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陝縣軍營動亂
陝縣西涼大營中,一場暗流在悄悄的涌動著。董卓的女婿牛輔在架空中郎將段煨,斬殺中郎將董越之後,看起來已經成為了西涼軍中真正的主宰者。這數萬西涼軍在他手中,可以橫行天下,哪裡都可以去。雖然董卓已死,但西涼軍尚在,西涼軍的根
基尚在,沒有誰可以動搖。
但是,牛輔卻覺得不對。
覺得哪裡都不對。鋪天蓋地的謠言在軍營當中瀰漫,有人說朝廷懼怕他們西涼困獸猶鬥,很快就會赦免他們;也有人說關東群雄得知了董卓的死訊,正在集結著重兵,要碾壓掉他們這支部隊;還有人說,河東何鹹的軍隊也
在開始悄悄調動,似乎對他們圖謀不軌.
這些謠言擾得牛輔早就心神不寧、焦躁不安,但謠言當中最誅心的一條,卻讓他寢食難安、心亂如麻。
那股謠言是說,他牛輔就是個窩囊廢,離開了董太師后什麼都做不成!涼州討伐羌胡的時候,牛輔就沒什麼功績,等董卓入京后,他征伐白波賊都不行。除了靠著女人上位之外,牛輔就一無是處!
種種的謠言,就如同一張緊密的羅網,將牛輔網得簡直快要窒息!偏偏製造謠言的人,還藏頭露尾,什麼首尾都讓他捉不到!
這種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非常乃至特別的不好!簡直,快要讓人發瘋!
這個時候的牛輔,很想率領麾下的將士好好得打上一場勝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一無是處的窩囊廢。
然而,他卻連個敵人都找不到!
打朝廷嗎?那是可代表著天下正統的根基所在。
打關東群雄嗎?那些士人隨隨便便就能集結十萬大軍,自己以一敵眾,哪有勝算?
打何咸嗎?這個倒是個好捏的柿子,可一旦自己動手,那朝廷和關東群雄阻撓怎麼辦?而且,他好像也根本打不過何咸,即便,何咸人都不在河東
就在這樣的煎熬當中,牛輔根本顧不上掌控軍營。所以,當他得知軍營里軍紀敗壞,各色老兵欺負新兵,還有一些西涼兵悄悄外逃的時候,牛輔簡直氣壞了:為什麼,為什麼這會兒還要有人給自己添亂!
這些人就不能讓自己靜靜心,好好想想該做什麼嗎?
於是,帶著這樣的想法,牛輔每次接到軍營里不好的消息,他就只有一個解決辦法:殺!
不管是散布謠言的也好,內訌的也好,還是外逃的也罷,通通殺掉!
把讓自己煩心的人都殺光,總該沒事兒了吧?
可事實上,這樣的做法,非但沒有讓牛輔安心快意,反而讓他覺得更加心煩意亂,開始覺得手下不服他,總覺得有人要害他。
然後,為了遏制這樣的不安,牛輔就因為一點點小事兒,開始大開殺戒!
如此一來,整個陝縣西涼軍營當中更加人心惶惶,謠言滿天飛.
而樹林當中的何鹹得知這個消息后,終於舒展了一下身子,詭秘一笑道:「看來,時機已經成熟了。今夜,就該是你們大顯身手了!」
一名暗影密間聞言不由一喜,當即躬身應諾道:「願為主公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不用這樣,這一局咱們穩贏!」何咸放下酒樽,信心十足。
隨後,幾匹快馬從樹林當中馳出,翻越過崎嶇的山路,四散奔赴到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而就在這一夜后的第二天夜裡,陝縣西涼大營里,忽然爆發了營嘯。
起因很簡單,就是有人在營中很凄慘的高喊了一聲。
然後,整個軍營就喊聲一片了。
營嘯這種事兒,說大也大,說小其實也小。尤其對於牛輔麾下這支建制早成的部隊,各部各曲組織嚴密,只要有一個有能力的人站出來維持一下,就可以很輕易地把這搔動壓制下去。但是,這一場營嘯,不啻于軍營已經快要崩斷的神經線上,壓上最後一根稻草:外界種種的傳言,內部牛輔的無能濫殺,再加上這段時日軍營里早就沒了軍紀彈壓,所有人都在這場營嘯中,釋放了最後的
瘋狂。
亂了,一切都亂了!一骨碌從巫女那光滑身體上爬下來的牛輔,更是神志不清。白天的時候,他剛喝了不少烈酒,跟巫女好生放縱了一番,才在後半夜的時候眯了一會兒。現在聞聽營外驚天動地的喊殺聲,牛輔整個人都崩潰
了。
牛輔滿腦子就沒約束部下的想法,他想到兵營嘩變,後果是極為可怕的。尤其那些軍紀敗壞的羌胡兵,恐怕會不分敵我亂砍亂殺。而他們殺紅眼后,立時就會想到自己這個曾經殺了不少羌胡兵的主帥.
