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告別
將簡蕊送到醫院，又經過了一係列檢查，確認她隻是受了點輕傷之後，寧季維才終於鬆了口氣。
若是簡蕊有個好歹，他可真的不能原諒自己了。
寧季維坐在病床邊看著沉睡的簡蕊，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臉頰上的傷腫。
他曾無數次的感恩上天，讓他遇見了簡海溪，還能擁有簡翊和簡蕊兩個寶貝。
無論是簡海溪還是兩個孩子，都給予了他最大的信任和寬容。
從不曾因為外界的事情而遷怒責怪他，即使這些事情是因他而起。
就好像半年前簡翊出事，可他從來沒有怨過寧季維。
同樣的，這一次的意外中，簡蕊分明就受了巨大的驚嚇，可她出來後不僅沒有怨言，反而還笑著安慰他。
這樣的妻子兒女，讓寧季維心懷感恩之餘，更加想要拚盡性命的保護。
在床邊陪了女兒好大一會兒，直到寧季維手機鈴響，他才掩門走了出去。
是嶽峰的電話，告訴他覃恬已經抓獲，同時還抓住了從別墅逃出來的聞情暖和桑嵐等人。
寧季維冷聲道：“好，我知道了，我稍後就回去處理。”
嶽峰遲疑了下問道：“少爺，我知道在這個時候催促你回來不太合適，但我還是想提醒您，請您盡快回來，不要因一時的不舍而誤了全局。”
“我明白。”寧季維看了眼病房內，抿了抿唇道：“明天，明天我就跟你回去。給我一晚上的時間處理事情。”
“好。”
掛了電話，寧季維沒有回病房，而是仰頭靠著牆壁而站。
顧辰逸走過來，看著他蕭索的樣子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怎麽了？”
寧季維搖了搖頭道：“莫童怎麽樣了？”
“還好，身上的傷看著嚇人，倒不是特別嚴重。”顧辰逸笑道：“那小子擔心蕊蕊，知道蕊蕊也在這裏，非要起床過來看她，我好說歹說才給勸住。”
寧季維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顧辰逸見他神色凝重，皺眉問道：“看你這樣子可不像沒事，到底怎麽了？”
寧季維看他一眼道：“我答應了嶽峰，明天就跟他回莫家。”
“明天？”顧辰逸大驚，“可是蕊蕊還……”
“明天等蕊蕊醒過來，跟她告別了之後我就離開。”寧季維道。
顧辰逸皺眉問：“需要這麽著急嗎？眼下覃恬等人雖然抓了起來，但還需要審問。還有寧季康和雲曉曉大婚的事情，還有這次爆炸案的後續……”
“辰逸。”寧季維歎息道：“如果可以，我也想多留幾天啊。”
顧辰逸怔了怔，問道：“海溪知道了嗎？”
寧季維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
顧辰逸道：“她一直盼著你和蕊蕊可以過去，現在又要失望了。”
寧季維沉了沉眸，眼中一片痛色。
“總裁。”
李甫走過來對寧季維道：“付老先生和寧老先生過來了。”
寧季維頓了下，抬眼看去，就見走廊那頭付作安和寧富邦著急忙慌的走了過來。
“蕊蕊呢？我的蕊蕊呢？”付作安離老遠就問道：“有沒有傷著？”
寧季維道：“蕊蕊沒事，舅舅莫慌。”
“我怎麽能不慌？”付作安瞪著他道：“這種事你竟然沒告訴我，是看我老骨頭起不了什麽作用了是吧？”
寧季維歎了口氣道：“我沒有。”
付作安冷哼一聲，“我先去看蕊蕊，回頭再收拾你。”
說完，付作安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當看見病床上小臉紅腫的簡蕊時，付作安心疼的眼眶都濕了。
寧富邦跟在他身後，自然也看見了簡蕊的樣子。
兩個老人心疼孫女心疼的要命，但此刻卻沒有一個人進去，就怕打擾簡蕊的休息。
寧富邦此刻才真正意識到寧季維的處境是多麽的艱難，看著比從前滄桑不少的兒子，寧富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雖然沒有說話，但父子間往往隻一個動作，就已經足夠了。
寧季維對付作安和寧富邦道：“舅舅，爸，蕊蕊和莫童就交給你們了，今晚還要麻煩你們在這裏待一宿。”
“行了，這裏你就不用操心了。”付作安一擺手道：“你有事就趕緊處理去吧，我們倆老骨頭雖然大忙幫不了，但看孩子還是沒問題的。”
寧季維點了點頭，和李甫顧辰逸一起離開了醫院。
走出醫院，寧季維對顧辰逸道：“辰逸，我明天離開之後，這裏的事情就得交給你們處理了。”
“沒問題。”顧辰逸毫不猶豫的拍了拍胸脯，將事情攬了下來，“別的忙我幫不上，但在這個地盤上我還是有點能耐的。”
寧季維點了點頭道：“一會兒我會把所有需要的資料都發你郵件，之後的寧雲兩家婚事，還有這次爆炸的後續影響，都需要你和雲淩來處理了。”
“放心。”顧辰逸笑了下，伸出拳頭道：“你就安心做你的事情去，後援這種事交給我們就行了。”
看著顧辰逸伸出的拳頭，寧季維同樣一下，伸手握拳和他碰了下。
顧辰逸離開之後，寧季維接到了簡晨然的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簡晨然就著急問道：“季維，我看見新聞說今天有兩起爆炸，其中一個還是莫家，不會和你有關吧？你沒事吧？”
