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見荒唐
醫生說,寧仲友在經過二十四小時的觀察后,仍舊沒有醒過來,就等同於只會呼吸卻不能動的植物人。
孟雁在知道丈夫的情況之後,在醫院暈倒了兩次,也被寧元濤強制要求住院。
之前孟雁不怪女兒,是因為寧仲友還有可能醒來的機會。
現在就算她不怪寧桑,也無法再坦然看著寧桑。
儘管寧桑是她女兒,但同時也是害她丈夫躺在床上昏迷的人。
寧元濤壓制著怒氣將寧桑趕出了醫院。
他說,現在的情況,寧桑最好還是不要出現在媽的面前。
也就是在說,以現在的情況,寧桑不得暫時消失在他們的面前。
江唯年發信息給寧桑,說已經準備好了離婚協議,讓她找時間回去簽了。
寧桑走到江家的大門,看著這棟掩埋了她最初對愛情、對婚姻的期待的房子,心情沉重。
寧桑決定,最後一次以主人的身份用鑰匙開一次門。
韓夢打開門,看見是寧桑,又是驚訝又是憤怒。
寧桑沒有管她的情緒,而是徑直走了進去。
柳依在客廳,面前的桌子上放著婆婆剛為她熬的湯。
寧桑沉默著去書房,這個點,江唯年一般都是在書房。
對於寧桑的到來他一點也不意外。
坐在書桌前,書桌上,已經擺放好了兩份離婚協議書。
寧桑走過去,看也沒看一眼,徑直拿過他的鋼筆,在上面簽上了她的名字。
「桑桑……」
寧桑聽見江唯年急迫的聲音。
但字已經簽好。
「江唯年,我和你,終於沒有任何關係了。」
寧桑抬頭看著他,他戴眼鏡的樣子還跟以前一樣,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但是她已經沒有任何心動了。
江唯年點點頭,眼底也有一點奇怪的情緒。
寧桑淡淡開口,「趁現在我們都在,一道去把離婚證辦了吧。」
他倆之間沒有往日的箭弩拔張,和諧的氣氛去辦離婚證剛好。
江唯年深深地看了寧桑一眼,然後點頭。
兩人走出書房的時候,柳依正站在門外。
她的肚子似乎總算有了一點點的不同,開始凸起。
「恭喜。」寧桑對她道。
恭喜她步自己的後塵。
柳依一愣,江唯年和韓夢也看著寧桑,表情複雜。
很快辦理了離婚證,紅本換紅本,不過,是從兩個人變為一個人。
然後寧桑又去了醫院,還沒有看見爸媽,寧元濤就已經發現了寧桑。
他還是冷眼對寧桑,說她已經跟他們沒有關係,媽也不想見她。
寧桑想著包里的離婚證,離了婚,卻徹底被家裡拋棄了。
忽視弟弟的冷言冷語,寧桑輕輕的道,「好好照顧爸媽。」
寧桑回到家,翻著網站上,關於她和褚言瑾事件的種種發言,最終淚流滿面。
她終於一無所有了。
褚言瑾,你知道了,她終於離婚了,高興了嗎?
後來,寧桑離開了,離開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對於頭一次經歷了那麼多打擊的寧桑而言,最好的方式就是逃避。
寧桑是帶著佳佳一起離開的。
最後送寧桑的,只有傅泠。
「真的要走嗎?」傅泠頂著亂糟糟的頭髮,眼圈紅紅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
傅泠是真的挺喜歡寧桑,人美,脾氣好,醫術好,還有可愛董事的佳佳。
現在要走,她真的有些不捨得寧桑跟佳佳。
而且,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相處,佳佳跟她也培養出了感情。
寧桑看了眼佳佳,孩子緊緊牽住她的手,笑了笑,「嗯,我和佳佳會在法國努力生活。」
傅泠嘆息一聲,想說點什麼卻始終沒有說。
「好了,我們走了。」寧桑拍了拍傅泠的肩。
機場里回蕩著甜而機械的催促聲。
傅泠只得點頭,「過去之後一定要馬上聯繫我。」
寧桑笑著點了點頭,握緊了佳佳的手,然後帶著她轉身走向候機室。
傅泠站在扶梯下看著寧桑們,拚命地沖寧桑們招手。
但是誰都沒有回頭。
「乾媽,我們還會回來嗎?」佳佳仰頭問寧桑。
對於一個孩子而言,要離開熟悉的環境,會有很強烈的不安全感。
「等你媽媽從很遠的地方出來之後,我們接她一起離開。」寧桑沒有回答佳佳提出的問題。
連寧桑自己也不清楚,她們還會不會回來。
一直到飛機離地之後,透過窗戶,看著越來越遠的那個地方,寧桑的視線開始模糊。
但寧桑最終只是閉上了眼睛。
褚言瑾,荒唐的一場貪歡,再見!
