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陳默，沉默
有些人就是如此，只要出現在你面前，只需要一個簡單的眼神，一句平淡到了極點的話，就會戳破你為自己心臟築好的所有壁壘。
現在的張瑤，之於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人。
我無法在此刻表現的淡然，更沒有辦法在這樣一個情境下，條理有序的跟她說話。
愛情不是官司，沒有那麼多的道理讓人去講，此時的我只是一個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撇棄的男人，讓我保持平靜，我做不到……憑心而論，也很少有人能夠做到。
因為我是人，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維，有情感的人。不是什麼冰冷的機器，所有東西容納進去之後只能化作機器。
我聲音尖銳且怪異，像極了一條被人逼到角落，準備殊死一搏的流浪狗。
在她面前，我也確實是一條流浪狗。
張瑤的眉頭沒有舒展，她依舊這樣看著我，目光中帶著點失望還有一種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疼的情緒，她輕輕嘆了一聲，開口對我問道：
「想在這座城市找一份工作不難，想在這裡生存，對你來說也不一件困難的事兒……可是陳默，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在北京掙扎生存了多久？」
我伸出五根手指，自嘲的撇了撇嘴，回道：「這是第五個年頭了，我知道你們瞧不上我，所以我自己會滾的。」
「陳默！」
「怎麼了？我說的難道不是一個事實嗎？」
「事實就是你想以一個失敗者的姿態，離開北京，灰溜溜地回到老家么？」
張瑤揶揄的口吻，再一次刺痛了我的自尊。
我想出聲反駁，維護住這些僅存的、少到了一定程度的只屬於我的東西，可我又沒有一個能站得住腳的理由，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不論我怎樣喧嘩，它都不會改變分毫。
女人，從感性回歸到理性之後，大多冷血。
我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給自己點燃，就這樣的看著她，不發一言。
漸漸的，一層薄薄的煙霧環在我的眼前，這是我的目的，因為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那雙平靜的眸子，就像一面鏡子，能夠照到我靈魂深處的鏡子。
……
當手指間的這支香煙燃到三分之二的時候，我終於將情緒撫慰，開口對她說道：
「世界上那麼多的人，成功的終究是少數，我為什麼不能跟那些大多數的人一樣呢？」我笑了笑，接著說：「回老家有什麼不好？沒有北京這樣快節奏的生活，在那邊，我一個月只需要幾千塊就足夠，到時候供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娶一個不是很喜歡但也不會討厭的姑娘，然後我們生一個大胖小子.……這樣的生活，我想才是適合我的，也是我父母希望見到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根浮萍似的，看不到未來.……總擔心某一天醒來，就被這座城市給吞沒。」
世事無常且無奈。
笑著說謊，維護住了我的自尊，也刺痛了她的心臟。
張瑤微微側頭，面色很是複雜的看著我，「陳默，你是這種人？」
「不然我是哪種人？」我聳了聳肩，對她反問道。
「好……就算你是這種男人，可我還是要問問你，那些說生活平淡才是真的過來人，都是一些什麼樣的人？」
「呵，他們能是什麼樣的人？他們知道平凡的苦么，他們又知道有多少平凡的人，想要去過上他們的生活嗎？一些過來的成功者，無病呻吟罷了。」
「原來你也知道。」
「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我吸盡了最後一口香煙，將煙蒂丟在地上踩滅之後，說：「沒有男人不需要煊天赫地的權勢，誰都想證明自己，到了最後呢，能證明自己的只有那麼一小部分人……捫心自問，我不希望自己是大部分的人，可我又不得不是大多數中的一個。」
「陳默.……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會讓你一蹶不振，我.……」
「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打斷了張瑤，帶著點揶揄說道：「如果跟你有關，也只能是感謝你，謝謝你讓我認識到了現實，也讓我看清了自己的一無所有。」
此刻，我的心裡竟有一種報復后的快感，因為我看到了她神色上的改變，這個總是一副處事不驚形象的女人，當她被迫摘下面具之後，真的好看極了，就連皺眉都是那麼的有韻味。
我不知道該為自己曾經擁有過她感到高興還是悲傷。
都不重要了，哪怕我很想衝上去抱住她，告訴她，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定會證明給她看，我陳默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擁有平凡，不是我想要的。
可我清楚，那些話，不是我輕易就會做到的；正如我答應過她戒煙，此刻卻會在她面前很肆無忌憚的吸煙一樣.……有些事情，並不只是愛，就能夠解決的。
生活在這現實的世界，處於這座浮華的城市之中，我迷失了自己，也開始用沉默來面對這個想要將我拉出迷途的女人。
「我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對你提什麼要求.……同樣的，我也可以明確告訴你，我找人幫你介紹工作，不過是想讓你能在這座城市裡生活而不是生存。」
張瑤頓了頓，接著說：「我記得我跟你說過，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情不是我想做的，我原本的願望只不過是當一名教師教書育人，或者學習建築設計.……現在的這些，都是我被迫接受的東西，現實很少有讓人得償所願的時刻，它所賦予給人的東西，由不得你不去接受。」
「然後呢？」
我咧起了嘴角，滿是嘲弄的看著張瑤，即便我心中已經千瘡百孔，即便.……我還想著陪在她身邊，幫助她度過難關。
但，不管多麼的愛一個人，在分開之後都無法做到糾纏不休，因為尊嚴不允許。
我曾踐踏過它，現在我要重新拾起它。
因為我是陳默，萬言當說，不如沉默的陳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