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不許談論
今日,韜城城主府的後門送出了一具屍體。
這種事情在這個世道稀鬆平常得很,更別說死的隻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小童了。
這種頭上插著草標被賣進豪門大院兒的小孩兒,進了大門的一刻就什麽也不屬於自己。
名字和吃穿用度都是主人賜予,性命更加是隨手可棄的工具,當大門外的人看向這些小孩兒的時候,即使再怎麽善良的人眼中也沒有絲毫的同情。
說到底,這些大人物要害人的話,難道隔著堵牆咱們這些老百姓就安全了?
無論武俠故事流傳的再怎麽廣泛,被欺淩時剛好有俠客來拯救自己都是極小概率的事件。
而在這極小概率的事件之中,又有很大一部分俠者是幫助人之後便撒手不管,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等著惡人的同黨前來,將本應該發泄在那些俠客身上的怒火,千百倍地發泄在自己身上。
正道當道,百姓苦;魔道當道,百姓苦。
那小童的屍體被運出後門之後,負責搬運的家丁並沒有直接將屍體送到義莊,而是將車推到一個小巷子裏,將小童身上的衣飾扒幹淨了,之後為他換上一套粗布衫,以後才慢慢推著車向義莊走去。
這小童生前的時候專門負責伺候百裏中庸,品級比自己還高出許多,身上穿的也淨是綢緞,扒下來之後能賣不少碎銀子。
這些行為這名家丁已經輕車熟路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已經全部完成,算算時間,這麽看來能在吃飯之前回去。
邊這麽想著,家丁將屍體送進義莊之內,這義莊也不簡單,背後乃是江湖上某個有名的勢力,凡是無人認領的屍體都歸這義莊所有。
在仙俠世界,凡人的魂魄對於修行者來說本就是一種材料,布陣煉兵之時皆有大用,而凡人的心肝脾腎肺在丹藥之道中,也是不可或缺的材料。
有了需求自然就有供給,像是屠殺凡人的村落以收集素材這種事兒,都是沒有背景的魔道之人才會幹,而正道勢力自有一套流水線來幹這事兒,領地之中千千萬萬的凡人死後,除了真正是因為陽壽已盡而死去變得毫無價值的那些,隻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入土為安,甚至一部分地區有將親人的屍骨主動獻出的風尚。
玉鼎大陸還有一張流傳頗廣的一百零八孝圖,其中便有賣屍救父這一篇。
義莊裏麵負責檢查屍骨的原本是個帶著兜帽老頭兒,家丁除了知道稱呼對方的時候稱他為老張頭之外,對其一無所知,也實在是不願意打聽太多。
雖然知道,自己死後多半也要和這老頭兒打交道,但老張頭在他麵前撥弄屍體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滲人,還是不要過多接觸的好。
可這次來的卻是一個身材高瘦的年輕人,麵色不佳似乎常年患病,走起路來卻是虎虎生風,頗有幾分將軍的風采。
這名年輕人對這一切也是輕車熟路了,掀起草席看了看屍體的成色。
“年不過十四的童子,斷氣不過六個時辰,眉宇之間隱隱有幾絲文氣,可惜全身的經脈都被真氣震斷了,但是從表麵上看不出什麽來,出招之人一定修為高絕,是什麽人要出手針對這樣一個小童啊?”
