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3 局
人常言,亂世出英雄。
混亂的三國時期自不必多說,實則東漢末年,靈帝劉宏手上,本就至始至終拿著的一副當地主的好牌,朝野內外,多的是忠心耿耿的能人異士,隻不過他出得太臭,加上牌品不好,輸得傾家蕩產不說,還把大漢的江山幾乎給葬送得隻剩下個殼。
至於後來的少帝劉辯,純屬龍套,而漢獻帝劉協,不過是個懵懂的背鍋俠而已。
公認的漢末名將有三,皇甫嵩、朱儁、盧植。
唯一百戰百勝,稱得上軍神之人,隻有驃騎將軍皇甫嵩。
後世對他毀譽參半,究其原因,無非是前半生燦爛如星,然其後半生,卻泯然苟活,最終任人擺布,苟延殘喘病死在榻上。
兩次北伐涼州,便是他最後的璀璨。
皇甫嵩領兵,令行禁止,一路兵貴神速,不日,大軍便已背靠故都長安安營紮寨。
軍紀嚴明、愛民如子的皇甫嵩親鎮中軍帳,官吏延請,也並未入城擾民,在任冀州時,他便曾奏請免除冀州賦稅一年,以贍養饑民,由此可見一斑。
揮退左右,皇甫嵩眺望西北之地,矚目良久,而後落下帳簾回身盤坐。
說來也怪,皇甫嵩思前想後仍是疑惑,為何明明說是平北寇,自己所受的皇命卻是鎮守長安,連涼州地界都不曾到……
摸出隨身貼好的書信,司空張溫一再言明,此信,到了長安由將軍親啟,且不傳二人,閱後即焚,否則,恐社稷動蕩,皇城內血流成河。
信曰:按兵不動,裏外合,擇機清君側!
饒是皇甫嵩身經百戰,也不免心驚膽戰。如果張溫所說尚且有假存私,但這後麵附上的名錄又何其壯觀,楊賜、盧植、馬日磾、劉虞、劉焉、孔融、袁紹……還有前司徒袁隗,字跡為真,浩浩蕩蕩,不下百人。
信中所言不過十數來字,皇甫嵩卻反反複複看了不下幾十遍。
當年剿黃賊、築京觀,手起刀落,殺了不下幾十萬人尚且不動如山,可這小小一張黃紙,卻讓人如履薄冰。
福兮?禍兮?怎敢開先河?
皇甫嵩拿不定,收好信箋沉聲叫道:“來人!”
門外的小校得令入帳,喜道:“將軍可是要傳令拔營?”在他看了,皇甫將軍所到之處,任賊人如何猖獗,都不過插標賣首送軍功耳。
皇甫嵩不喜不怒,“傳令斥候加倍,入夜不歇,明五十裏敵情,時時報。長安乃帝陵要衝,吩咐下去,嚴守不容有失!”
“諾!”
那小校從不違令,帶甲而出,中軍大帳的門簾揭開,放下,一直搖擺不定。
皇甫嵩半閉眼眸,目光穿過透光縫隙,那邊,便是生靈塗炭的涼州。
年前,北地郡、安定郡、金城郡、隴西郡枹罕、河關等地相繼叛亂,而後,羌人和小月氏人組成的湟中義從胡,於令居兵變,反漢官,殺護羌校尉冷征,北宮伯玉和李文侯趁勢控製了金城(今蘭州)周邊。
再往後,叛軍攻克金城郡治允吾,以金城郡為作亂據點漸成賊勢。
金城太守陳懿被殺,新安縣令邊章、涼州從事韓遂被裹挾反叛,圍左昌於冀縣總部。
蓋勳、宋臬、楊雍,先後馳援,新任護羌校尉夏育遭句就種羌首領滇吾攻打,回援,慘敗,夏育、蓋勳皆逃。
至此,涼州糜爛,一發不可收拾。
朝中大人們難道看不見?那無辜的百姓和浴血的將士,尚且在九泉之下哭泣喊冤!皇甫嵩徒歎自己一介武夫,血水蒙眼,怒火中燒,明白不了朝堂的勾心鬥角,他們,又怎明白匹夫報國拳拳。
……
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日一早,抽中了黑衣宰相姚廣孝,如今,人正在白馬寺裏安心地吃齋念佛,可謂好事多磨,不過人帥自有天憐……
上回姚廣孝差點投胎成功,可惜因為係統中了黃毒胎死腹中,爆表那十人,係統可沒說會依附於誰,如今除了李香君和陳圓圓,其餘潛伏的人至今一個沒露麵,敵我難分呀。
劉誠直覺,吳三桂來了,洗漱好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正隨時等著衝冠。
在外喝了二兩小酒,劉誠經過小院的時候,覺得聲音耳熟,推門而入。
二叔公仿佛回光返照,蔑了一眼破口罵道:“跪下!”