“我沒事。”寧季維道：“但這件事確實和我有關。”
“到底怎麽回事啊？”簡晨然問道。
寧季維言簡意賅的道：“蕊蕊被劫持了，現在已經救了出來，在醫院裏。”
“什麽？”
寧季維這一句話讓簡晨然瞬間緊繃了起來，“蕊蕊沒事吧？我現在馬上去醫院。”
“隻是輕傷，沒什麽事。”寧季維道：“你來醫院也好，現在我舅舅和父親在醫院陪著，但我擔心晚上真出事他們應付不過來。”
簡晨然一聽立馬答應道：“好，我馬上就過去。”
這邊安排好了醫院的事情，寧季維就開車和李甫一起去了警局，覃恬等人都被關押在那裏。
路上，李甫匯報道：“我已經初步審問過一次了，在化妝間和商場動手的人都是桑嵐，聞情暖還沒來得及有動作，覃恬則根本沒有出現。”
寧季維點頭道：“無妨，她們既然進來了這裏，就該算算前塵舊賬了。”
到了之後，寧季維先見了桑嵐，桑嵐一見寧季維過來，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覃恬什麽都不告訴我的，隻叫我按照她說的去做，我都是被逼的！”
不等寧季維詢問，桑嵐就一五一十的全部抖了出來。
她是真怕了，寧季維的手段他不是沒有見識過，更別說還有聞情暖這個前車之鑒在這裏。
“求求你，我求求你饒了我吧，我都是被逼的，我什麽也沒做，什麽也不知道……”桑嵐像是魔怔一樣，雙眼呆滯隻知道求饒。
寧季維皺了皺眉，沒有再詢問她，而是轉身去見了聞情暖。
相比桑嵐，聞情暖就淡定多了，畢竟她這次什麽也沒做。
見到聞情暖，寧季維直接問道：“關於覃恬和莫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聞情暖坐在地上，懶懶的笑道：“是知道一點，但是告訴了你我有什麽好處啊？”
“你父親和哥哥的現狀，還有害死你孩子的凶手。”寧季維平靜的拋出三個炸彈，讓聞情暖倏然變了臉。
她從地上站起直直的望著寧季維道：“是誰殺了我的孩子？”
寧季維沒有回答，而是問道：“關於覃恬，你知道多少？”
聞情暖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寧季維，這個她曾經，也是唯一真心愛過的男人，突然間笑了起來。
寧季維皺眉：“你笑什麽？”
“季維，其實我都知道。”聞情暖突然間變了一副神色，不再猙獰不再戾氣，而是溫柔平和的看著寧季維，就好像兩人還是七年前那樣，中間沒有隔著恩怨情仇。
“你知道什麽？”
聞情暖輕笑道：“我知道我的孩子是被寧季康害死的，對吧？”
寧季維不語，隻是他的不語也就代表的默認。
聞情暖笑了下，隻是卻笑出了眼淚，“我和寧季康六年夫妻，就算再離心離德，對他也夠了解了。他能為了身家清白而對徐慧動手，又怎麽會顧忌我肚子裏的孩子？尤其還是在有樁大好姻緣等著他的時候，他當然會毫不猶豫的舍棄我和孩子了。”
寧季維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至於我的父親和哥哥……”頓了頓，聞情暖看著寧季維，伸手隔空描摹著他五官的輪廓道：“季維，我也了解你，你看似冷酷無情，實則內心最重情誼。我害了你的兒子，可你卻做不出將仇恨轉嫁到我父親兄弟身上的事情來，尤其他們對你有過恩情。你不止不會害他們，還會費力的幫我找到他們，好生的照看。”
聞情暖深吸口氣，眼淚一滴滴往下掉，可她嘴角的笑意卻越張越大：“季維，你看，即使到了這個時候，我最信任的人仍然是你。”
寧季維目光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下。”聞情暖在身後喚道。
寧季維腳步頓了下，隻是沒有回過身。
聞情暖看著他的背影道：“我隻知道覃恬背後的人叫莫升，有一次我偷聽他們打電話，覃恬提到過他的名字，並且說處理完這裏的事情會去湘城跟他匯合。”
聽完聞情暖的話，寧季維沒再停留，轉身和李甫一起離開。
聞情暖癡癡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影子，“季維，如果我求你，你會原諒我嗎？”
沒有人會回答她，聞情暖望著周圍的鐵柵欄，眼前浮現過的是曾經和寧季維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富貴過，貧窮過，安寧過，漂泊過，做過好人，做過壞人……
到頭來卻發現，最想念的，還是心底深處那一抹月光。
——
寧季維見到覃恬的時候，她正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裏。
見到寧季維來，覃恬也絲毫不緊張，反而挑釁的笑道：“我什麽都不會說的，你趁早死了從我這裏套話的心思。”
寧季維眉頭微挑，視線從上至下掃到她手上包紮著的繃帶，嘴角勾了起來。
覃恬皺了皺眉，將受傷的手掌藏到身後，看著寧季維道：“我勸你最好乖乖認輸，這樣我主人或許還能饒你家人一條命，否則你們早晚都是我主人的盤中餐。”
寧季維不屑的看著她，“你把自己當成了一條狗，就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了嗎？”
