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漁陽巷戰 下
烏桓大軍的氣勢為之一挫,但是在蹋頓英勇的帶領下依舊如潮水般席卷而至,兩軍出現的空檔再一次縫合,一靜一動猛烈的撞擊在一起。
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烏桓騎兵,第一次麵對步兵產生了恐懼,絲毫看不到漢人士兵的表情,麵對他們的隻是黝黑的盾牌,以及冰冷的槍尖。
城牆與藏於街道兩側的弓箭手,還在不知疲倦的拉動弓弦,擠在城門口的烏桓騎兵就像是活靶子,甚至不需要士兵刻意的去瞄準,隻需要竭力的拉開強弓,接著便是居高臨下的屠殺。
越來越多的騎兵受不了這般等待死亡的時刻,不斷地擠壓著前方的士兵衝向唯一的活路,嗜血的狼群狠狠地衝向了軍陣。
倏忽之間,騎著烈馬的烏桓騎士已然高高揚起手中的彎刀,“呲呲~”刺耳的金鳴交錯之聲碰撞在一起,劃拉出一道道印記,但是黝黑的盾牌依舊不肯移動分毫。
高高躍起的戰馬想要像往常一樣,飛越過麵前的盾牌,但是冰冷的刺痛感隨之而來,利器穿透血肉的聲音接連不斷,一杆杆死亡的長槍洞穿了戰馬的皮肉,飛濺的血液濺滿了黑色的巨盾。
特製的長槍就像是無情的樹妖一般,往往一杆長槍上掛著數具屍體,烏桓人的屍體,也有戰馬的屍體,一些失去戰馬的僥幸活下來的烏桓人,也逃不了盾牌後接踵而至的長刀。
“嘣~~”“嘣~~”
特製的長槍雖然長度比原始的長了不少,但是隨之而來的問題便是韌性的問題,在連續刺穿了數道胸腔的時候,沾滿血漬的長槍應聲而斷,崩碎的木屑甚至劃破了不少士兵的雙手,就算事先準備好了布條,也免不了多上幾道傷口。
傳令官來回縱馬傳達嶽飛的命令,連續扛了好幾波進攻的士兵,扔掉手中隻剩下半截的槍杆,咒罵一聲後利索的抽出腰間的短刃,在盾兵的保護下三人同時後撤。
後麵嚴陣以待的士兵猛地攢了上去,結結實實的堵住了露出的缺口,顫抖地長槍不斷地磕碰著石板,抗著盾牌的士兵死咬著嘴角,不敢有絲毫懈怠。
越來越多的屍體倒在軍陣麵前,漸漸地壘成了天然的屏障,血色的長槍,還有那印著饕餮圖案的恐怖巨盾,默不作聲一片肅穆的漢人軍隊,頭頂接連不斷的箭雨,無時無刻不在抹殺著烏桓人的求生欲望。
將一切看在眼裏的蹋頓眼角欲裂,怪叫一聲帶著自己的心腹衝進了槍林之中,血淋淋的長槍如期而至,十幾名躲閃不及的親衛當場死亡,僥幸未死的掛在槍杆上,不甘地發出淒厲的嘶吼聲。
蹋頓全身青筋暴烈,猛地一提手中的馬韁,戰馬毫不猶豫的高高揚起雙蹄,麵色瘋狂的蹋頓長刀倏然落下,久經摧殘的槍杆在狂暴的力量麵前不堪一擊。
戰馬不停地發出嘶吼,低沉的響鼻聲回蕩在巨盾下士兵的耳中,“哐當!”一聲,高傲的馬蹄重重地落在盾牌上,恐怖的力量直接將士兵壓得口吐鮮血。
蹋頓為之一振催動戰馬再往前殺進去,隻見四麵八方都是冰冷的槍尖刀刃,“噗嗤”刀槍狠狠地刺入戰馬的腹部,戰馬吃痛不甘的嘶吼。
正前方的盾兵趕緊衝了過來,粗壯的盾兵猛地一撞,半死不活的戰馬被轟倒在地,半空中的蹋頓受到巨大的衝擊力,狠狠地砸飛出軍陣之中。
蹋頓倒地的瞬間隻覺得,胸口就像是被悶了一錘般,痛得喘不過氣來,拚命地狂吸了幾口空氣,還未來得及緩過來,數道勁風接踵而至。
此時的蹋頓也顧不上顏麵,隻能驢打滾躲開了強勁的箭矢,蹋頓低垂著一雙狼眼,猙獰的盯著麵前的死亡森林,若是在野外相遇,烏桓騎兵左右迂回,怎麽會拿眼前的鐵刺蝟沒有辦法!
