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支離破碎
“季維？”
簡海溪從廚房出來，看著和簡晨然站在一處的寧季維，笑著走過來問道：“你們倆在說什麽呢？”
“沒什麽。”寧季維搶先道，“海溪，收拾好了嗎？我送你們回去。”
“送我們？”簡海溪疑惑的看著他，“你不回去嗎？你還有事？”
“嗯。”寧季維點了點頭，看了眼簡晨然道：“我有點事要處理，不會耽擱很久的。”
簡海溪不疑有他，笑著道：“那你先去忙吧，一會兒讓我哥或者辰逸他們送我們就行了。”
簡晨然知道他要去幹嘛，也點了點頭道：“你先走吧，一會兒我送海溪和蕊蕊回去。”
“嗯，拜托了。”寧季維也不耽誤，交代好之後就立刻拿著車鑰匙離開了簡晨然家。
關於覃恬這件事情，他必須親自找覃知許問個明白。
RU。
前台見到寧季維，也不敢攔他，隻是趕忙通知了楊雅茹和覃知許。
寧季維一路去了覃知許辦公室。
辦公室裏，覃知許挑眉看著寧季維，冷笑道：“真是稀客啊，難為你回國第一天就來看我。”
“少廢話。”寧季維冷聲道。
覃知許嘴角勾起個冰冷的弧度，將死亡證明遞到寧季維麵前，“你是不相信，所以來看證據的嗎？”
寧季維沒有理會他，隻是拿起死亡證明仔細看了起來。
覃知許冷哼一聲道：“現在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嗎？”
“滿意？”寧季維眯了眯眼，掃了眼上麵的覃恬二字，冷笑著將死亡證明撕了個粉碎。
“寧季維，你幹什麽？”見他撕毀了死亡證明，覃知許怒聲道。
寧季維嘴角冷冷的勾起，“你不是問我滿意不滿意嗎？我現在告訴你，我不滿意，一點也不滿意。”
“你……”覃知許咬牙，恨恨的盯著寧季維道：“那你還想怎麽樣？我知道這件事是覃恬的錯，但她現在已經死了，你還想怎麽樣？”
“她死了就代表這件事結束了嗎？”寧季維眼中似有暴風驟雨，他抬手將撕碎的死亡證明扔在覃知許桌子上道：“就算她死一百次，也換不回我的兒子。”
“你……”
沒想到就連覃恬的死亡證明也不能讓寧季維放下此事，覃知許氣的咬牙。但看著這樣的寧季維，他轉念一想卻又笑了出來。
看著覃知許臉上嘲諷的笑容，寧季維皺起了眉頭，“你笑什麽？”
“我笑你這事後諸葛亮倒是當的停稱職。”覃知許諷刺的看著寧季維。
“你說什麽？”
“難道不是嗎？”覃知許絲毫不怕的回瞪著寧季維，“在這件事發生之前，你應該不止一次見過簡翊吧？都說父子連心，可是你卻連親兒子站在自己麵前都毫無察覺，現在人沒了，你倒是當起好父親來了，不是事後諸葛亮是什麽？”
“你給我閉嘴！”寧季維眼中黑黝黝一片，整個人像是被刺痛的猛獸，猛地上前掐住了覃知許的脖子，“別以為我不敢對你動手。”
“哈！”覃知許被掐住了脖子，臉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大，“怎麽，這就急了？被我說中了心虛了對吧？”
“覃知許，你找死！”寧季維手上的力道不斷收緊。
覃知許冷笑，“你就算掐死我我也還是這話，要是你早一點做個好父親，這場悲劇就絕對不會發生了。覃恬是大錯特錯，但寧季維，你也不是無辜的。”
“夠了！閉嘴！”寧季維怒吼。
“我偏不。”覃知許紅著眼眶盯著寧季維道：“除非你現在掐死我，否則我的嘴巴永遠不會閉上。”
寧季維盯著覃知許，手上的力道不斷的加重，眼中像是醞釀著海嘯一般的瘋狂。