彷彿做了一場驚天大夢,寧桑再次睜眼的時候,飛機正在準備降落。
外面雲捲雲舒,天氣很好。
看著下面的車水馬龍,寧桑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是個陌生的地方,她們在這裡舉目無親。
「乾媽。」佳佳緊緊地握住寧桑的手,雙眸惶惶,她的手沁了些冷汗。
寧桑捏了捏孩子的小胖手,朝她笑了笑。
跟佳佳的不安比起來,寧桑的這些感覺只是不痛不癢。
好在寧桑的安慰,最終讓佳佳漸漸平靜了下來。
手機關機,沒有時間概念,寧桑並不知道飛機在上空盤旋了多久。
其實以前寧桑有些害怕坐飛機的,在那樣的高度,所有的一切都是不能自己做主的。
就像把自己交付給命運,總是讓人很不安定。
降落到機場之後,寧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寧桑沒有告訴任何人,在飛機上的時候她想過什麼。
那是寧桑心底的陰暗,悄然被觸發。
如果出了意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受折磨了?
但意外並未發生,一睜眼,大家都還在,寧桑只能帶著佳佳努力生活。
因為語言不通帶來的麻煩,尋找工作的不順心,房租昂貴,學校難找,入不敷出。
一切竟然都在不知覺中被化解,寧桑有些詫異,也慶幸。
如果老天當真想要眷顧寧桑,以後的日子,就讓她和佳佳在平淡中過去吧。
半年很快過去,國外的生活比寧桑想象中要容易得多。
除了早晨的工作繁忙一些,急急忙忙的你早起,安排佳佳的飲食,到咖啡館開始工作后,時間都變得悠閑起來。
法國是一個浪漫而包容的國家,適合戀愛,也適合忘卻。
每天中午的時候,幾乎都沒有客人,陽光灑在咖啡館外的大道上,大道對岸的玫瑰花園不時隨著風傳來馨香。
有路過的情侶,和街邊慵懶的肥貓。
「桑桑,過來坐坐吧。」
陸向晚,這家咖啡店的老闆,當初寧桑初到法國,她幫了寧桑很多,也是後來才知道她是沈逝的同學,受人之託照顧她。
寧桑坐到她旁邊,喝一杯咖啡,兩人對視一笑
「你為什麼要離開中國呢?」最後一縷斜陽收起的時候,陸向晚忽然發問。
為什麼要離開?
寧桑喃喃的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壓抑了半年只有在夢裡才會出現的場景。
最後分解成一個個迷離的鏡頭,填充滿了寧桑的腦海。
一切都變得糟糕透頂,或許只有徹徹底底的結束,才能夠奢望有一個從頭來過的機會。
那樣的情況下,寧桑沒有別的選擇。
「大概在國內不太順心,沒什麼值得留戀,想要過得更順利一些吧。」
寧桑忽略了錯綜複雜的一切,簡明扼要的解釋著。
並非要刻意隱瞞,只是沒有必要將醜陋的傷疤揭開給一個局外人看罷了。
一個單身女人,帶著一個不是自己的孩子,選擇出國,孤立無援。
不得不令人產生疑問。
只是寧桑沒有多言,陸向晚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最後起身朝玩的正開心的佳佳走過去。
在一旁玩的佳佳穿得像個小蝴蝶,寧桑看著房中面面相覷的兩人,莞爾一笑。
佳佳的事情,陸向晚隱約知道一些。
為了讓佳佳能開心一些,陸向晚時不時總會弄些可愛的花衣裳給她穿。
佳佳靦腆的很,又不願意穿,每次臉色總是很奇妙的可愛。
佳佳目光轉向寧桑,清澈的瞳眸中泛著無奈。
寧桑走進廚房,照例做了幾道中國菜。
在法國的生活,寧桑每天幾乎一層不變,快餐店、咖啡館、家裡,除非帶佳佳出去玩兒,其他時間都在家裡或者工作。
相比寧桑單調的工作,佳佳的法語進步得反倒比寧桑還快,還有了新的朋友。
寧桑心情放鬆了不少,看著佳佳逐漸活潑的樣子,自己也算是沒有愧對陸希月的囑託了。
吃過飯後,陸向晚玩手機,寧桑窩在搖椅上休息,佳佳在一旁看書,不時抬頭同寧桑說幾句話。
「乾媽,你是不是想家了?」佳佳問寧桑,一雙澄澈而純真的眸子凝視著她。
寧桑睜開眼睛,認真的注視著佳佳。
她一向懂事,出國以後,再也沒有提起過以前的事情。
今天又是為什麼?
「昨晚我起床,看見乾媽哭了。」佳佳主動提醒寧桑,唇角往下彎著,看向寧桑的目光泛著擔憂。
寧桑眼皮跳了跳,眉頭微微蹙起。
自己竟然是夢裡落淚了嗎?
還讓佳佳為自己擔心了。
寧桑不由升起愧疚,佳佳平時應該沒有刻意去想起這些事情了。
半夜醒來,見自己哭,會不會讓她回想起了國內不堪的一切?
「乾媽只是做噩夢了。」寧桑摸摸佳佳的頭頂,親吻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