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凰音天賜
佛門講究因果報應。
玉鼎大陸的三教雖然在物理上出了極大的成就，但理論上和原始位麵的佛門相比，並未有太大的改善。
如此一來依照佛門的理論，該怎麽來解釋這名老僧臨死前的幻覺。
實際上極道魔君僅僅是遠遠看了這老和尚一眼，便繼續自己的散步，而老和尚卻看成了極道魔君被自己吸引，還朝自己走來。
在老和尚怒罵極道魔君的不義之時，眼中的極道魔君是怎樣的形象？
他看到的極道魔君被自己的正義之言辯得啞口無言，同時一直環繞在他身邊的幾個魔道賊子則被自己的言行感召，甚至有人開始跪下為自己求情，極道魔君惱羞成怒之下將所有人統統殺死，最後運足內力按在自己的頭頂上，以無上火功將自己燒成灰燼。
是了，正如同那副地藏王菩薩入地獄圖中所畫的一樣，地藏王菩薩也是在烈火焚身之中下了地獄。
那副地藏王菩薩入地獄圖在玉鼎大陸的佛門之中頗為有名，本尊藏在龍華寺之中，摹本卻不計其數，老和尚還是一個小沙彌的時候曾看過這幅畫的摹本，當場就被嚇得哭了起來，還因為這個被師傅責罰一天不準吃飯。
這幻象是因為這個嗎？
沒人在意。
老和尚突然感覺自己眼前一陣模糊，原本燒焦的雙手居然恢複原狀，渾身也不是那麽痛了，隻是胸口無端沒了感覺。
低頭一看，自己的死因原來不是什麽烈火焚身，極道魔君也從沒在意過自己，自己僅僅是在這一場大戰之中無數被一般魔道高手殺死的正道一員。
彌留之際，老僧突然從這荒誕之中悟道了一絲的佛門無分別心的真諦，可惜也來不及了。
儒家說朝聞道，夕死可矣。
那麽對這名敲鍾念佛百載而修為難進的老僧來說，死前的這一點明悟算不算是一點安慰呢？
實際上極道魔君還是稍微聽到了老僧說過的一點話的，主要是關於天下第一劍、天下第一掌和凰音天賜這三人的事情。
“大善尊者已經不在，而那麵具混蛋又不肯出來，天下間勉強算得上我對手的也就隻有這三人了，雖然立即去找茬也不錯，可算算時間寰宇無雙榜開啟也沒多少日子了，到時候以一己之力打敗所有的天下第一，這才痛快。
隻是這次慘敗之後，正道估計也會加快尋找那三人的腳步，比較可能是袁世平被那些老狐狸忽悠出來，任思武要看他們能不能找到，凰音天賜就算是找到了也絕不可能出山對付我。”
玉鼎大陸地方大，地方大的好處之一就是甭管你這一塊地方怎樣的血流漂杵，日月無光，隻要離得稍微遠一點，便又是一片世外桃源。
一片綠湖，幾艘漁船正在湖麵上撒網捕魚，按理說這時候早該下網，船上的漁家卻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命令自己家的小子爬上吊杆向遠處看去，看看那竹林裏的高人還在不在了。
漁家小子伸手敏捷，即使沒學過武功爬上吊杆也是一眨眼的功夫。隻見他用草帽遮住陽光向遠處眺望，又看到了那名高人。
遠處那片竹林由來已久，一開始也有人打過主意想要砍竹子做些手工去賣錢，可無奈那裏麵的猴子實在凶猛，用石頭砸人又準又狠，兩三下就能砸斷人的肋骨，一來二去也就沒人打那片竹林的主意了。
可這會兒，那名身穿灰袍的高人就這麽大大方方地坐在竹林邊上，沒有一隻猴子敢於上前鬧事。
高人以頗為愜意的姿勢倚靠一根竹子躺著，右手邊是一架用布包裹著的古琴，他本人則拿著一隻匕首，將左手邊砍下的竹子細致地削著，削成一支笛子。
幾日前這位高人路過此地，發現這片竹林裏的竹子質地優異，十分符合樂理，用來製作笛子再好不過，便一連數日呆在此地製笛。
杆上的漁家小子眼看著高人又製作了一支笛子，忙對著自家老爹打招呼，老爹招呼其一家人準備撈魚。
高人做完一支笛子，先試了試音色，感到滿意之後便來了一曲。
平凡漁家怎會知道這是哪首名曲，隻覺得清幽淡雅又活力十足，像極了自己收獲巨大回家時嘴邊哼哼的小曲，當然精妙之處遠遠超出，總之是讓人不由得樂嗬嗬的好曲子。
遠處雀鳥齊鳴，不少鳥兒從遠方飛來在高人頭頂盤旋，久久不願離去。
地上幾隻牡鹿被曲子吸引了過來，一點不怕生地來到高人身邊，時不時還“呦呦——”地叫上兩聲。
竹林裏的猴子縱然最開始的時候被高人教訓過一番，但每日高人吹笛之時還是忍不住在遠處抓耳撓腮，忍不住了也是“吱吱吱——”地附和一番。
