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6章 兩清

  「王妃找那提麗將軍做什麼？」夜風回頭看了風雲崢一片，說道。


  「卑職不知，王妃只說不需跟著。」冷眉說道。


  「殿下，要去提麗將軍帳中去找嗎？」夜風詢問道。


  鳳雲崢沉聲道，「不必，在此候著吧，你們先出去。」


  「是，殿下。」夜風和冷眉二人退出帳外去。


  鳳雲崢一人在賬內，他目光所及之處，一應是連似月的東西，他手推著木輪椅，到了書桌前。


  書桌上放著一個白色的瓷瓶，瓶子里插著幾根樹枝，在這漠北地方，沒有嬌美鮮花，插上幾根枯枝，倒也別有一番情志。


  再往書桌上看去，放著筆墨紙硯，一張還未寫完的字鋪成，他伸手拿過來，看過去，她的字不似一般女子娟秀，倒有幾分撲面而來的凌厲。


  他低聲念著她寫在上面的內容，是一些人的名字：

  鳳訣，連令月，樂顏兒，鳳挽君，鳳承君，連琰，鳳燁，鳳千越，劉喜人，連延慶，容雪……


  一個一個的名字念過去，一長串下來，卻獨獨沒有他的名字。


  為何不寫他的名字？


  鳳雲崢心頭不悅，拿起筆來，賭氣似的，把「鳳雲崢」三個字寫了上去，這三個字寫得遒勁有力，佔據的地方也最多。


  寫完之後，他看著，看著看著，他又覺得有些好笑，又沾了墨跡，將自己的名字抹去了。


  再拿過一副丹青，上面畫的則是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的旁邊寫著四字，「承君之情」，女的旁邊寫著四字，「挽君之意」。


  他細細端詳著，這是他們的孩子？


  兩個孩子都長得十分漂亮，尤其女孩兒，與他長得很像，他看著眼神不覺溫柔了幾分。


  ＊


  提麗賬內。


  經過數日悉心調養，提麗的身體已基本康復，此刻正在與軍中諸位將軍商討策略，如何克制鮮卑。


  這時候，有侍衛前來稟報，「恆親王妃來了。」


  「她來幹什麼？」巫祝說道。


  提麗眼底閃過一抹沉思，道，「請她進來。」


  軍帳帘子拉開，連似月一個人走了進來。


  提麗即率領眾將士躬身，道，「王妃。」


  連似月看著提麗，說道，「本王妃有要事與大將軍相商，可否屏退左右？」


  「將軍。」烏潔的死，讓巫祝見識了這個王妃的厲害，他不禁有些擔心。


  「你們都先下去，其餘的事，容后再議。」提麗道。


  「是，大將軍。」眾人退了出去。


  「王妃請坐。」提麗道。


  「大將軍的傷都好了吧。」連似月坐下后，問道。


  「中原的醫術，遠比我漠北要好，王妃推薦的大夫，醫術高明，用藥精準，我身體已無大礙。」提麗說道。


  「董慎原是大周朝的名醫，葉師傅也精通藥理，他們二人合二為一，你的傷又是皮外傷，不算難治的。」連似月道。


  「多謝王妃慷慨。」提麗說道，眼睛始終沒有看向連似月。


  「我幫你，也是為了我的夫君雲崢。」連似月說道。


  「……」提麗眼神微閃，道，「我明白。」


  「畢竟，你是我夫君第一個視為恩人的女子，不管你目的如何，你確實救了她的命，看你也是我的恩人，我說過，你對他的恩情，我來報。」連似月說道。


  「我也說過，恩情之事，不必再提，提麗實在感到羞愧。」提麗說道。


  「所以，我已經以恆親王府的名義，休書一封與大月氏（darouzhi）王，請求對方出兵，東西夾擊鮮卑，鮮卑背腹受敵，這樣自然敗下陣來。」連似月說道。


  「求助大月氏？其實，這個策略我不是沒有想過，若能得大月氏相助，要剷除鮮卑易如反掌。只是，我漠北與大月氏近年素無往來，皆因當年大月氏王與單于之間有過誤會，大月氏王曾放話說，有生之年，絕不會與漠北匈奴有任何往來。」提麗說道。


  「若漠北人去遊說，自然不行，但是以恆親王府的名義去說，我相信大月氏王不得不出兵相助，因為恆親王曾經救過大月氏王的命，恆親王福發話，他必會聽從。」連似月篤定的道。


  其實不止是有救命之恩，同時，大月氏王還有秘密掌握在雲崢的手中。


  「若能如此，那漠北對大周感激不盡。」提麗道。


  「若如此，我們便是兩清了，從此，再無任何瓜葛。」連似月眼神冷峻，說道。


  「是。」提麗拱手，道。


  「不過，我對你有個要求。」連似月說道。


  「王妃請講。」提麗道。


  「今日你我之間這番談話，不要對任何人提及，包括我的夫君鳳雲崢，若有人問起，你只需說我們只是閑話家常即可。」連似月叮囑道。


  「王妃的話，提麗放在心上了。」提麗說道。


  「那就好，我先告辭了，大將軍且養著身體，待重新殺上戰場吧。」連似月站了起來，說道。


  「王妃請。」提麗拱手道。


  連似月臉上帶著淡淡笑意，轉身離去。


  提麗望著她的背影，知道她的意思，乃用這次相助，徹底了斷了她與鳳雲崢之間的恩怨。


  巫祝進來，看了提麗一眼，道，「將軍，依我看來，那九殿下不是有恩不報的人，倘若將軍咬緊這一點，他不會袖手旁觀的，將軍也不必受恆親王妃這女人的羞辱。」


  提麗眼底閃過一抹情愫，道，「是啊，倘若我咬死了不肯放手，也許能達成所願，如烏潔期待的一樣，終究有個依靠。但是，我不願這麼做，一來不願為難他，勉強他，二來……我是提麗，漠北的大將軍，若用這種小女兒的情懷和手段，我如何長久地引領漠北大軍？如何讓眾人信服？巫祝，烏潔死了，往後再也不要提這些了。」


  「是，大將軍，卑職明白了，卑職將一生一世追隨將軍。」巫祝道。


  連似月回到帳中，喚道，「冷眉……」


  掀開帘子，卻不見冷眉的身影，反而見一個人影躍入她眼中，生生裝進她的心裡。


  「殿下怎麼來了？」她斂下心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