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變蠅人
低不下頭看眾生疾苦者，此生隻能抬頭看天。
一聲輕輕的噴嚏都容不下的人，一輩子與噴嚏為伍。
認為隻有美貌的才是存在的標準，隻為美男美女治病的，渾身長滿毛發。
用凡人血肉屍體滋養藥材者，為嗜血蠅蟲同族。
嗜酒如命，誤人性命的，永遠不能再沾一滴酒。
不學無術，靠壓榨他人欺世盜名的，漸漸忘記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見利忘義，忘記醫者本分而行商賈之事的，與貔貅同在。
七位醫聖會的長老分別被二小姐種下了其中合適他們的疾病，全部是本應該隻有不曾修行過的凡人才會得的病症。
在場的除了二小姐之外，包括跪在地上的孟青在內的五人在看到這七人的真麵目之後，一種大恐怖瞬間縈繞在他們心頭。
那是人類直麵遠超自己想象的巨大扭曲時必然的現象，按照原始未免現在比較流行的說法，就是san值狂降。
喜平安劇烈地掙紮起來，一想到自己也會成為他們這些人中的一員，感覺上就連死亡也不是那麽可怕了。
這些人之中看上去最正常的一個，僅僅是出奇的安靜以及麵有菜色。
他一咬牙，從自己的氣管中抽出一個銀針，頓時停不下來的噴嚏像機關槍一樣洶湧而出，片刻不得停。
難怪他出此下策，這種噴嚏的打法別說正常生活了，怕是連平日裏說話都說不利索。
噴嚏長老直接跪了下來給二小姐拚命磕頭，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噴嚏也沒有停止。
“大人……求你了我知道錯了……求你收了你的神通……我不該……隨意草菅人命……那人的……妻兒我都……照顧得好好的……我還收了……他兒子當入門……弟子……”
二小姐沒停下手中的夥計，在一張四張八仙桌合並成了大桌子上，不斷將洗髓草堂藥庫中搬來的藥材進行初步加工。
“我並沒有對你有什麽意見，也沒有要幫人報仇的意思，身為大夫自然看慣了生死，為死人報仇為的意義是讓活人知道世間公道，你越痛苦，讓他人看到之後越是明白作惡的代價。”
那七人聽了之後，盡皆默然，但是一想起今後的人生都要與這等惡疾為伍，頓覺了無生趣。
二小姐適時地安慰道:“也沒必要太過沮喪，我給你們種下的都是凡人的病症，難解卻不是無解，你們今後若是能夠尋回醫者初心，努力鑽研我教授的醫學，或許能夠自醫。
不過現在，且先看看以你們的本事，能看懂我的手段幾成。”
卻依舊有兩人不依不饒，一人渾身貼滿了小紙條，每張紙條上都用蠅頭小字寫了些瑣碎的東西，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什麽。
紙條長老看了看手中那張墨水還沒幹的紙條，之後立即跪下道:“大人且慢，他們的病症也就算了，可我得的是失憶症啊！就算是他們能學我也學不了，這不公平啊！”
二小姐微微一笑，用嬌豔中帶著鄙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既然自己做不到的話，就去依靠別人的力量，針對凡人的病症需要的不是修為而是知識，要麽培養一個優秀的弟子，要麽直接委托自己的同僚。
不過假如連這麽點兒事兒都需要別人提醒才能想得到的話，我看你就是沒得失憶症也做不到自我治療。”
紙條長老叫道:“這麽說也太過分了吧，我可是從小就有神童之名的天才醫者！”
二小姐道:“親戚說的話當個樂子聽就行了，你怎麽還當真了，而且反正你過一會兒就記不得了，傷心的事別記下來不就不行了，失憶症就這點好。”
“等一下，那我呢！”
七個人之中給人精神打擊最為嚴重的那位終於站出來了。
一隻一人高，擁有人類大體外形的蒼蠅嗡嗡地說道:“大人你倒是說說，我這得的到底叫什麽？哪個凡人會得這病！”