“你！”覃恬氣急反笑道：“寧季維，你以為你很厲害嗎？如果有我的幫忙，你確實有可能會贏，但可惜，我死都不會幫你。”
“我輸贏與否還不需要靠一個奴才的幫忙。”寧季維冷冷的看著她道：“你就在這裏安度你的餘生吧。”
說罷轉身即走，李甫跟在他身後問道：“總裁，不繼續審問了嗎？”
寧季維搖頭道：“覃恬這人嘴裏沒實話，就算問了出來也不能相信。”
“那現在……”
“遞交所有的證據材料，把她們交給法律來處理。”寧季維冷聲道。
“是。”
解決了覃恬的事情，寧季維回了趟公司，將所有項目的進展資料全部交給了李甫。
“總裁，您這是……”李甫疑惑的看著他交給自己的東西，心裏頓時升起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寧季維道：“我明天就離開了，這一走還不知道要多久，邁騰不能一日無主，我不在期間，邁騰的事情由你負責。回翊那邊的事情就交給雲之翔，你們遇到不懂的，可以去問顧辰逸他們，或者給我發郵件。”
“不，總裁，我不行……”李甫剛要推拒，就被寧季維打斷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不是要找一個能力多強的人，而是要找一個我能完全信任的人。”
聽到寧季維這樣說，李甫咬了咬牙終是點頭道：“好，屬下替總裁您守著邁騰，等您回來。”
寧季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段期間就辛苦你了。”
將公司的事情處理完畢，寧季維就開車去了醫院。
在醫院門口，寧季維見到了匆匆趕來的覃知許和jojo。
見到寧季維，兩人急忙問道：“蕊蕊怎麽樣了？”
“輕傷，不嚴重。”寧季維簡單道。
聽到這話，兩人都大鬆一口氣。
如果簡蕊再出事，他們覃家真的是無顏麵對寧季維一家人了。
兩人跟隨寧季維一起上了樓，病房門口，簡晨然已經趕了過來，這會兒正和付作安說著話，從付作安那裏得知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覃知許和jojo過來先看望了簡蕊，接著jojo就加入了守夜大軍，說什麽都不肯離開。
覃知許拿他沒辦法，隻能走到寧季維身邊道：“季維，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去吧。”
沒等他說完，寧季維就打斷了他的話道：“但是不能意氣用事，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
覃知許鄭重點頭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說完，覃知許就離開了醫院。
他要去警局問問覃恬，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後，寧季維並沒有坐下來休息，而是拿著手機站立不安的待在樓梯口。
簡晨然走過來，看著他糾結傷神的樣子，不由問道：“季維，現在你能告訴我你的安排了嗎？”
寧季維沉聲道：“明天等蕊蕊醒來後，我就和離開這裏去莫家了。”
“明天？”
簡晨然皺眉，反應和顧辰逸聽到這話時的反應一樣，“不能再等幾天嗎？再過三天就是翊翊和蕊蕊的生日了。”
寧季維搖頭，“如果可以，我也想等。”
簡晨然歎了口氣道：“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寧季維看著他，點頭道：“有，我需要你帶著蕊蕊和莫童去冰島找海溪他們，之後就待在那裏，沒有我的消息不要回來。”
“什麽？”
簡晨然怔怔的問道：“已經凶險到這種程度了嗎？”
寧季維點了點頭道：“隻會更凶險。”
簡晨然抿了抿答應道：“好，我送孩子們去冰島。”
“林小豆一家，你可以帶著他們一起去。”寧季維道：“還有你的公司……”
“這些我都會安排好的。”簡晨然打斷了他的話道：“你不必擔心我，倒是海溪那邊，你跟她說了沒有？”
寧季維搖了搖頭，這最簡單的一通電話，對他而言也是最難的事情。
簡晨然道：“我想海溪會理解的，你好好跟她解釋清楚，千萬不要留有什麽誤會。”
寧季維點頭道：“多謝。”
簡晨然沒說話，隻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寧季維遲疑了許久才撥通了那個號碼。
對麵簡海溪倒是很快接了起來，“季維，蕊蕊怎麽樣了？”
“蕊蕊沒事，現在睡著了。”聽見簡海溪的聲音，寧季維瞬間卸下了一整天的疲憊，就地坐在樓梯上道：“海溪，今天……對不起。”
簡海溪輕笑搖頭道：“你不用道歉，我明白的。那個時候情況緊急，如果告訴了我，你和翊翊就還要分神安慰的情緒，沒辦法集中注意力救蕊蕊了。”
聽著簡海溪體貼的聲音，寧季維更覺心中愧疚。
這樣的簡海溪，讓他更加沒法說出已經準備好了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