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能吃到糖的孩子（1）
人就是這樣的動物，總習慣用『為你好』作為理由，然後理直氣壯地進行道德綁架。
比方說，勸誡你不該愛上一個不屬於一個世界的人；告訴你腳踏實地，不要總想著詩和遠方；讓你丟下吉他，撿起長篇累牘的文案策劃，這些，都是為了你好.……
那個人並沒有錯，他是為你好的.……所以，你就該聽他的，放棄自己喜歡的人，拋棄自己做了很久的夢，最後再丟掉追求了很久的東西，然後跟他一樣，平庸而普通的度過一生，等到老了，你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幾十年的生命中，根本就沒有奮不顧身過，最後，帶著遺憾，長眠地下，化作塵土。
此時的我，就是這樣。
確切的說，我跟張瑤，都是這樣。
我用盡所有手段，一心收集證據，讓她重啟當初的那件案子，試圖藉此折斷董舒菡的一條臂膀，那樣一來，所謂的逼宮行為將不攻自破。
我是為她好的，我沒什麼錯，但，真的會如此嗎？我就沒有哪怕一絲想給她證明，給所有人證明的心思么？
答案，不言而喻，都在自己的心裡。
轉過頭來再看張瑤，她怕我重啟那樁案子，把我給折進去……甭管我現在從事著什麼樣的工作，我最為本職的還是律師，如果將我當初的行為，充當證據曝光在法庭之上，那麼，我的律師生涯就徹底到頭了，幾年之內，根本沒有機會重頭來過。
站在張瑤的角度來看，她也是為了我好，她應該是不希望自己的事情牽連到我。
我們都為彼此好，卻從未為彼此考慮過。
高尚點說，我們都是可以為了愛情而犧牲自己的人，可拋開這一切來看，我們又都是自私的，不是嗎？
一時間，我陷入了沉寂。
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林佳一所提出的問題。
……
我沒有回答，她亦是沒有催促。
她就坐在我的對面，看向窗外，看著后海，平靜悠揚，歷史氣息跟現代氣息完美融合的湖面，好似一面鏡子，雖然沒處在湖邊，我依舊能感受到那面鏡子，將我里裡外外，照了一個通透.……
「我沒有。」
在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此刻，我終於給了她答案。
聞聲，林佳一回過頭，眼睛彎成一道月牙，說道：「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考慮這麼久。」
「其實，我沒有在考慮吧.……只是覺著自己很自私，一心想證明給她，給所有人去看，我陳默並沒有那麼一無是處，也是可以幫她度過難關的。」
林佳一是我為數不多的知己，我不應該隱瞞她的，更何況，此時此刻，我也需要一個人來傾聽，如果她能給我出一些主意，那將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只見她搖了搖頭，幾乎沒有猶豫的說道：「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那你還不算幼稚的徹底。」
「.……」
我無語的看著她，心道不管怎樣，哥們都比你早上社會上廝混了幾年，你這丫頭怎麼能說我幼稚呢？
然而，讓我更無語的還在後面，她裝作沒有看到我的眼神，自顧自的說：「不只是你幼稚，張總也夠幼稚的了。」
「嗯？」
「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的，就像你分析的那樣，你想為她做些事情，她不想讓你自己涉險。」林佳一直視著我的眸子，「可你們卻從未溝通過，我是指你們之間沒有坦誠的聊過自己內心的想法。」
瞬間，瞭然。
是啊，人跟人之間相處的形式，大多源自於溝通。
而我跟張瑤，就像在玩一出『我畫你猜』的遊戲……內心戲都豐富到了極點，卻不曾跟彼此袒露過，只覺得時間會去證明一切。
我苦笑一聲，贊成了林佳一的觀點，「是啊，我又不是啞巴，她更不是聾子，可我們就是沒有將彼此的想法說出口，就算提及，也只是三言兩語而已……一個不說，那個，自然而然的，也就不會說了，都以為對方會懂得，實際上，卻是知之甚少。」
「嗯……」林佳一滿意地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
「小屁孩你過分了啊！不管怎麼說，哥都比你早活了這麼些年呢。」
「呵，是啊，這麼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
林佳一將面前空了的杯子，扣在了桌面上，嚷嚷道：「你什麼你，水沒了，再給我要一杯去！」
「得嘞，惹不起您老，行了吧？」
被她這麼一鬧，我也沒了斗下去的心思，起身，去吧台那邊又要了一杯蘇打水。
……
見我端著水回來，她笑意滿滿的打了一個響指，「不錯不錯，陳默同學，你的進步已經很明顯了，保持住。」
「真的，要不是麻煩了你打探消息，哥們真不想伺候你。」
「消息已經告訴你了，現在卸磨殺驢也來得及啊。」她翻了個白眼，旋即將杯子從我手裡搶了過去，指了指門口，「你可以走了。」
「喂……你這種變臉速度，已經不比天氣差了。」
我沖著窗外努了努嘴：「更何況，我們出來的時候是陰天，現在還是，你臉變得比天氣都快了。」
林佳一自得一笑，回道：「你懂什麼呀，這是女人的特權。」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陪著笑臉，等我重新坐下來之後，猛然間想起了一件事情，還需要她來給我出一個主意。
因為她也是一個女人，沒有人比女人還了解女人。
「丫頭，我能問一個事兒嗎？」
「呦呦呦，這柔聲細語的，還說我變臉比天氣快呢，只怕你比我都快了。」
「正經事兒。」
她眉頭一挑，「有話說，有屁放，什麼時候我跟你之間有不正經的事兒啦？」
「你這脾氣.……」
林佳一伸出手，制止了我，「你還問不問了？」
「問。」自討了個沒趣之後，我將昨夜跟張瑤之間發生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末了不忘問道：「你說，我跟她也沒吵架，甚至，這都不算是矛盾，可為什麼，今天我不敢去聯繫她，她也沒來聯繫我呢？」
「你真是笨到無藥可救了。」
林佳一懊惱的搖頭，對我問道：「陳默，你知道幼兒園裡，什麼樣的小朋友才能吃到糖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