奇妙的是高人的這首曲子夾雜鳥獸鳴叫之後沒有絲毫混亂，然而多了幾分趣味，隱隱有更上一層樓的意味。
漁家自然也愛聽這曲子，但曲子再好隻能自己聽，換不來錢財養家糊口，便隻是死死地盯著湖麵。
不多時水底的魚蝦也受到樂聲感召紛紛躍出水麵，被久等了的漁家瞅準機會撒網一撈，頓時瓢盆滿缽。
高人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這幾個漁家打的小心思，內心隻覺得好笑，看在他們識趣地沒來打擾自己的份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高人最討厭被人打擾。
馬蹄聲從遠處傳來，高人知道打擾自己的人來了，看著被嚇走的牡鹿和猴兒們，高人對自己的這些聽客們有了一絲愧疚。
來著共有三人，都穿著相同款式的紅色勁裝。
一人留著胡子年歲最大，背著一把蛇形長劍，乃是正道嵩陽劍派的傳功長老，其餘兩人乃是他的得意弟子，一人腰間一把嵩陽派製式長劍，一人背上背著一把一人高的大劍。
傳功長老慕閑見到此人，立即激動地跳下馬來單膝下跪：“嵩陽劍派長老慕閑見過凰音天賜，還請大人出山為正道除魔！”
身後兩名弟子跳下之後，也同樣單膝下跪，異口同聲地道：“請大人出山除魔。”
凰音天賜鄭卓奏樂的心情已被破壞，又開始拿起一根竹子削了起來：“你們走吧，我不問世事已久。”
慕閑長老連道：“大人淡出江湖已久，恐怕還不知道江湖上最近發生的大事。近來江湖上道消魔長，極道魔君從鎮魔獄脫困而出，率領群魔在舞劍仙門的遺址上自立門戶，創立極道宗。正道兩次討伐都是铩羽而歸，不少正道高手因此陣亡。
而西域邊陲之地又有一群海外蠻夷占據三不天，還朝著中原發展勢力，已經有近百門派攝於海外人的淫威不得不加入他們。
他們自稱中華正統，企圖以夷變華，實在是其心可誅啊！
此時正是危急存亡之秋，還請大人出手救救這天下蒼生，讓天下人知道邪不壓正的道理。”
鄭卓淡淡地道：“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慕閑長老道：“實在是巧合，日前大人路過我們嵩陽劍派地盤的時候曾經在茶館演奏過一曲，當時的聽客之中剛好有一名我嵩陽劍派門人，他武功不行卻通曉音律，知道能奏出此曲的除了天下第一的凰音天賜之外，再無他人。
我等知道大人退隱江湖許久，本來也不願打擾，但不久之前正道大敗而歸，多位軍師估計若無一個修為近似的高手牽製，正道恐難有勝算，我等這才冒昧前來打擾，還請大人為蒼生出力。”
鄭卓道：“我的行蹤難以查詢，可我那不成器的師弟常年居住在九九劍鋒，你們已經找過他了嗎？”
慕閑長老麵露尷尬之色：“袁大俠那邊應該也早有人去請了，我們這些小人物自然是不知道真正情況。不過小人猜測若大人隨我們回去，該能在三聖山見到令師弟，到時候縱橫雙驕聯手，就算是冰火雙身又算什麽。”
鄭卓淡淡地道：“所以你們這些人連縱橫雙驕中比較笨的那個都騙不過來，就想著要忽悠我去賣命？”
話音剛落，突然慕閑長老身後的那名佩戴製式長劍的弟子站起身來，對著鄭卓喝道：“不許你侮辱袁大俠的名號！”
“混賬，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慕閑長老反手就是一掌，渾厚的內力隔空打在了弟子的臉上，將他整個人打飛了出去，牙都掉了好幾顆，可見力度之重。
慕閑長老連忙對著鄭卓說道：“大人請息怒，這孩子剛入江湖不懂規矩，還請看在他師尊犧牲在討伐極道魔君之役的份上，不要和小孩子計較。”
“我沒錯！”
小子就算是被一巴掌扇飛出去，也還是立即站了起來，鼻血流得和水泵似的也渾不在意。
鄭卓開始稍微看了這小子兩眼，隻見他身高八尺，器宇軒昂，一雙瞪得大大的虎眼滿是正義的火苗，若有人天生便正氣充盈，那他便該是此子模樣。
就算是麵對長老殺人的目光，這小子也毫不畏懼地說道：“袁大俠雖然暫時沒有出山，可江湖上誰都知道是為什麽，二十年前他心愛的女人被奸人所害受了重傷，為護愛人方才寸步不離地待在九九劍峰之上，和你明明無牽無掛卻不願出手救世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