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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坑爹坑兄反被坑

  「罪徒司馬防,在任期間棄官而逃,玩忽職守,懇請何中郎定奪。」朱儁一臉惋惜地望了司馬防一眼,隨即有模有樣地開口向何咸稟告道。


  關於司馬防獲罪的來龍去脈,何咸當然早就知道了。說白了,也就是司馬防乃士大夫集團當中的一員,看不慣董卓所作所為。但他又不像曹操那般有膽氣,於是便想帶著一家老小逃回河內老家去。


  這樣的罪名,說大不大,說小也真不下。畢竟如今的河內可是在袁紹的控制下,說司馬防奔逃是為了里通外賊,都算不上污衊。


  故而,何賊十足一副粗蠻武夫的模樣,當即便煩躁不堪地揮手道:「如此里通外賊之人,罪不可赦。值此人心惶惶之時,身為雒陽令不思為相國分憂,更如此扯相國後腿,不殺不足以明典刑!」話音剛落,兩側親衛當即走將前來,殺氣騰騰地便要拖司馬防等家眷下去。或許司馬防也沒料到何咸竟是如此粗鄙不堪之人,當即揚言大罵道:「何悉文,你助紂為虐,殘害百姓,百年之後青史必然留下罵


  名!」


  一聽司馬防開口,何咸就知道有戲。


  他微微舉手示意兩側親衛住手后,便不屑笑道:「董公鈞令已下,遷都勢在必行,如此狀況你司馬建公又能如何?」


  「這?.」司馬防當即啞口無言,可出於士人的驕矜,他還是辯解了一句:「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可卷而懷之!先賢有言,老夫不過不願與董賊同流合污,又何罪之有?」


  說實話,何咸最煩就是這種說話咬文嚼字、讀書還把腦子讀傻的傢伙。此時聞聽司馬防這一言,更是忍不住譏諷道:「腐儒貪生怕死,庸碌無為,還敢曲解先賢聖語,簡直可笑!」


  一聽何咸竟敢再自己的專業領域來譏諷自己,本就看何咸不順眼的司馬防更是怒不可遏,開口叱喝道:「屠戶之子,妄論春秋,豈不恥乎?」


  嘿.還真上勁了是吧?

  何咸這會兒只覺得牙疼,開口就懟了回去:「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司馬防,你還別不服氣,就剛才那番話,你自己先給本中郎解釋一番!」司馬防高昂著頭,一副固執驕傲的模樣道:「此言出自《論語》,意思為朝堂政治清明的時候,則可為官造福一方;可朝堂政治黑暗的時候,便可退身而隱,以免自己的高潔被玷污。豎子不知聖人之言,為

  虎作倀,豈非可笑?」


  何咸微微一笑,好似要真正同司馬防探討聖人語錄一樣:「如此,便是說要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嘍?」


  司馬防臉色一肅,他真沒想到何咸這等屠戶子,竟能如此精確地概括這番話。並且還是從自身的角度來闡述拓解,用詞十分精鍊準確。


  一時間,司馬防很想讚歎。但同時又念及兩人立場,他只能勉為其難地哼了一聲:「豎子倒有些悟性。」


  可何咸卻根本不領情,反而如狐狸捕雞時詭笑了起來:「那敢問司馬大人是窮者,還是達者?」


  「董賊作亂,朝堂昏暗,政治不明。當此大局下,老夫自然是窮者。」司馬防還是沒意識到何咸已偷換了概念,仍舊以自己的理解來回答。可何咸此時卻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司馬防,你好大的臉!你司馬一家世代蒙受皇恩,家族昌盛,更能讀書治世。河內溫縣一地,你司馬家勢力龐大,數十個塢堡,數千兵丁,數千傾良田.如此家勢,你


  還敢說你窮!如此說來,雒陽城中那些無立錐之地的黎庶,那該是什麼?」


  「何咸你」「你什麼你!」何咸可不給司馬防機會,出口如劍譏諷道:「怎麼,平日里官威也享了,好處也撈夠了,輪到雒陽大亂、黎庶受難之時,便拿著聖人先賢來當幌子,回家后納妾盡享男女閨帷之樂,還裝出一副