二小姐偏過臉道:“我又沒說都是大陸上的凡人，最近西邊不是來了一群海外人嘛，據說那邊有一卷名為《變蠅人》的古籍中，就記載過人類變成蒼蠅的疾病……我隱約聽說過好像是這樣。”
也難怪這位蒼蠅長老會這麽激動了。
大脖子病、長毛症、酒精過敏、失憶症、機關槍噴嚏症、非典型便秘，這些症狀雖然罕見，好歹還算是醫學的範疇，但一個活人硬生生變成一隻蒼蠅是什麽鬼？！
二小姐又補了一刀:“身為大夫你應該知道的，這世上總有病你怎麽都治不好，碰不到的時候以為是概率問題，碰到了就是百分之百，借用某個偉人的話:也許這就是人生吧。”
也許是風俗不同，這句能夠安慰淳樸的美利堅人民的話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至此，蒼蠅長老腦中的最後一根筋斷了。
身體被異化到了這種程度，理所當然的身為人類所擁有的經脈早就亂七八糟的了，任何武學招式都用不出來，隻是靠著一身蠻力狠狠地衝向二小姐。
除了二小姐之外，幾乎沒人能反應的過來。
本來蒼蠅這種生物的速度和反應就遠在人類之上，而當它擁有了人類大小的體型以及仙人層次修為的能量之後，爆發出來的速度已經不能以任何詞匯來修飾了，人類的感官之中隻能說莫名其妙。
以二小姐現在這副身體的修為，其實也是無法捕捉到這隻大蒼蠅的身影的，但大小姐和二小姐還沒有分離的時候，乃是君臨時間這一法則的存在，即使分離之後已經失去了那種權能，知識和感覺卻完完本本的繼承了下來。
蒼蠅長老的那雙複眼之中，世界的一切在他的超速度麵前都已經靜止了，唯有眼前那名帶著超然之美的女子緩緩抬起了自己修長潔白的左手。
不知為什麽那瞬間他就明白了，本來以為自己所受的屈辱是因為這個女人憤怒於自己的惡行，是在為弱者發聲，而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錯了。
善惡正邪，無論是聖人殉道還是邪魔當道，這一切在二小姐眼中比摔了一跤的小孩子還要無意義，她選擇以醫者的身份行事並不是心中善念催促，選擇以凡人疾病懲罰這些長老也不是為了嫉惡如仇。
並不是以心中的情感來判斷是善是惡，隻是她覺得世界上的事本該如此，神的女兒的善體之所以是善體，是因為她心中的世界觀的本質是善。
世界必須這樣運作，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就用自己的雙手好好教育他們。
蒼蠅長老愣住了，在理解了一切的同一時間，他失去了自我。
蒼蠅化的進程被瞬間完成，大腦也失去了人類的模樣，這具軀體之中剩下的唯有昆蟲的本能。
而昆蟲的本能在麵對眼前的這名女子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向外逃走了。
現場隻留下防空警報一般刺耳的鳴叫聲，對於醫聖會的這些長老來說，自然是第一次聽到的聲音，除了修為和武道經驗都明顯高出一籌的孟青勉強意識到了有事情發生，其餘人感覺上都是喝斷片了一樣，隻覺得莫名其妙的就換了一個片場。
但聚集在這裏的是何等的人物，就算是靠猜也能猜的出大概發生了什麽，二小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所有人包括孟青都一個激靈站得筆直。
“別看了，去者不可追，少了一個人的話，你們學懂之後負責傳播的任務又重了一分，好好聽課。
接下來我要教的東西和你們的醫道存在極大的差別，雖然我全力翻譯成你們應該也能懂得的程度，但如果存在任何你們不懂的地方一定要問，千萬不能不懂裝懂。
那麽接下來立即投入實踐，我會向你們展示在你們身上用過人體改造術的入門:如何用中醫的手段進行性別更改……”
喜平安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