烏桓人初時逃生的鋒芒盡失,此時就像是破了膽的逃兵一般,根本不再有勇氣挑戰麵前的“刺蝟”。
嶽飛朝著眾將示意,時機已然成熟,此時已經到了收網的時間,傳令官高舉令旗,死亡的箭雨終於停了下來,但是烏桓人還未鬆一口氣,就聽到整齊的腳步聲,伴隨著沉重的巨盾砸在青石板上。
鋼鐵一般的軍隊,無情的淹沒腳底下的屍體與血水,穩紮穩打一步步的推進,三麵合圍,僅存的城門裏卻隻剩下了一條縫隙的生路。
蹋頓終究還是慌了,他沒有想到眼前的敵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氣魄,第一次交鋒的時候,這一切就都在他的計劃之中,精銳騎兵的衝陣,有毒的肉菜,人數寥寥的守軍,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拖延時間,以及不斷地放鬆自己的警惕。
這樣的人絕對是魔鬼,耳朵上的傷口再一次崩裂開來,強烈的刺痛感席卷而來,蹋頓仿佛又看見了那一雙猩紅色的雙眼,在狼群裏長大的蹋頓,本以為自己已經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草原上的王,但是這短暫的權勢與榮耀轉眼即逝,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不!本王不可以死!本王是烏桓單於!本王不可以死!”蹋頓拖著被長槍刺傷的右腿,口中不斷地提醒自己,濃烈的血腥味,遍地的死士,這一切都在刺激著蹋頓脆弱的神經。
烏桓騎兵已然成了待宰的羔羊,從他們決定放棄衝鋒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如同失去了鬥誌與武器的羔羊,無情的軍陣步步碾壓,幽冷的饕餮盾牌與槍尖,不斷地擠壓著烏桓人的生存空間。
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預示著死亡的到來,城門洞內上方僅存的空隙成了所有人的生路,崩潰的士兵蜂擁而至,礙事的兵器獸甲散落一地,狹小的空間擠滿了瘋狂的士兵。
“給我滾開!本王是大單於蹋頓!你們快給本王滾開!本王要出去!”蹋頓披頭散發一身的血水,瘋狂地咆哮著,粗壯的雙臂猛然推開擠在前麵的部落士兵,朝著巨石堆上方慢慢爬去。
秦夜將一切看在眼裏,手上燙傷的疤痕還清晰可見,胸中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隨手搶過身旁的盾牌與長刀,不顧眾將的勸阻衝進了城門洞內。
“你個死瘸子,快給我下來!”一名小部落裏的首領,看著蹋頓鮮血淋漓的右腿,不耐煩的將其一把拽了下來,趕緊帶著身後的幾人往上鑽。
“啊!給本王死來!”瘋狂地蹋頓一雙鐵手禁錮住首領的腳腕,猛地一提氣將其拽了下來,沾滿血水的鐵拳不斷地掄過去,不自量力的首領瞬間沒了氣息。。
蹋頓環顧四周,殘忍的舔了舔嘴角的鮮血,碎罵道:“一群廢物也敢和本王爭?等回到了草原上,本王將你們這些人全部處死!”
眼看著自己就要爬了出去,蹋頓狂笑道:“本王乃是烏桓大單於,天命如此!命不該絕!命不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