  憂國憂民的姿態.司馬防啊司馬防,你也算是讀書人,也配談聖人先賢?」


  『撲哧』一笑,十歲的司馬懿看到一向不苟言笑、威儀刻板的父親如此被何咸譏諷,非但不懼怕,反而笑出聲來。倒是一旁的司馬朗面有愧色,同時也心憂膽寒,狠狠扯了一把司馬懿的袖子。


  「還有,聖人之言當以當時情景而論,豈能一言概之?春秋之時,諸侯林立,家國遍地,邦有道,自然當盡心為民為邦。即便邦無道,聖者賢達也可另擇明君,施展抱負。」「而如今天下一統,四海之地皆為王土,你往哪兒卷而懷之?值此之時,也非邦有道無道,而是百萬百姓黎庶性命不保之時,又豈能與春秋小國小道相提並論!」說到這裡,何咸真是越說越來氣,最後真的


  是殺氣畢露一揮手吼道:「與爾這等腐儒爭辯,簡直髒了何某之口。來人,拉出去一刀砍了,也好眼不見為凈!」一旁的朱儁聽著何咸臭罵司馬防,心裡正美著。畢竟司馬防雖有公正有才幹,可為人實在太過刻板耿直,朱儁之前相請都碰了釘子。然而,這會兒見何咸真的動了火氣,老頭兒也不由疑惑起來:咋滴,演


  戲演出真情實感了?


  於是,朱儁趕緊跳出來,一邊狠命向何咸打眼色,一邊假模假樣呼喊道:「何中郎,建公也不過一時糊塗。念在建公多年為漢盡忠,頗有才幹一事上,老夫懇請令建公將功折罪如何?」


  說著,朱儁還連忙拉了拉司馬防的衣袖。可想不到司馬防猛然一震袖袍,根本不搭理朱儁。就在朱儁想不通的時候,只見司馬防隨後仔細地整理了一下衣冠,對著何咸深深一禮道:「朝聞道,夕死可矣。老夫虛度四十餘載,想不到竟不如何中郎知事明理。今日得何中郎一番教誨,罪臣願隨中郎處


  置!」


  何咸這會兒仍舊一副氣呼呼的模樣。按道理,戲演到這裡也就結束了。可問題是,他真的演出了情緒來啊!


  就司馬防這樣的士大夫,都還算是好的。雒陽城裡大部分的士大夫,都是辦事兒不行、還死活不改的一群蠢貨。一想到這些人身居高位,一步步將漢室推入深淵,何咸就忍不住肝兒疼、菊花也疼!

  於是,好好的一齣戲,到這裡時竟然收不了尾了。就連朱儁這位老戲骨,也都不知道該咋配合救場了。


  然而,演藝圈兒里不乏天資聰慧的新星,後浪推前浪也是常有的事兒。例如此時,司馬懿是真看出了何鹹的殺心,猛然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上前開口道:「中郎將大人,家父之罪罪大惡極,只憑家父一人將功折罪未免太輕。幸家兄仁達幹練,飽讀詩書,有治世之才,不若令

  家兄也來抵過如何?」


  司馬朗一下就驚了:小懿,為兄就扯了你一下衣袖,你至於將為兄也扔給這牙尖嘴利、火氣還大的何咸麾下嗎?

  可司馬朗驚了,何咸卻一下樂了:正瞌睡呢,司馬懿就送來了枕頭。怪不得,這小傢伙兒後來那麼牛逼,懂事兒呀!


  於是,何咸嘿嘿一笑:「在下觀司馬小弟也聰慧機敏,頗有急智,不如來府中當一書童小友如何?」


  司馬懿一臉懵圈兒,有些不敢置信地試探問道:「何中郎,在下三弟也留於中郎麾下如何?」


  何咸臉不紅心不跳,一點都不害臊:「可。」


  司馬懿這就傻眼了,悲戚嘟囔道:「中郎是要將司馬一家都一網打盡啊!」何咸登時哈哈大笑:年輕人,你說對了!不僅是你爹和你兄弟三人,就連你那五個未出生的弟弟,本中郎也提前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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