“怎麽，受不了了？”覃知許笑的癲狂，似乎卻刺激寧季維他越高興，“寧季維，其實你也知道這件事裏你有責任是吧，隻不過剛好有覃恬在，所以你可以名正言順的把罪孽都推到她身上，現在他死了，你的替罪羔羊沒有了，所以就急了是吧？”
“想找死，我成全你。”寧季維眼中射出冷光，手上的力道驟然加重，掐的覃知許瞬間變了臉色。
“寧季維，不要啊！”
楊雅茹在知道寧季維過來的時候就一直在擔心，見他進了辦公室這麽久都沒有出來，便覺得事態有些不對。她悄悄在門口看了眼，不料看見這樣的情形，於是連忙衝了進來。
“你進來幹什麽？”見楊雅茹進來，覃知許眉頭微皺，冷聲衝她道：“這裏沒你的事，出去。”
楊雅茹不看他，隻是看著寧季維道：“寧季維，覃知許和這件事是無關的。”
“無關？”寧季維冷笑，“用他的話說，這件事裏，沒有無關的人，也沒有無辜的人。”
覃知許冷哼道，“我承認我有責任，但寧季維，要比咱倆誰的責任更大的話，我肯定是比不過你的。”
“看來，你確實是想死。”寧季維冷聲說著，毫不客氣的掐著覃知許將他按到了牆上。
“住手，不要啊！”楊雅茹看著這一幕，瞬間驚慌了起來，紅著眼看著寧季維道：“寧季維，殺你兒子的人是覃恬不是覃知許，不管他說了什麽，但他這半年來也確實一直在幫忙，你這樣做對他不公平。”
“公平？”寧季維冷笑，“現在跟我談公平，不覺得很搞笑嗎？”
“你……”楊雅茹一噎，咬唇道：“你如果真的對他做了什麽，我想海溪也不會答應的吧。”
聽見簡海溪的名字，寧季維的手頓了一下，抿著唇睨著覃知許，冷哼一聲甩開了手，轉身離開。
覃知許被寧季維甩的後退了兩步，剛好跌坐在椅子上，難受的咳嗽了兩聲。
楊雅茹看著這樣的覃知許，又氣又無奈，“你是沒事找事還是瘋了啊？這樣故意激怒寧季維對你有什麽好處？”
覃知許冷笑，一手摸著被寧季維掐過的脖子道：“我就是看不過他那樣子，再說了我又沒說錯。”
“你真是……”楊雅茹正想說什麽，低頭無意間看到桌上被撕毀的死亡證明，上麵依稀可見覃恬二字。
看著被撕毀的死亡證明，楊雅茹愣了下，“覃恬死了？”
覃知許煩躁的擼了下頭發，“不然你以為寧季維為什麽大駕光臨來找我？”
楊雅茹皺眉盯著覃知許，良久不語。
覃知許被她看得不耐煩，“你老看著我幹什麽？”
“這是真的嗎？”楊雅茹冷聲問道：“你確定，這張死亡證明上的人真的是覃恬嗎？”
——
夜晚，從簡晨然家聚餐回來之後，簡海溪先是大概收拾了下房間，然後又照顧著簡蕊洗漱，等都收拾好之後就抱著簡蕊躺在了床上。
“媽咪，我今天要聽個不一樣的故事。”簡蕊窩在簡海溪懷裏撒嬌道。
簡海溪失笑，“沒問題我的小公主，不過得等媽咪把這些照片發過去再說。”
簡海溪搬過電腦，將他們旅行的照片分享到了一個群裏，然後才將電腦放在了旁邊，打開了故事書給簡蕊講故事。
沒過一會兒，電腦上的聊天框裏就傳來了連續不斷的提醒聲。
簡蕊興奮的爬了起來，“肯定是哥哥的那些厲害朋友發過來的。”
簡海溪也笑了下，抱過電腦點開了聊天框。
群裏的人在看到簡海溪發的照片之後，都開始大顯神通，一小會兒的功夫就成功在照片上P上了簡翊，並且P的完美無瑕毫不違和。
“老板娘，看看還滿意不？”
看著群裏的人發過來的信息，簡海溪笑著回了個OK的手勢。
自從簡翊出事之後，他之前創建的網站就一直處於沒人管理的狀況。後來還是寧季維打開了他的電腦才發現了這個神秘網站的存在。
秉著不能讓兒子心血白費的想法，寧季維果斷的接手了這個網站的管理，並且在半年之內就將它做成了實體公司，如今也已經成功上市。
剛才簡海溪登錄的聊天框就是簡翊那個網站的內部管理群，裏麵的人也差不多都知道寧季維和簡海溪，平常也總是稱呼寧季維老板，簡海溪老板娘。