年輕人見那家丁閉口不言,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丟到他手上,那家丁滿懷欣喜的收下:“公子果然慧眼如炬,這小子原來是城主書房伺候的,今天早上讓人抬了出來,詳細的事情小人也不清楚。
據說是那小子滑頭,見城主因為祭天大禮廣場被毀而茶飯不思,就說什麽海外人在韜城待的時間越來越長,城中的江湖人越來越多,連帶著城裏生意好了不少,勸說城主不要再因為錢財煩惱。結果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被城主一掌擊斃。”
高瘦的年輕人歎了一口氣:“真的是馬屁拍錯對象了,百裏中庸那老東西哪裏隻是心疼自己的廣場,自己的氣運被牽連了才是大頭,平時人五人六的,一旦受了損失就立馬原形畢露,這老東西。”
家丁聽了這辱罵城主的話,當即低頭不語。
如果說這話的人是哪個街頭的混混,自己早就擼起袖子懟上去了,但這位明顯是武林中人,大人物的恩怨情仇,哪有自己這種小人物插手的份兒。
隻是這年輕人的行為越發奇怪,他一臉憂鬱的為這小童整理了一下衣衫,歎息道:“可惜呀,看你的年紀你應該能等到那時候才對,你走的太早了。”
家丁聽了這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卻也沒有追問。
這時又一個麵無表情的人從一旁的側門走了進來,在那高瘦青年的耳邊說了什麽,高瘦青年一聽頓時臉色大變。
“南宮家的南宮清,你沒看錯吧?叫人盯緊了,絕對不能讓她跑掉,不,我親自去攔住她。”
那人道:“可是少爺,她身邊還有一個從沒見過的年輕俠士,我們這就去拉人會不會不太好?”
高瘦青年道:“別把你那套老邏輯拿出來,我們現在還在發展壯大的時機,隻要是誌同道合的年輕人,除了任如玉誰都可以拉進來。
而且能和南宮家的人走在一起的肯定也不是等閑之輩,買一送一的好事兒到哪兒找去。”
兩人都是武功不俗的武林高手,區區兩三條街的距離眨眼即至,隔著人群就看見了那被自己的死對頭攔住的藍裙少女。
攔在南宮清麵前的是一個體型異常巨大的胖子,側麵看像身大腿小的歐美卡通人物,正麵看上去和渾身塗黑了的忍者神龜似的。
那副樣子看在高瘦青年的眼中真是異常惱火,從屋頂上跳下來腳還沒著地就連忙喊道:“姑娘休要中了那廝的奸計!”
落地之後,高瘦青年三兩下來到了那大塊頭身邊,兩人體型的鮮明對比,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感歎高手青年不畏強權的勇氣。
高瘦青年站在大塊頭的影子裏道:“姓高的你什麽意思,二街五街當初可是定好了是我的地盤!”
名為高生的男子麵容看上去很是老氣,但和這高手青年比起來其實還小上一歲,見自己一生死敵來到,雖然知道是自己理虧也還是毫不示弱:“何宗你給我滾開,南宮清姑娘是從一街走過來的,誰先發現就算誰的!”
何宗聽了哈哈大笑:“跟了這麽久人家都不搭理你,你還好意思繼續跟下去,該滾開的是你!”
眼看著這兩人就要動起手來,一名身穿儒服的國字臉青年突然插入了兩人之中,高生與何宗都是修為不俗的高手,能在兩人一觸即發之際硬生生插入絕不容易,能夠在這基礎之上同時讓兩人找不到破綻,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兩人本以為這人是一個企圖攀附南宮家的無名之輩,直到這時兩人才真正開始打量起他來。
國字臉青年抱拳道:“在下書劍才子韓浩,並非是有意介入二位的衝突,隻是在下看二位早就認識,何必為了一些小事傷了和氣。
如果兩位想帶南宮姑娘去什麽地方,不如各抒己見,最後讓南宮姑娘自己來定奪,若南宮姑娘不想去的話,二位在這裏爭破了天又有何用。”
扮作書劍才子的任如玉這番話很有道理,但是這兩人絲毫沒有領情的意思,如果不是任如玉之前露這一手的話,怕是早就打起來了。
高生說道:“這位英雄,話是這麽說不錯,但我們請去的地方是同一家,隻是我們兩人分組不同,誰拉到人就算誰的功勞,你說這怎麽辦?”
南宮清道:“跟誰走我無所謂,但這位書劍才子可是我的朋友,要去我們兩個一起去,誰不相信他就是看不起我南宮清!”
任如玉的直覺告訴他,大姐頭所說的機緣到了,於是問道:“請問二位,到底要去何方?”
聞到這個,高生、何宗二人臉色同時一變,相互看了一眼之後齊聲說道:
“***第一條規定是,不許談論***;
***第二條規定是,不許談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