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8 聲名不顯
(待續)
劉誠兩世為人,卻從來沒有看過行刑砍頭!這種血淋林的壯觀場麵,可遇不可求,一般也隻有在菜市場這種人傑地靈的地方才能看到。
起初他以為是有熱鬧可看,就像小時候村裏來的放映隊,搭上架子,在村支書家的院子裏播放《智取威虎山》,於是他帶著人拚命往前擠,想占個視野好點的位置,等到搞明白狀況,才發現,人山人海,出不去了……
古代殺頭,為何非得選在市場裏,那也是有講究的,畢竟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越多,越能起到震懾作用,資訊不發達的時代,口口相傳、以訛傳訛很重要。
所以,要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找到一塊可以活動開拳腳的地方,那就隻能菜市場了,不像後世,到處是跳廣場舞的小公園,還有全套低音炮喇叭。
此外還有種“午門斬首”的高級死法,不要想多了,那是得做官做到國家級幹部才有的待遇,沒點身份地位,而且犯的事兒不夠大,那是沒機會的。安熹縣沒有“午門”,有的話,官最大的縣令大人也不夠格,其他人更是隻能望洋興歎。
安熹的市場在城西,今日依舊熱鬧,卻沒人顧得上買賣,即使沒有下雪。
市場中央被清理出一塊方圓幾丈來寬的空地,臨時搭建了高台,串蚱蜢一樣用繩子串了了男女老少二十幾個人,周圍都是看押的官軍。
囚犯用過大刑,早已奄奄一息跪在地上,連嚷嚷叫屈的力氣都沒有了,何況嘴裏統統塞著麻布。
“可憐啊!那是趙老爺吧?前些日子趙家莊還周濟過鄉人糧食。”有人指著台上說,引得人群議論紛紛。
“誰說不是,哪能想到,趙家莊居然通賊……”
“通賊?都是錢多惹的禍啊!”
“這是今年第幾家了?”
……
高台上,有隨員提醒,已經到了午時三刻。
監斬官是個中年文士,他從長袖裏抖出一張文書,朗聲宣讀起來,說城東趙氏一族,通敵覆國,魚肉鄉民雲雲,有理有據羅列趙家莊條條罪狀,大大小小加起來一共四五十條,可謂罄竹難書。
其中最令人發指的罪名是,說趙老爺汙淫幼犬,豈有此理!惡貫滿盈至此,如此人神共憤的醜事,縣令大人全然找不先例,迫不得已安了個罪名……不講衛生!
台下一片嘩然,有人破口罵道,“禽獸!”扔上些瓜果蔬菜,砸在一動不動的趙老爺身上。
監斬官念完長篇大論,眉角隱有笑意,麵上的事情自要做足,彎下腰,他語重心長說:“趙老爺上了路下了九泉,可莫要怪我,這都是大人們的意思,我一小小書吏,實在是愛莫能助呀!早去早超生,來世啊,趙老爺爭取做個平平安安的農人,莫在為了氣節,舍不得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可還有遺言?”說完,他取下趙老爺口中的麻布。
趙老爺長發淩亂不堪,臉上皮開肉綻,都是鞭痕,他睜開眼,看著這書生,何其麵善!當年家貧求學自己還資助過他,直到他回安熹任官還邀自己喝過酒,向前呸出一口血水,趙老爺蚊吟一樣說:“你且附耳過來!”
監斬官猶豫了一下,不禁自嘲,好好的趙老爺自己還怕他三分,可如今這模樣,哪能翻得了天,湊近耳朵,他聽完趙老爺用剩下的半截舌根模糊說出幾個音節,整個人如受雷擊,僵立當場。
趙老爺看著這無恥小人,寬慰一笑,鼓著眼珠子望著天上,張嘴卻不發出聲音,念著:我兒往南,一生可要平安無恙!
隨員見監斬官愣著不說話,從後小聲提醒了兩句,這位大人魂不守舍,回身吼道:“斬!都斬了!如此罪大惡極之人,用鈍刀,莫叫賊子好死!”
監斬官再顧不上看完行刑,行色匆匆離開了菜市,讓人摸不著頭腦。
那行刑的幾個刀斧手手,換了把未開鋒的大刀,一人在前拉著死囚的頭發,亮出脖子,兩人在後按住死囚的胳膊,執刀的那人暗自搖頭,鈍刀砍頭,這是造了哪門子孽,隨即他一刀劈下。
“噗~~~”
趙老爺的脖子斷了一半,鮮血噴泉一樣外湧,可憐他手腳痙攣,那刀斧手不忍心,又連砍了幾刀,人腦袋才掉下來。
沒了頭趙老爺,跟荊軻宰殺了頭的雞一樣,彈著腳,在地上不停打轉……
天上又開始下雪了,中山的天氣,冬季裏的風雪從不會讓人久等。
西市上人頭滾滾,每砍下一顆腦袋,便跟後世看扣人心弦的雜耍一般,人群跟著一聲驚呼,這時候,都忘了趙家人是何其豬狗不如,感歎的多是,“造的哪門子孽啊!”
劉誠早已不忍心看下去,擠出來,高長恭說那趙老爺與老家主有舊,他臉色忿然道,“那張獻為了貪墨人家產,如此心狠?豈能為一縣之長?”
張獻心狠嗎?
如果不當縣令,可能他就是個逆來順受的老實人,可現在豐衣足食,心態就不一樣了。張獻隻知道這一切都是堂兄給的,堂兄對自己有再造之恩,誰要是礙了堂兄的大事,那就等於拿走自己的一切,所以張獻誰都敢殺!
“要不要某幫你殺人?”荊軻是個很優秀的殺手,淡定,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但劉誠知道,此刻,他手裏肯定拽著匕首,隻是手短,藏在袖子裏看不見。
劉誠一言不發,領著頭出城。
“少爺!不是要去縣令府上嗎?”高長恭問。
“不去了!”劉誠心想,張獻必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