劉誠嚇得兩腿一軟,膝蓋頓時磕在了門檻石上,疼!他瞠目結舌看見裏麵有三人圍坐。
寇白門示威一般眨眨眼,放下一張薄薄的木頭塊,不再看劉誠,問道:“叔公!這便是你那劉家有情有義的兒郎吧?我可聽說,如今當了侍郎得寵得很,沒成想,在叔公麵前還是這般不驕不縱、彬彬有禮,家教嚴、門風好,叔公真是管教有方!”
“哼!頑劣不堪,家門不幸!丫頭你是沒看見,西園門口新立的那尊有傷風化的金人,一柱擎天,就是這豎子進的讒言!咦!誰的地主?”
談允賢白了一眼,“叔公你的!”
“我的嗎?怎的這牌也抓?對3!”
劉誠跪了好久沒人理,這哪兒跟哪兒,怎麽出門聽個小曲回來,便成了裏外不是人?
談允賢贏了錢,過意不去,“叔公!還是讓阿弟起來吧,畢竟老劉家的人都這樣,阿弟他開化得還算晚,你的腰骨坐得久了也不成,何不罰他給你捶捶?”
“對對對,孫兒早年常去洗腳房,泰式按摩學了不少!你看這五姑娘靈活的……”
劉瑾怒目而視,還有這種好地方?
“要不起,過!”劉瑾不開心,又道:“不過允賢丫頭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你寇家妹子有了喜,可不能久坐,得走動,要不,讓這畜生給她捶捶?”
劉誠腹誹,畜生?自己是畜生,那你二叔公豈不是老畜生?還有這滿天下的漢室宗親,都是畜生!
轉念一想,哪裏不對!有喜?
“誰的?”劉誠猛站起身來,手指著寇白門抽搐,“好你給冰清玉潔的白娘子,藏得真深,奸夫yin婦!奸夫……yin婦……”
“放肆!”
劉瑾把手上全無希望的一把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給攪了,氣得白發根根直立道:“你這孽畜,自己造的孽還敢不認!要不是人家白門丫頭找上門,老子還被蒙在鼓裏,怎的?劉侍郎唱的那出,莫不是看不得老子逗弄奶娃,想讓我死得牽腸掛肚?跪下!咳咳……”
劉瑾咯痰,脹得滿臉通紅,談允賢趕緊替他敲著後背。
劉誠不敢爭辯,再說下去,會立馬上升到民族大義!他掰著指頭回想,自己有推倒過人嗎?
沒有啊!
倒是揩過幾次油,還真Q彈!不過如果那也能懷得上,這滿洛陽城裏管自己叫爹的,早就組成幾隻球隊,開始踢聯賽了……
情況已經很清楚了,這多半跟皇帝劉宏一樣,屬於是喜當爹呀!可憐了自己空有一副臭皮囊,怎知綠帽子天天有,今日到我家……
寇白門摸了摸小腹,目光慈愛道:“叔公可不要氣壞了身子,將來孩兒出世,還指著您老教導!千萬莫像他阿爹一樣,到處沾花惹草……”
“也對!兩個時辰了,不知道雞湯燉好了沒,前些日子我才遣人在城外開了塊地,買了些家禽散養著,都是自家的,吃的是菜地裏的蟲子,幹淨!待會兒你可得多喝兩口!”
劉誠心中淒涼,冷眼看著,這戲演得,自己都差點信以為真。
正這時候,小黃門左豐竟然匆匆上門,遠遠說道:“哎呀!我的侍郎大人,你怎麽還有閑工夫跪在這裏玩耍?陛下急著召見,仆家找遍了京城裏你常去的勾欄都不見人,趕緊的!走吧!”
二叔公微微蹙眉,揮了揮手,劉誠這才敢起身出門,順道回屋偷了壺酒,皇帝劉宏也算同道中人,喝點酒,相互聊聊心得、暢談暢談人生,醉生夢死也好。
一路揉著膝蓋,劉誠抱怨到:“左公別拽啊,今兒又不是中元趕著上墳,急甚?”
左豐表情嚴肅,“侍郎還真是猜對了,可還記得宮中陳美人小產,昨夜還好,吩咐宮人們一早記得燉一碗愛喝的蓮子羹,便歇下了,誰想,今日天不見亮便掛了白練,宮女們去喚時,都僵了!”
“死了?”
“誰說不是,要不然哪用得著仆家火急火燎,陛下開了金口,這後宮之事,外人不便插手,身後之事,欽點了侍郎你去周全。”
我也是外人啊!何況既不會破案又不會哭喪。
劉誠耳邊響起了談允賢的警告,皇帝劉宏此番,是明著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待人走遠。
桌上的寇白門撲哧一笑,“叔公這主意,可把劉郎害得苦,事後白門不被責罰才怪!”
劉瑾嘿嘿一笑,“這豎子,看把他得瑟得!娶妻納妾還推三阻四,哪像我劉家的種,丫頭你的事算是定了,不過你家談姐姐,咱們還得幫襯幫襯!還有那蔡家閨女,畢竟是陛下賜婚,定不了期還得拖著……”
談允賢看了一眼笑意未減的寇白門,低著腦袋說:“打牌打牌!叔公剛才耍賴,明明快要輸了!”
“有嗎?我老劉家的人,曆來童叟無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