“媽咪，他們P的真好。”簡蕊興奮的智者指著照片道：“你看，好像哥哥真的和我們在一起一樣。”
簡海溪也點了點頭，眷戀的看著照片上那張熟悉的小臉，一張一張的慢慢翻動。
寧季維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母女兩人抱著電腦坐在床上，不由好奇的走了過來問道：“你們這是在看什麽呢？”
“爹地，你快來快來！”簡蕊興奮的朝寧季維招手，“我和媽咪在挑照片呢，你快過來看。”
寧季維挑了下沒，走到床邊一看，見是群裏的人把簡翊也P了上去，不由勾了下唇角，點頭道：“P的不錯。”
“爹地，你覺得哪一張最好看？”簡蕊問道。
寧季維笑著道：“那我可得好好看看。”說著也坐到了床上，將簡海溪和簡蕊都抱在自己兩邊懷裏，和她們一起挑選著照片。
“這一張吧。”簡海溪指著一張雪山上的合照，原來上麵隻要他們三個人，現在又多了個簡翊，看起來就好像一家人都在一起一樣。
“不錯。”寧季維也點頭道。
其實隻要是簡海溪選的，他都會覺得不錯。
簡海溪伸手撫摸過屏幕上的照片，眼眶微濕，仰頭對寧季維道：“我們有全家福了，真好。”
寧季維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心疼的在她眼角親吻了一下，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原本他們一家人可以團團圓圓的在一起的，原本那張全家福上應該全員到齊，用不著P圖的。
可是現在……
簡海溪將頭埋在寧季維脖子裏，低聲道：“季維，你看我們的全家福好看嗎？”
寧季維喉嚨澀澀的疼，啞聲道：“嗯，好看。”
“叮~”的一聲，群裏又發來了消息，簡蕊指著電腦屏幕道：“爹地，媽咪，他們又發過來啦。”
簡海溪點開一看，見是幾個工作人員在辦公室的照片，配文是：“老板娘，您說我們幾個誰P的最好？”
簡海溪笑了一下，轉頭看著寧季維道：“他們絕對是打賭了。”
寧季維挑了下眉道：“問問看不就知道了麽。”
說著，點了下視頻通話發了過去。
那頭很快就接了，不過幾個人既興奮又惶恐，“老板娘，這大晚上的……”
“閉嘴，沒看見老板也在嗎？會不會說話啊你？”
“老板，您別和這人計較，他就隻會跟電腦說話，不懂人話的。”
寧季維笑著揮手道：“沒事，我不和他計較，也就扣他一個月獎金罷了。”
對麵那個說錯話的人頓時一陣哀嚎，其他人則幸災樂禍的大笑起來。
簡海溪失笑搖頭，“你們怎麽還在辦公室？”
對麵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男生道：“我們想趕緊把工作趕完。”
簡海溪挑了挑眉，轉頭看著寧季維道：“公司還強製加班了？你這可不對啊。”
寧季維無辜的看著簡海溪，“你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們公司的好福利可是出了名的，再說了，我自己都不著急加班，怎麽可能讓我的員工加班呢？”
“是嗎？”簡海溪懷疑的看著他。
寧季維無奈，“你問他們不就知道了。”
“老板娘，真不是公司讓加班的。”
對麵的幾人搶著替寧季維解釋，“老板每次見我們在這裏都趕我們早點回家呢，不過我們幾個都是單身汪，回家也沒事，索性就在公司待著了。”
簡海溪無語，麵對這群工作狂，她也隻能無奈搖頭了。
“老板，老板娘，你們還沒選出哪張照片最好看呢。”
