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怪的心思
李知玟一頓，啞著聲開口：「殷壯士為何這麼看著我？」
殷嘯也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剛才從山路上下來的時候，他曾想，到底是怎麼樣一家人才需要這麼一個瘦小的姑娘家上山捕獵，後來才知道，那是沒了他的家。
想起剛才李知玟擋在所有人面前的樣子，殷嘯只覺得心頭湧出一種奇怪的感覺，更多的卻是自責。他看著李知玟，忽然開口：「二柱一走就是這麼多年，你可曾怨過他？」
李知玟沉默，她不是原身，並沒有資格替她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她這沉默卻被殷嘯當作了肯定：「也是，你還這麼年輕就因為他當了寡婦，便是真的怨他也是正常的。」
話剛落地，李知玟心念一動，熟悉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連她自己也被嚇了一大跳：「我沒有怨過他。若不是娘和嫂子當年把我買下來，恐怕我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了。就算是為了他們，我也絕對不會怨恨二柱。」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了安靜。
殷嘯看著眼前低著頭的姑娘，心情有些複雜。許久之後，他清了清嗓子，壓抑住心中那點莫名的不願輕聲道：「二柱走之前曾讓我帶話給你，讓你日後嫁娶只管隨意便是。」
「多謝殷壯士告知，只是我並無再嫁之意。」李知玟也明白剛才那話怕是原身的真心話，又聽見殷嘯這般問，她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可殷嘯卻只當她顧忌他還在場，這話不過敷衍，因此又道：「你不用擔心我這是在套你的話，二柱原話便是如此，你若是真的有了心儀之人不必顧及他。」
李知玟突然抬頭看他，嚴肅道：「我說的也是實話。我還有一家子的人來照顧，並沒有這麼多的時間放在情情愛愛上。」
殷嘯無法否認聽見她這麼說的時候突生的一絲竊喜。可他前途渺茫，看著李知玟如今的年紀，他實在說不出讓她守一輩子寡的話：「可是你還年輕，若是想要嫁人的話定會有不少人上門求娶，又何必委屈自己一輩子不嫁，還要擔心別人的閑言碎語？」
「這與你無關。」李知玟對他態度冷淡了不少：「日後若是有緣再相見，希望殷壯士不要在我面前說這種話了。」
語罷不顧他還站在原地，李知玟轉身離開，倒是有種送客的意味。殷嘯看著李知玟進了房中，想起剛才所見她對於趙氏和羅氏的維護，心中滿滿的酸脹。
太陽西斜，殷嘯恍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在家中呆了許久。他本要上山來尋草藥，如今草藥未找到，身後更有追兵緊緊跟隨，殷嘯生怕給家中帶來麻煩，不敢再多留。
他知道家中只有女人撐著不容易，可是如今他自身難保，便是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想到這裡，殷嘯心中愧疚更甚，眼眶一熱險些在趙氏面前落下淚來。好在當初上山時還帶了幾錠銀兩，殷嘯乾脆全部取出送到了趙氏的手裡，不等她拒絕連忙道：「這是二柱自己存下來的餉銀，特地讓我帶回來的，您好好收著。」
見趙氏點頭收下銀兩，殷嘯安了心。李知玟聽說他身上沒有乾糧，又做了幾個豬肉餅子給他，讓他留在路上吃。殷嘯也沒有推辭，放好了餅子便離開了安坪村。
自這一日起，李知玟每日早起都能在院子中看見一些野物，連著許久都未曾間斷。她也曾試探問過村中人是否知道這件事情，可這些人也具是搖頭。好在又過了幾天這些野物又都消失了，讓她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因著這一天的事情，從村長到下面的鄉人對待李知玟一家四口的態度都變得客氣了，劉氏更是被她嚇得連著幾天都躲著她走，李知玟一家因禍得福，得了一段安穩時間。
倒是之前殷嘯隨口說的劉氏一家偷水的事情卻在村子里好好鬧了一場，連著幾天村裡都能聽見兩家女人的罵戰，劉氏更是被抓花了臉，許久都要捂著帕子才敢出來見人。
不過這一切都與李知玟無關。她現在忙著的，是怎麼才能通過家中那一堆的野物賺錢，好養活自家這四口人。
*
今天是每月趕集的時候，鎮上的人格外的多。李知玟一大清早就來了鎮上，推著推車在早市上找了個攤位開始收拾起來。
李知玟生火點爐子，掀開了一隻鐵桶的蓋子。瞬間，一股醇厚又帶著一絲辛辣的香味便順著吹來的春風送到了早期趕集的人的鼻間，不少人順著香味圍了過來。
畢竟是新開的攤子，圍過來的眾人還是有幾分猶豫，看的人雖多，卻沒有一個上前問價的。
正在這時，一個微胖的婦人從人群之外擠了進來。她臂上挎著菜籃，身材豐腴，圓潤的臉上還掛著笑，看著就讓人舒心：「姑娘，你這賣的什麼吃食？怎麼賣的？」
李知玟道：「大娘，我這是賣的骨湯麵，四種澆頭三葷一素，葷的十五文一碗，素的十文。」
一聽這價格人群中一片嘩然，婦人臉上的笑也散了三分，露出幾分為難來。
平常那陽春麵七文一碗，就是加了澆頭的也不過十文，李知玟定下的價格著實讓人有些吃驚。
婦人想走，可這香味實在勾人。想了想，她看著李知玟溫聲道：「姑娘，你這價定的實在高，要不降一些，若是好吃，大娘天天來你這吃面。」
李知玟卻堅持：「大娘，別人便宜那是做的清水面，最多湯底放些醋放些醬油。可我這湯可是用了骨頭熬了好幾個時辰才熬出來的，還放了不少草藥，最是滋補不過，還有我這澆頭，都是熬得皮酥骨軟入了味才拿出來賣的，現在這價格已經是最便宜的價格了，若是再便宜下去，那我這生意也不用做了。」
看著婦人滿臉失望，像是要走，李知玟話頭一轉又道：「不過大娘您是我第一個顧客，我這碗面免費送您，您嘗嘗，再告訴大家我這面到底值不值這個價！」
婦人聞言一喜，連連點頭。
李知玟見狀燒了一鍋挂面放進了碗里，澆了一勺高湯，放上一勺排骨，兩三根青菜，轉手遞到了婦人的面前：「剛出鍋的面，您小心燙。」
婦人哪裡還顧得上燙不燙的，接過碗立刻喝了一大口的湯。這一口湯下去，婦人立刻明白，李知玟面確實值這個價格。
周圍的人將這一塊地方圍成了一個小圈，一群人眼神不錯盯著婦人，看她吃了兩口，急忙問她：「這面怎麼樣啊，你快說話呀！」
婦人如今只記得口中的滋味，手中拿著筷子一停不停往嘴裡塞，根本沒功夫去回答這些人的問題。圍著的人見著她這種反應，哪裡還有不知道的，幾個心急的幾步衝到了李知玟攤前，指著盆里的澆頭嚷嚷：「給我一碗和她一樣的！」
「我要雞肉的！」
「還有我！」
……
李知玟看著眼前這一群食客彷彿見到了一把又一把的銅錢，她一邊應聲一邊忙著手中的動作，心中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