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求你收留我
李知玟扶著板車，低著頭想著說辭。只要她現在掀開板車的板子將殷嘯露在這些官差面前，她完全可以說是殷嘯威脅的，安穩脫身，還能得上一筆同情。
可她不願意。
本來已經走遠的官差也走了過來，看見小二手上的血跡皺起了眉。繞著板車看了兩圈眉看出什麼問題來，官差過來推搡一把李知玟，呼呼喝喝問了起來。
眼看官差越來越沒耐性，甚至說起要找木匠過來拆了這車，李知玟心中越發焦急。眼睛不住在板車上掃來掃去，她看見板車角落裡放的蓋著蓋子的木盆，突然眼睛一亮，叫了一聲：「官爺，這是豬血，不是人血！」
「豬血？」官差狐疑得看了一眼李知玟，語氣中充滿了不屑：「你當老子傻，這血新鮮的很，哪裡像是豬血？老實交代，這血到底是哪裡來的！」
李知玟趕緊從板車的角落抱起了木盆，悄悄在角落弄出了一點細縫，掀開蓋子擺到了官差的面前：「官爺您看，這是我之前以前做的血豆腐，大概是這盆壞了，所以才有血滴下來。」
這血豆腐是昨天小谷幫忙收拾的時候不小心放進來的，她出早市的時候才看見，沒來得及放回去，現在正好幫上了大忙。
幾個官差湊過來看了一眼，其中一個伸手摸了一下，手上果然留下一點血印。幾個以為終於找到線索的官差嘖了一聲，滿臉的失望。
「既然是豬血，你剛才幹嘛這麼緊張，等了這麼久才說？」還是那個小二，雖然李知玟給出了解釋，卻並沒有完全相信，探究地看著她。
李知玟捏著衣袖，小聲道：「這東西是應該是我家人收拾的時候不小心放上的，我本來也沒想起來，所以就沒說。」
「原來如此。」小二點頭。
他還想再問什麼，突然被其他幾人一把拉住：「行了，問完就趕緊走，天都要黑了。」
無奈應了一聲，小二放下心裡的疑惑，轉身跟著其他人一起走了。
李知玟目送幾人離開，收了笑轉身推著板車立刻回了家。
一進家門，李知玟立刻關上了院門，隔絕了眾人的視線。
趙氏和羅氏從屋裡出來，見她如此謹慎，兩人滿臉的茫然：「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慌張？」
李知玟將板車上的東西全搬了下來，隨後掀開了蓋子，露出了藏在裡面的殷嘯。
「這不是殷壯士嗎？」看見裡面藏著的人，趙氏大驚：「他怎麼藏你車了？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殷嘯還沒醒，也不知道傷了哪一塊皮肉，上半身的衣裳都已經被血染紅了。李知玟將他從車裡搬了出來，開口和趙氏羅氏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全說了。
趙氏聞言有些慌亂：「那怎麼辦啊？這殷壯士怎麼會是逃兵呢？」
羅氏猶豫道：「要不然，咱們把他送去官府吧？」
李知玟搖了搖頭，將人搬進了房中：「方才官差來查，我和他們說沒見過人，若是再把人送回去，怕是我也要被治一個藏匿不報的罪名。」
「更何況，我也不相信這人會是一個逃犯。」
等到殷嘯醒了，天已經黑了，房中點著蠟燭，泛著昏黃的光。
殷嘯感覺到胸口的疼痛，他摸了摸胸口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已經被人包紮好了，連衣服都換了一套。換下來的舊衣服就擺在一旁，上面還放著他那個破舊的平安符。
他急忙拿過平安符，拆開發現裡面放著的東西完好無損這才鬆了口氣。剛把平安符再一次折好，殷嘯就聽門被人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抬眼看去，李知玟站在門口，手中端著一碗湯，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醒了？」李知玟冷著臉走進來，將手中的湯碗遞給了殷嘯。
殷嘯接過碗喝了一口：「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算是你之前救我的報答。」李知玟站在原地：「等傷好一些你就趕緊走吧，我家廟小，留不住你這尊大佛。」
殷嘯沒想到這人這麼快就能說出送客的話來，聞言一噎，隨即無奈一笑：「你這個想法可能要落空了，這段時間，我恐怕是要留在這了。」
「你！」李知玟一急，瞪著他：「現在官府正在查你，我家也不安全。若是真的查到我家頭上，我們一家四口都要為你陪葬！」
「算我求你。」殷嘯放下手中的碗認真地看著她：「我不是什麼逃兵，而是奉將軍之命往將軍送一份機密信件，這份信不能被別人找到。其他和我一起送信的同伴或死或傷，現在能幫我的，只有你了。」
李知玟沒有說話。許久，她抿了抿嘴，突然開口問道：「這份信，真的很重要嗎？」
「很重要。這份信關係著邊疆數以萬計的將士的生命。」
李知玟又道：「你保證。」
「我保證。」
得了殷嘯的保證，李知玟深深看了他一眼收拾好了碗筷從房中出去。
殷嘯躺倒在床上，看著熟悉的房梁悶笑出聲，一股奇怪的滋味再一次湧上了心頭。
……
又過了幾日，殷嘯的傷好了不少。這一日，李知玟擺完攤回家，就見殷嘯已經從房中走了出來，趙氏和羅氏坐在一旁，有些局促。
「你傷還沒好，怎麼出來了？」她將東西洗乾淨放回了廚房，轉身回到了外屋。
殷嘯道：「這幾日辛苦你們照顧，所以才想出來給大娘和嫂子道聲謝。」
李知玟在趙氏身邊坐下：「既然已經道過謝了，那你就回房吧。咱們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人過來，要是被他們碰見了，咱們誰都討不了好。」
李知玟語氣並不好，和她坐在一起的趙氏見狀埋怨看了她一眼，轉頭對著殷嘯尷尬笑了笑。
殷嘯也不在乎，只道：「你明天出攤，我想和你一起去。」
李知玟皺眉：「你去做什麼？城裡到處都是你的通緝令，你一去立刻就能被發現。」
「我要去城裡探探消息。」殷嘯知道現在不宜出門，可是他也有必須要出門的理由：「不過你也不必害怕，我自然有能出門的法子。」
殷嘯這麼說著，找了個房間鑽了進去，再出來時剃了鬍子的他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和李知玟所想的不同，這個殷嘯長得十分平凡，一入人群瞬間找不到人那種平凡。李知玟繞著他轉了一圈，卻總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
殷嘯現在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好在當初回來時為了以防萬一將軍曾給了他一張人皮面具，此時用上倒是正好。
他方才在房裡的時候已經看過自己的樣子了，連他都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對，可是讓李知玟這麼一轉，再對上她審視的眼，殷嘯卻忍不住豎起了滿身的寒毛，有些忐忑：「有什麼問題嗎？」
李知玟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奇怪，見殷嘯都已經問起了忙擺了擺手：「沒什麼，就是頭一回見到殷壯士的真面目，所以覺得有些不習慣。」
聽見李知玟說沒有懷疑，殷嘯終於鬆了一口氣，哈哈笑了兩聲道：「原來如此，我之前一直頂著大鬍子，乍然見著自己的樣子也有些不習慣。不過接下來一段時日還要麻煩你照顧，時間長了你自然也就習慣了。」
聽著殷嘯的口氣這是要常住？李知玟一挑眉，警惕道：「你什麼意思？你傷已經好了，何況就憑著你如今這張臉，就算出去也沒有人會把你和那逃犯聯繫起來，何必還要賴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