簡海溪笑著道：“就雪山那張吧，你們誰賭贏了？”
白淨的男生害羞的紅了臉，舉手道：“謝老板娘，讓我贏了今晚的宵夜。”
寧季維笑道：“行了，贏了宵夜就趕緊下班吃飯去吧。”
“得嘞，老板老板娘晚安~”
“祝老板老板娘嗨皮哦~”
“你快別說話了，縫上你的嘴吧。”
最後視頻在一片鬧騰中掛斷，簡海溪笑道：“翊翊認識的這群人還真是活寶。”
寧季維點頭道：“人確實是奇葩了點，不過能力上確實厲害。”
簡蕊笑嘻嘻的擠到兩人中間，“那是，哥哥認識的人能不厲害嘛~”
寧季維看著擠過來的簡蕊，點了點她的小鼻子道：“丫頭，你怎麽擠過來了？”
簡蕊皺了皺鼻子道：“蕊蕊不止要爹地抱，也要媽咪抱。”
“好好好，我們一起抱你好吧。”簡海溪摟過女兒，翻開了故事書問道：“說吧，今天想聽哪個？”
寧季維則將電腦放了過去，心滿意足的抱著母女二人躺在了床上。
——
與此同時，在地球遙遠的另一麵，是白茫茫的冰島。
冰天雪地的覆蓋下，仿佛世界都被按了靜音，寂靜而純淨。
在一條冰雪堆積下的小路上，傳來齒輪壓過的吱丫聲，以及人的腳步聲。
一個中年男人推著一個輪椅朝前走著，因為冰雪的影響，他走的並不快。
前方不遠處有座房子，那裏就是他的目的地。
而輪椅上的身影整個罩在毛巾和帽子下麵，看不出年齡和大小。隻依稀看得出來那是一個不大的身影，小小的瘦瘦的，完全不像可以在這樣的冰天雪地存活的樣子。
中年男人推著輪椅走到一處房間前，站在門口停了下來。
他先是推開門，然後在輪椅麵前蹲了下來，輕輕的替上麵的小身影揭開了遮的嚴實實的帽子和毛巾。
頃刻間，一張滿是傷痕的小臉出現在了眼前。
那張臉上的猙獰傷痕和稚嫩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好似上好的璞玉被從中間澆了無數裂縫，可惜又可歎。
中年男人看著那張小臉，低聲問道：“要進去嗎？”
坐在輪椅上的孩子沒有回應，隻是低頭盯著手中的手機屏幕，屏幕上的聊天群裏有大量被P好的照片。
他看著那些全家福，拿著手機的小手忍不住顫抖，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到了屏幕上。
“怎麽哭了？”
見孩子流淚，中年男人趕緊拿起手絹替他擦拭著臉上的淚珠，他擦的很小心，生怕碰到他臉上的其他的傷口，隻是孩子的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流。
中年男人心疼的歎了口氣道：“翊翊，你不能哭啊，你臉上的燒傷正在做康複治療，不可以流淚，會感染的。”
聽著中年男人的話，簡翊慢慢止住了眼淚，他抬起頭看著麵前的中年男人，一雙眼睛卻神色不一。
其中一隻眼睛幹淨澄澈依舊，另一隻卻顯得呆滯無神。
這就是他從爆炸中活下來的代價，一隻眼瞎，全身百分之九十的燒傷。
外界一直傳言他已經死了，甚至大多數人已經認定了他已經死亡。
可其實他和死了一次又有什麽分別呢？
現在這個簡翊，不過是被拚湊起來勉強活著而已，不論身體還是內在，他都已經支離破碎。
“翊翊？”見簡翊不說話，中年男子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治療……還有意義嗎？”簡翊看著中年男人，聲音中帶著從未有過的絕望，“我還能再回去嗎？”
這樣的他，還能再回到過去，回到家人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