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沒有若是
那權杖頂端,是一個小小的機關人的模樣,嬌小可愛,惟妙惟肖。
此刻,一滴滴血彙集到機關人的頭頂,在時洛川的身前滴出一小片血窪。
時洛川往前踉蹌了半步,「刷」的一下,那權杖被全力抽了回去,帶出一大串噴濺的血花。
時洛川支撐不住,捂著胸口的窟窿跌落在地上,慢慢地扭頭。
斯長老隨手將權杖上的血甩了甩,「剛施展了血影人,想要殺你可不難。」
他看著從時洛川傷口中汩汩湧出的鮮血,很是滿意地扯了扯嘴角。
「為什麼?」
時洛川氣息變得微弱,斯長老桀桀桀地笑出聲來,「你怎麼會問如此愚蠢的問題?魔修殺人,需要理由嗎?」
斯長老臉上笑容嘲弄,「我早就看你不順眼,對我的建議屢次反駁,如今更是婆婆媽媽,被一個小丫頭迷得魂不守舍,這樣的人,不配與我共事。」
「你……」
時洛川口中溢出鮮血,抬手奮力一擊,卻也是窮途末路,只能宣洩心裡的怨恨。
奇怪的是,斯長老明明看到了,卻不閃不避,硬生生地承受住了。
他受了攻擊往後退了兩步,忽然詭異一笑,「這段時間的合作,當真是讓老夫受益匪淺……丫頭,如今可是給你留了個好機會,你要好好把握啊,桀桀桀……」
他笑聲張揚,居然直接離開,留下小秋與時洛川。
時洛川的血影人早已消失,他身下一大片血跡,氣息急促,像是快要進入彌留。
小秋讓糰子將壁障撤掉,站在幾步開外,與時洛川始終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她腦子裡蒙蒙的,時洛川這是……要死了嗎?
那個在她記憶中善於心計,狡猾多謀的時洛川,一直到葉清秋被人打死也一直都活得好好的。
他如今卻要在自己的面前死了?
小秋只覺得荒謬,可她心裡也隱隱地鬆了口氣,那如此一來,她與大師兄的威脅,是不是又少了一個?
「你……」
時洛川發出了聲音,小秋立刻回神,戒備地看著他。
時洛川此刻的模樣沒有定點的威脅,他虛弱到了極點,卻因為斯長老可能沒有傷到一擊斃命的要害,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這樣拖著,比死了要更加痛苦。
所以時洛川說的是,「你,要不要殺了我?」
小秋吞了吞喉嚨,她應該殺了時洛川嗎?
「斯長老的權杖裡帶了魔氣,我的靈力已經用不出來了,求生,或是求死,都做不到,你能幫幫我嗎?」
不得不說,時洛川的樣貌是真的很絕色,不然也不能將葉清秋迷得那樣死心塌地。
此刻他俊美的臉上帶著一抹血跡,臉色蒼白地仰著頭,一雙鳳眼目光專註,稍有定力不足的人,絕對會受到誘惑。
只可惜,小秋的定力異於常人。
她想了想,手裡藍光一閃,一柄冰刺突兀地出現在她的手裡。
時洛川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無奈,「你就這麼想我死?」
「你對我而言,一直是個麻煩。」
小秋實話實說,「我從來不想與你有任何瓜葛,你卻一次一次地相逼,你我正邪不兩立,我難道還打算救你不成?」
「不過你若是現在很難受,我可以幫你快一些解脫。」
時洛川不知道為什麼居然笑了起來,然而只笑了兩聲便捂住嘴,噴出一口血來。
「我真的……越看,越喜歡你。」
他毫不在意手心的血,眼神越發的柔情,「若是我比你師兄先一步遇見你,你會不會……」
「不會。」
小秋冷靜地打斷他的話,沒有「若是」,這不成立。
時洛川噙著笑容,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可你也算是動了惻隱之心,是不是?不然你連多殺些走獸都受不住的人,又怎麼會想要幫我解脫?」
小秋:「……」
她沒有殺過人,她也不可能救時洛川……但她也不願意,看著時洛川受盡折磨。
就當是,自己幾次落在他手裡,他都沒有狠心傷害她的回報吧。
「殺了我吧。」
時洛川笑容淺淡,「能讓你記得我,也不錯。」
小秋握緊了冰刺,掌心冰涼刺骨,她只要投出去,就能解決這個心頭隱患。
只要投出去……
她用力閉了閉眼睛,卻不知道,自己臉上掙扎的情緒,已經刻在了時洛川的心裡。
再次睜開眼,小秋已經能夠控制住自己的心。
她平靜地回望著時洛川,「若是真有轉世輪迴,希望你能做個好人。」
「那樣的話,我與你,就有機會了嗎?」
小秋沒有回答他,手裡的冰刺朝著時洛川飛了過去,准准地給了他致命一擊。
應該,沒多少痛苦吧?
小秋的手在抖,親手結束別人的生命,這種感覺強烈地洗刷著她的精神。
她沒有做錯,時洛川這樣的人不能放任他活著,任何可能傷害到大師兄的人,她都可以做到親手剷除。
她不害怕!
時洛川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小秋記憶中風極一時的魔頭,此刻死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無聲無息,令人唏噓。
只是,小秋沒有看到的是,時洛川嘴角輕輕揚起了一抹狡黠,隨後才歸為平靜。
如今只剩下小秋一人,她帶著糰子退到了牆邊,抱著膝蓋坐下。
她想師父了,想大師兄,等大師兄安然歸來,她回去玄清派之後,就再不要下山。
每日跟大師兄和師父在碧海峰上,那是她最輕鬆自在的時光。
……
小秋捏碎的那枚玉符,是青鸞給她防身的,只要捏碎了,青鸞就能知道她的方位。
小秋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仍舊戒備萬分,眼睛都不敢閉一下,生怕又生事端。
如此這般,當她見到青鸞出現在她面前之後,小秋緊繃的神經瞬間崩塌。
「師父……」
小秋起身衝到青鸞身邊,青鸞皺著眉,剛想數落她幾句,就被小秋抱住了腰,數落的話全數卡在了嗓子眼兒了。
他看著從來心性堅強的徒弟,輕顫著身子釋放著恐懼和壓力,最終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師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