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厭惡
她們之間的關係,寧桑根本就勿需心虛。
「路上累了吧?先坐下吃飯吧。」孟雁將碗筷放在空餘的座位上,又從陸向晚手中接過了行李箱,往客房中拖去。
陸向晚喜歡中餐,看見一桌的美食,早已經按捺不住,取過碗筷后,立即開始動手。
看著陸向晚大快朵頤的樣子,寧桑這才放心下來。
方才見她在機場落寞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看來,不過是寧桑多慮了。
飯後,陸向晚半點困意全無,非讓寧桑帶著她去街上走走。
看著她精力十足的模樣,寧桑才長了見識。
原來當真有人是不需要倒時差,隨時都可以保持百分百的活力。
回國以後,只陪著傅泠出來走過一次,不過當時一直懷著對傅泠的愧疚,又遇到了柳依,情緒使然,並沒有仔細欣賞過這座城市幾年過後的夜景。
陪著陸向晚出來,才發覺近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向晚,既然很喜歡中國,為什麼會選擇留在法國呢?」寧桑突然開口問她。
陸向晚雙手撐在橋上,江上的風微微吹過,吹散浮躁的熱意,寧桑也不忍微抿唇角。
陸向晚微眯著眼,偏過頭來看寧桑,美得驚艷的湛藍色眼眸,在燈光的映襯下,美得奪目。
「我喜歡吃肉,但是也不能頓頓吃肉吧?吃膩味了,多難過,總要保持著新鮮感,才會更喜歡的嘛。」陸向晚抿開唇角,「而且,法國是家呀。」
也是,寧桑認同她的話,沒有多問。
垮江大橋對面,就是之前寧桑和傅泠逛過的商業廣場。
陸向晚無意轉過頭去,眼底好像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馬上快步往天橋上走去。
「你去哪兒?」寧桑疑惑的追了上去。
陸向晚視線落在對面,徑直的走進了一家甜品店,捧著臉道,「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你不是不喜歡吃甜食?」寧桑記得清楚,陸向晚不喜歡甜膩的味道。。
陸向晚找了一處臨窗的位置坐下,好奇的拿過甜品菜單,敷衍道,「就是突然想吃了。」
寧桑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幸虧在法國早習慣了她這善變的性子,否則還真是得被她給折騰死。
「你回來這麼久,有沒有適應,國內的一切怎樣?」甜品端上來后,陸向晚目光一邊往窗外掃去,一邊問道。
「還好,自己的家,哪有不習慣的?」寧桑如實說。
雖然在國外,看不到那些傷害自己的人和事,好不容易平復受傷的心,但……這裡才是家,回來了,她終於有了安定的感覺。
在國外,不管多得有多順利,也不會有家的感覺。
穿著女僕服裝的小姐姐端著一份甜品上來,甜甜的微笑,「您好,這是我們家新推出的甜品,今天免費試吃,希望你們能喜歡。」
寧桑一愣,運氣這麼好?
抬頭的一瞬,寧桑視線一凝,忽然看見了陸向晚身後不遠處坐著的身影。
很熟悉的後腦勺,褚言瑾!
意識過來的時候,寧桑看著桌上還冒著寒氣的甜點,好像面對一個燙手山芋。
寧桑第一想法,就是這甜品肯定是褚言瑾借著店的名義,送給她們的。
如此一想,寧桑吃甜品的心思就沒了,冷冷收回目光,「麻煩你端回去吧,我不需要。」
服務生明顯一愣,看向寧桑的目光有些驚訝。
「小姐,請問是我錯了什麼嗎,如果有什麼意見,您可以向我們提意見。」
寧桑原來想堅決的拒絕,餘光忽然瞥見一旁向其他顧客贈送甜品的服務生,臉頰驟然開始發燙。
再抬頭的時候,褚言瑾對面已經坐了一個人,兩人低聲不知談論著什麼。
看來不過是湊巧遇見罷了。
寧桑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沖服務生道歉后收下了甜品。
寧桑沒想到自己居然敏感到了見不得半點風吹草動的程度,要是被褚言瑾知道,恐怕得好好嘲笑她一番了。
「你是怎麼了?」陸向晚眸光往寧桑身上疑惑一瞥,又轉向窗外。
寧桑笑笑,抬手揉了揉眉心,注意力卻不自覺間轉移到了陸向晚身後的後腦勺上:「沒事,你怎麼老望著窗外?」
「好看啊。」陸向晚狡黠的笑著,不知道腦袋瓜里究竟想著什麼。
「你怎麼突然想到來中國?」寧桑刻意牽開了話題。
只是抬頭的時候,褚言瑾的身影映射在眼帘,低頭的一刻,他的面容又浮現在了腦海之中。
「這不是心血來潮嘛。」陸向晚心不在焉的攪拌著杯中物。
「多久走呢?」寧桑視線錯過陸向晚,最後直直落在褚言瑾身上。
他對面的女人垂眸細細的笑了一下,然後起身離開。
寧桑手指一緊,以為褚言瑾也會跟著一同離開,等了一會兒,結果他依舊的坐在原位,不走,也不動。
寧桑忍不住猜想,他和那年輕的女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他又在這裡做什麼?
