「那時因為早就密謀除掉鰲拜之前,這位明君早已同朝中重臣權貴通了音訊,得到了那些重臣權貴的支持。同時,在此之前,他還藉助一系列的事件,巧妙地將鰲拜麾下的將領派出了京城,並讓自己的心腹
擔任了統領禁軍的將軍。如此一來,鰲拜一束手就擒,他當即便可以輕易地穩定局勢,一舉將鰲拜剷除!」
這個時候,劉協才知道剷除董卓有多千難萬難。
他不由踟躕起來,有些灰心喪氣道:「何卿,朕剛繼位不久,又得位不正,在朝中更無聲望權柄,如何能讓那些公卿士大夫支持朕?還有那些涼州將校,董卓向來多疑剛愎,朕又如何調他們出雒陽?」
何咸這時才最終露出笑意,最後一次拍了拍劉協的腦袋:「所以,這事兒不著急,我們慢慢來。首先呢」
這一天,何咸留宿溫明殿,與小天子徹夜長談。只是第二日天明,何咸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摸在了劉協的胸前,而他則隨後悵然若失:「怪不得如此沒有手感呢。唉,媚兒,為夫為了這天下大事,真是冷落了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