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嘯想要開口詢問他娘和嫂子如今的情況,卻生怕從她口中聽說什麼不好的消息,近鄉情怯,他一路將心中的話憋到了村口。
進了村子,李知玟腳步不停,殷嘯錯眼看著她竟像是要往自己家方向走。他連忙停下了腳步,啞聲問李知玟:「你家是哪一家?」
李知玟這一路都沒聽他說話,如今竟莫名有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抬手指著遠處到:「喏,村尾那家就是了。」
從這句話起,之後的一切都似乎像是一場夢。殷嘯跟著李知玟一起進了門,親眼見到了他娘和嫂子還有侄女小谷,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讓他熱淚盈眶,可在趙氏笑著問他叫什麼的時候,他卻如落入了寒冬。
殷嘯很想告訴趙氏他並沒有死,可是這次送信的任務已經變得危機四伏,他完全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有活著回來的一天。
強壓幾欲脫口而出的娘,殷嘯沉默半晌開口:「……大娘,我叫殷嘯。」
他那長了滿臉的鬍子剛好幫他遮掩了面上所有的表情,沒有叫趙氏發現不對。正巧此時李知玟已經收拾好了一桌的飯菜,他順勢扶著趙氏起身一起坐到了木桌旁。
顧及殷嘯在場,李知玟今天特地多做了幾個肉菜。滿滿一桌菜擺在桌上,異香撲鼻。殷嘯連著一個多月都在山裡啃乾糧,已經許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見狀用力咽了口口水,終於將一直都放在趙氏身上的精力分了一絲出來放在了自己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媳婦兒身上。
李知玟方才已經擦過臉換了一身衣裳,人雖然因為之前一場大病看著有些瘦弱,卻也難掩清秀。再加她此時在家帶著滿臉的笑意,這一眼看下來,倒是讓殷嘯鬍子下的臉紅了大半,匆匆挪開了眼,狠狠扒了兩口飯。
吃著飯,趙氏又問起了殷嘯的來歷。殷嘯不敢說真話,只說自己以前是晉二柱的同伴,如今受他所託回來看看,沒想到又惹了趙氏和羅氏的眼淚。
李知玟向來不擅長這種哄人的事情,一時之間手忙腳亂。
正在這時,院門突然被人敲得框框作響,李知玟擔心又是劉氏過來找事,連忙找了根燒火棍走了出去,留殷嘯呆在屋裡看著娘和嫂子發愁。
打開大門果見劉氏雙手叉腰站在門口,只是今天她竟然還找了村長過來,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事。
李知玟拎著燒火棍堵在門口,一雙柳葉眉微微皺起,瞪著劉氏:「不是說好了到了時日銀錢一筆還清,怎麼大伯娘今日又來了?還是說我昨日話說的不夠明白,大伯娘真想嘗嘗鋤頭的滋味?」
劉氏被她這一下頓時倒退了三步,躲在村長之後指著李知玟告狀:「村長你瞧瞧,昨天就威脅我說要敲我一鋤頭,今天您還在這兒呢,她就敢這麼囂張,是不是以後誰惹了她都得被她敲上一鋤頭啊?」
這劉氏倒是擅長狐假虎威,村長一聽眉間也皺起了一個大疙瘩,看著李知玟不免帶上了幾分不滿:「把你手裡的東西放下,對著長輩怎麼能這麼說話。」
李知玟只當沒聽見,看著劉氏道:「大伯娘還是快說說來我家幹嘛吧,若是為了那幾兩銀子,我昨天說的清清楚楚。若是沒事就趕緊回去,都是飯點,我可沒工夫陪著你瞎鬧。」
「誰說沒事兒的?」劉氏又從村長身後探出了腦袋,那滿眼的幸災樂禍多的幾乎要溢出來:「這還沒出孝期呢,你就紅杏出牆,這算不算大事?」
說著她又擺出了一副長輩的樣子,看似語重心長,卻怎麼也遮掩不了眼中的惡意:「我也知道,你才十七八,也不可能一輩子當個寡婦。只是我記得你家二柱才走了多久,這麼快就找上了別的男人,是不是也太對不起二柱了呀?」
村長聞言也點了點頭,咳了兩聲道:「你大伯娘說的沒錯,如此不守婦道,按理要被浸豬籠。你畢竟嫁給了晉二柱,也算咱們村的人,這要是傳出去影響的是咱們一村人的名聲,我也知道你家難,但是這件事,沒得商量!」
李知玟卻是好笑:「我做什麼了就是紅杏出牆,就要被浸豬籠?大伯娘,村長,說話也是要將證據的,紅口白牙就誣賴人,你也不怕半夜鬼敲門啊?」
「你還囂張?」劉氏這次徹底從村長後面站出來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李知玟道:「我這雙眼睛就是證據!就剛剛,你和一個男人有說有笑從山上下來,他還跟著你回家了,要是大家不信就進去搜,裡面肯定有個男人在!」
說著她又斜了一眼李知玟,似有幾分的不屑:「你娘和你嫂子還在家呢,就敢把人帶進門,自己不要臉就算了,還帶著他們一起,嘖嘖嘖。」
「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吵?」突然又有人出聲,大家順著看去,卻是一個滿臉鬍子的男人扶著趙氏從裡面走了出來。
劉氏見著男人眼睛一亮,立刻道:「你們看,這不久出來了嗎,人贓並獲,村長,您說怎麼辦吧。」
乾瘦的村長點點頭,對著身後帶來的幾個壯小伙一招手:「李氏不守婦道,把人綁了,明日帶去浸豬籠,也算是給大傢伙一個交代。」
趙氏聞言臉都青了,急忙攔到李知玟面前對著村長解釋:「這位殷壯士只是今天在山上幫了我家媳婦兒一把,兩人並沒有私情。」
「山上啊?」劉氏站在一旁煽風點火,一句話轉了十八個腔調:「嘖嘖嘖,還是小姑娘會玩兒」
眼見李知玟舉著燒火棍一副要打她的樣子,劉氏忙又往後退了兩步躲到人群中高聲道:「我不就是戳穿了你的私情,怎麼著,你還想當著大家的面弄死我不成?我告訴你,我劉三娘可不怕你這些歪門邪道!」
李知玟嗤笑了一聲,扔了手中的燒火棍拍了拍手:「我還當大伯娘您拿了什麼證據呢,就跑去找村長告我一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