「不知道,大概會多呆一段時間,正好在法國待膩了。」陸向晚理所應當的說著任性的話。
寧桑和陸向晚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忽然一抹彩虹般的身影闖入視線。
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手中拿著個呼呼轉的小風車,在馬路過道上奔跑著,一個趔趄,摔倒了下去。
寧桑心底一驚,剛起身,就一抹黑色的身影已經快速跑過去,將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女孩扶了起來。
小女孩什麼大礙,不過膝蓋的皮蹭破了點。
沒幾分鐘,小女孩的家長慌忙走了過來,緊張的抱著小女孩兒,后怕的向褚言瑾道謝。
「不用客氣,不過以後小心點,孩子還小,不能在這樣的公路上跑,太危險了。」
褚言瑾難得對陌生人說這麼多話,叫寧桑大跌眼鏡。
明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還有性感低啞的聲音,寧桑閉著眼也能認出,聽出,心底輕輕顫著,寧桑自嘲她的軟弱,真沒出息。
這樣悄悄看著他的變化,說不出的複雜而微妙。
喜悅中摻雜著對爸爸媽的愧疚,對褚言瑾的糾葛。
感受到有被滿足的思念時,寧桑心底狠狠一震。
察覺到褚言瑾轉身回座的時候,寧桑連忙收回了目光,狼狽的低著頭,鼻尖差點掉進甜品碗里。
寧桑,你不能有這樣的情緒,一星半點,也不可以有。
寧桑輕擰著眉頭,再度警告著自己。
寧桑起身,準備去洗洗臉,順便抽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
走廊里,池塘邊的青蛙在叫,寧桑身心的疲憊被一個激靈颳走,褚言瑾的名字又迴旋在耳邊。
他為什麼分明看見了自己,卻沒有搭理自己?
不過,他的態度讓寧桑緩了緩心神,不糾纏,就是最好的放過彼此。
同時,也困惑不解。
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這不像是褚言瑾的所作所為,難道再見的那一面,他已經想通了?
想到他或許已經將她放下,寧桑稍稍有些失落。
因為走神,直到走進寧桑才發現,隱藏在拐角,有一道背影背對著寧桑。
「褚言瑾。」寧桑幾乎本能認出他來。
褚言瑾隨著寧桑的聲音轉過頭來,眼底流露出無盡的哀傷,以及一抹淺淺的絕望。
「你怎麼了?」寧桑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猶豫著要不要走上前去。
熟悉的眸光寧桑身上,褚言瑾唇角挽起一個弧度,「阿寧,你為什麼都不吃醋?」
他的眼底泛起絲絲暗涌,寬闊的胸膛慢慢逼近。
他俊美的臉,一點點在寧桑眼前放大。
寧桑恍惚間覺得,一切都是當年。
寧桑忽然覺得肩上一陣疼痛,往痛的地方一看,男人的手正箍著她的肩頭,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寧桑的嘴角。
一種屬於醉酒後捕獵者的氣息,漸漸在周圍瀰漫開來。
他喝了很多酒。
褚言瑾眼眸幽暗正欲沾到寧桑的唇,寧桑忽然一激靈,仰頭躲過,男人柔軟的唇沿划寧桑的臉頰,恰恰落在耳邊。
他低低笑了下,順勢俯身,在寧桑耳畔灑下點點熱氣,輕喘著,手也不安分的在寧桑腿上遊走。
許多年前,寧桑醉酒的那又浮現在她的眼前。
他俯視自己的樣子,寧桑滿身的吻痕,還有他慵懶得意的模樣。
「阿寧,除了我,沒有人能讓你這樣舒服……」
他刺人的話還猶言在耳,紅杏出牆不守婦道,他接近她的真實目的,所有壞事都撲面而來。
每一件事,都記憶猶新,充斥著寧桑的腦海,一下下撞擊寧桑的靈魂,疼痛遍布開來。
回憶驚醒了寧桑,本能的害怕褚言瑾影響至今還能撩動她心弦,寧桑猛的將他推開,漠然開口
「褚言瑾,你不是喜歡我,現在,你是要我嗎?你就這麼饑渴?」
褚言瑾聽到最後一句話,眼裡的迷離瞬間消失,眼底平添了一些陰沉。
他撐起身體,彷彿像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嗤笑,眼眸是看一個陌生人的冷漠,將寧桑細細的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目光犀利的像是要戳穿寧桑的靈魂。
寧桑眉目輕攏,任他打量,無懼亦無畏,或者說是無所謂。
看著寧桑坦然的模樣,他古怪的笑起來。
「你法國男朋友的是個「好」老師啊,教了你很多……以前,你是喂不飽的小妖精。今天矜持多了,怎麼?是有人晚上把你喂的太飽了嗎?還是在欲迎還拒?嗯?嫂子。」
他將「嫂子」二字,故意說的很慢。
拉長的音調,彷彿在一寸一寸的割寧桑的神經。
寧桑厭惡透了被褚言瑾稱為嫂子!
寧桑努力保護的愛情,是當年無知的惡果,用來噁心現在的自己。
他剛才的一臉迷離,盡現,絲毫沒有當年的單純。不,應該說當年裝出來的單純。陌生,彷彿就在一瞬間將近在眼前的他,推向天涯。
寧桑心裡生出悶悶的排斥,像精緻漂亮的木頭人,毫無感情的回答他
「人都是會變的,每個人都要學會成長,或者被迫成長,以前是一頭可愛的羔羊,現在一樣可能變成了披著羊皮的狼。褚言瑾,至於我和其他人怎樣,就不勞你一個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