一想到這裡,牛輔當即大吼道:「立時喚來胡赤兒!」
隨後,他又看向巫女,倉皇吩咐道:「還愣著幹什麼,速速收拾財物,準備逃走!」
「將軍.」巫女也傻了,她沒想到牛輔竟會做出這樣的決斷。
可這會兒面色蒼白、渾身顫抖的牛輔,卻拿出了英明神武的姿態,斷然道:「夜間營變,最是可怕,一個不好,我等皆化為齏粉。而今唯有儘快逃走,再作圖謀。」
巫女畢竟不懂軍事,聽了牛輔所說,也懼怕起來,二人當即帶著幾個婢女,收拾起堡塢中的金銀珠玉等貴重物品。待包了好幾個包裹后,一身是血的胡赤兒才堪堪趕到。
「赤兒,」牛輔當即拉住胡赤兒的手,急聲道:「營中嘩變,情勢兇險,速速帶上親衛,我等連夜逃走,離開這兇險之地!」猶如雄獅般煞氣逼人的胡赤兒,看樣子還想說些什麼,然後一看到牛輔這般模樣。又看過那些塞滿金銀珠玉幾個箱子和包裹,眼裡閃過貪婪之色,轉而之間,胡赤兒變了臉色,拍著胸膛大聲道:「將軍盡可
放心,只管隨小人離開便是。」
幸運的是,塢堡距離軍營還有一段距離,牛輔和胡赤兒等人出了塢堡,雖然看到有些嘩變的士卒舉著刀瘋狂衝上上來,但在胡赤兒的勇武護衛下,他們還是順利地殺出一條血路,向著北面急行。
陝縣以北,就是河東。
一路上牛輔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選擇了北這個方向,但在這數里路途中,牛輔只知道先逃命再說。好在,走了這麼長時間后,四周才漸漸安靜下來,只聞車輪轉動和馬蹄聲,再聽不到那隱隱約約的喊殺。
可就在牛輔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才忽然發現車隊停了下來。
牛輔這時還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赤兒,因何停下不走了?」
胡赤兒突然大笑起來,看牛輔如同看著一個白痴道:「主公,因為我等實在走不動了」
「走不動了?」看著火把照耀下胡赤兒那張猙獰猖狂的面容,還有那令人心寒的大笑,牛輔心中一沉,勉強擠出笑容:「赤兒想必是沒有動力了,待護衛我等安全,這些財物我分爾等一半!」「不必了,將我從一員統領一部的校尉,變成看家護院的一條狗,這事兒我忍了。可你如此無能,跟著你一點盼頭兒這事兒,我卻忍不了!」胡赤兒驅動著戰馬,夥同著那些親衛慢慢逼近牛輔,咬牙切齒地
道出了他的恨意:「亂世天下,唯有一處是安全的。念在你是我主公的份上,屬下這就送主公上路.」
胡赤兒拔刀便向牛輔砍來,牛輔慌忙要拔劍,但驚惶之下卻怎麼也拔不出來,不由驚呼道:「饒命!」
然而,就在那刀即將劈在牛輔脖子上的時候,一支利箭陡然從天外飛出,輕易地傳透了胡赤兒的脖頸。胡赤兒立時慘叫一聲,隨即瞪著不甘的雙目,向著牛輔倒去。
「啊!」牛輔嚇得一聲驚叫,滾下了馬車。
這個時候,才看到遠處一隊騎兵兇悍衝來,領頭那人,牛輔就是化成灰了也認得:何咸!
「剛出狼穴,又入虎口,這次,死定了.」牛輔絕望大叫,真是悲從心來,恨不得大哭一場。果然,何咸也毫不客氣,鐵矟陡然一指冷肅下令道:「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