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眼睛

  西域風土之載，前古未聞也。漢世張騫懷致遠之略，班超奮封侯之志，終能立功西遐，羈服外域。自兵威之所肅服，財賂之所懷誘，莫不獻方奇，納愛質，露頂肘行，東向而朝天子。故設戊己之官，分任其事；建都護之帥，總領其權。


  ——《後漢書·卷一百十八》


  落塵的中軍指揮帳和一般的騎兵支隊指揮帳一樣，不是十分顯眼。在一堆帳篷中，簡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裡面橫七豎八睡著參謀和近衛、勤務等人員，燕青靠在他的旁邊睡著了。


  落塵取了小桶，慢慢起身，燕青立即醒過來了。看見落塵在拿水桶。「沒水了嗎？為何叫主公親自動手。」說著就要踹醒衛兵。但是落塵阻止住了他：「正好出去走走吧……我也看看草原夜景。」燕青見落塵如此說，也就跟著落塵走出了帳篷。


  外面空氣果然清朗，雖然接近入夏，但是還是有陣陣寒意。草原沙漠晝夜溫差頗大。幾名在帳篷外錯雜警戒的衛兵發現有人提桶從帳篷中走了出來，後面還跟了一個人。仔細再一確認，原來是落塵，都大為吃驚。


  「主公在這裡等著吧，我去幫主公打水……」一名近衛兵跑了過來。落塵只是笑著擺了擺手：「不必，執行你的警戒任務，我們只是出去走走。」「主公注意安全……」衛兵唱了個諾，告退了。


  營地里靜悄悄的，落塵手握劍柄，穿過營地去溪水邊。那帳篷營地中不時有巡邏士兵聚過來，看來是發現有人在裡面穿行。一發現是落塵，都大為吃驚。落塵都連連擺手，低聲告訴他們繼續執行任務。


  小溪在草叢中淺淺地流著，少量沙子沉在水底，彷彿是過濾器。這段溪水應該是內流，流著流著就乾涸了，消失了。至於為什麼產生，大概是周邊的水容易彙集，這裡地勢低洼，水源還是雨水和地下水。


  落塵拿了桶，低頭取水。不知怎的，他偶然一瞥，發現不遠處似乎有一對綠色的光。落塵心裡一驚，雖然自己也是久經沙場，但還是第一次在陌生的大漠上指揮戰鬥，心裡有有些沒底。落塵起身定睛一看，果然，一對綠色的光，綠色的眼睛，發出幽幽的光。這是什麼？草原上的某種生物？落塵有點心跳加速，這個場景有些詭異。更厲害的是，落塵清楚地感覺到，這對幽幽的眼睛似乎在緊緊地盯著自己，落塵和這對眼睛的距離，也不好測算，大概在不遠處，所以能看得清清楚楚。


  落塵心裡有些發毛，他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了劍柄。當然，他隨時可以兩指併攏，喊一聲「爆炸」，瞬間發出威力頗大的小型爆炸。但是落塵還是忍住了，這一極其安靜的時刻，突然大喊大叫，然後這個生物再莫名其妙不見了，那豈不是自己緊張過度？也無助於弄清楚這雙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一旁的燕青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看見本來蹲下去取水的落塵突然站起來，然後一直保持靜止的姿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什麼。燕青順著落塵的眼神一看，頓時大吃一驚。落塵感到他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然後瞬間抽出短箭。這是燕青的條件反射了。弔詭的是，那個生物好像把這裡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一見燕青抽出短箭，那雙幽幽的眼睛突然掉頭了，然後悄無聲息地、迅速地離開了。


  只留下落塵和燕青愣在遠處。落塵感到他的右手手心已經攥出了汗。老實說，那雙眼睛掉頭離開的那一刻，落塵差點就用他的爆炸之術了，即使把這個生物炸死，也能得到一些信息，總比它悄無聲息走掉好。而且落塵強烈感覺到，這不是一般的野生生物，而是……似乎，雖然這個想法有些荒唐，彷彿在窺看落軍的營地，而這個生物，屬於一個有靈性的戰隊。


  不過草原和沙漠上的秘密太多了，而這些秘密，似乎不是大喊大叫或者在明火下才能發覺的，而是外來者，必須融入到黑暗中，融入到沙漠和草原神秘的寧靜中，方能感受其中的秘密。


  「好像是狼，不過……」燕青似乎有些驚魂未定，講話都有些不利索，手裡還緊緊攥著短弓，不過危急時刻，他的身體條件反射似的擺在落塵的側前方，彷彿隨時保護落塵，這點讓落塵頗為感動。


  落塵知道他想說什麼，這雙眼睛似乎是狼的眼睛，或者幾乎可以推定是狼的眼睛。只有狼的眼睛，發出幽幽綠光。然後夜間出現在這裡飲水，動作迅速、悄無聲息。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這個生物是一頭狼。如果落塵用爆炸，火光過後有一皮狼躺在那裡，落塵絲毫不會感到驚奇。但是這雙眼睛，明顯地讓人感到不同，似乎有一種靈性，甚至接近人的靈性。這雙眼睛幽幽地，緊緊地凝視著他，其中彷彿在窺伺，在思考，目光平靜又充滿警覺。這哪是一個普通草原野生生物的眼睛啊，分明是有高智商、高靈性的眼睛。落塵在中原甚至在匈奴草原也看過其他野狼，他們的眼睛雖然也炯炯有神，但是那是動物式的有神，動物式的警覺，缺少人的靈性。


  落塵心跳加速，現在仍然砰砰有神，四周安靜到沒有任何聲音，那雙眼睛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落塵定了定神，沒有說這件事，而是簡單地說：「回去吧。」


  兩人打了水，沉默不語地回了營帳，落塵雖然疲憊，但是仍然沒有立即入睡，眼前不斷浮現那雙幽幽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