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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我沒有罪

  司慕之前的感動,果然全部斂去。


  他看顧輕舟的時候,恢復了以往的憎恨和厭惡,好似她仍是那條惡毒的蛇。


  那點感動太淺,淺到還沒有留下痕迹,就被顧輕舟全部抹去了。


  現在,司慕對她的惡感,又添了一層:市儈、貪婪!

  一個女人惡毒、貪婪、市儈,她簡直是一無是處了。


  「多謝少帥,我們合作愉快!」顧輕舟簽了字。


  司慕也簽了字。


  合約一式兩份,蓋了司慕的私章。


  蓋完了章,司慕更加肯定顧輕舟對他是毫無感情的,心中一片冷然。他前幾天的感觸,現在更加可笑了。


  接下來的幾天,顧輕舟想就正常人一樣,絲毫沒有去奔走的意思。


  轉眼就是除夕。


  軍政府無心熱鬧,一家人全部去了司公館。


  老太太還不知道此事,司公館故意裝作若無其事,倒是紅紅火火操辦著過年。


  正月初一開始,顧輕舟行動了。


  可司慕看著她,怎麼都覺得她只是去拜年。


  她走訪了不少親戚朋友,又去陪著老太太摸牌,過得悠閑自得。


  終於到了正月初六,軍政府準備了一輛專列,開往上海。


  顏新儂和其他參謀、將領們都要去;司夫人和司瓊枝、司家的堂兄弟姊妹也要去;顏新儂家的幾個孩子,也鬧著要去。


  專列反正裝得下,司督軍一揮手,將眾人全部帶到了上海。


  「帶這麼多人,壯膽嗎?」司夫人不滿。


  司督軍笑笑:「人多熱鬧,有喜氣,好運氣就來了。」


  顧輕舟和司慕一個包間。


  包間比普通的火車大多了,也是對面兩張床,床鋪很小,不過過道挺寬闊的。上鋪沒人住,放著顧輕舟的行李。


  司慕躺在對面的鋪子上看書。


  顧輕舟卻在愣神。


  她迷迷糊糊睡著了,卻莫名夢到了第一次見司行霈。


  他當時也是這樣的寒冬臘月,鑽進了她的被窩,一把扯開了她的衣襟。


  往事一幕幕閃過。


  「喂!」有人推她,她感覺司行霈就在身邊,聞到了熟悉的雪茄氣息。


  她猛然坐起來,緊緊抱住了他。


  抱著抱著,對方的身子僵了,她也慢慢回神。


  她一臉的淚。


  她在夢中哭泣,司慕才走過來推醒,結果她將醒未醒就摟住了他,泣不成聲道:「司行霈!」


  司慕只感覺噁心,僵愣一瞬之後,用力推開她,顧輕舟一下子就撞到了車皮板子上,後背悶生生的疼。


  司慕憤懣出了車廂。


  等他再次回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他用力洗乾淨被顧輕舟貼過的肌膚,搓得皮膚都發紅了,像是想搓掉那一塊。


  顧輕舟的觸碰,讓他噁心到了極點。


  司慕回來,也沒說什麼話,只顧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專列到了上海,司督軍包下了法院附近的一家飯店,岳城來的所有人都住了進去。


  顧輕舟又要跟司慕一間房。


  司慕一進門就很冷漠環顧四周,發現沒有沙發。


  他道:「今晚你睡地上。」


  若是沒有在車上那件事,他大概會自己睡在地上的,而他現在毫無風度,只剩下惱怒。


  顧輕舟道:「行。」


  放下東西之後,顧輕舟就去找顏洛水了。


  這天晚上,她住在顏洛水的房間里,並沒有回來。


  她不肯睡地板,又不想跟司慕吵架。


  司慕情緒稍微好轉。


  第二天,顏新儂帶著顧輕舟、顏洛水去了趟法院,旁觀今天的審理。


  司督軍和司夫人則拜訪了當地權貴,見了律師,甚至還見到了兩位陪審。


  其他人都有任務,各自忙碌開了。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初八,案子如期審理。


  司慕的案子是早上十點開庭。


  此事經過輿論的渲染,在上海也是極其引人注目。


  南京、岳城各大報紙都有記者跟過來,此刻全部圍在法院門口。


  才八點,法院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顧輕舟等人,九點就進去了。


  法庭不大,特意撤掉了後面兩排椅子,這樣可以站更多的圍觀者。


  司慕著正裝出席。


  他一襲鐵灰色軍裝,綏帶整齊飄逸、勳章熠熠生輝。他的儀態很好,長腿寬肩,往人群里一站,比在場絕大多數人都要高。


  司慕生得英俊,如今這身德式軍裝,更將他的英俊發揮到了極致。


  在場的所有人,男男女女都開始交頭接耳。


  「一方軍政府的少帥,這模樣,要什麼女人沒有?在女色上栽了跟頭,是有人陷害吧?」


  「也不能這麼說,也許他變態,碰到個貞潔烈女非要人家呢?」


  「反正我是沒法子相信,這背後水深著呢。」


  「這樣的人,我都願意.……」


  之前很多人罵司慕,如今看到司慕的模樣,立馬紛紛倒戈。


  司慕長了一張很克制的臉。他這模樣,以貌取人的話,絕對是個正值而且專情的人。


  別說女人,就是男人也覺得此人不可能作姦犯科。


  還沒有開始審理,輿論就出現了變化。


  而後,顧輕舟看到司督軍站了起來。


  回過頭,顧輕舟看到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人穿著軍裝,模樣卻有點奇怪:他很瘦,肌膚又白。雖然上了年紀,那張臉仍帶著幾分陰柔。


  顧輕舟一看他,不會覺得他是老頭,反而覺得他像個太監似的。


  「李督軍,別來無恙啊。」司督軍陰測測打了招呼。


  原來,這個人就是李文柱。


  顧輕舟有點吃驚,這和她想象中的李文柱可是差遠了。


  「這模樣,真的是一方軍閥嗎?」顧輕舟腹誹,「長得跟老太太似的,我要是總統,我也不會任命他為海陸空三軍總司令。這模樣拉出去,真有點拿不出手。」


  顧輕舟覺得,軍人就該有軍人的模樣,丑或者胖估計都不礙事,但一副閹人相,任誰都會接受不了。


  「司炎,好幾年不見,你越發富態了啊!」李文柱不說話的時候很陰柔,可是一開口,頓時就是聲如洪鐘,比司督軍的聲音還爺們。


  聽他說話,大概會慢慢改變第一印象。


  同時,李文柱看到了司夫人:「景紓啊,這些年你是沒變,還是這麼美麗,我家那胖娘們看到你,非要嫉妒死不可了。」


  司夫人勉強一笑。


  當面熱絡,背後捅刀子,司夫人面對這樣的人,實在難有好臉色。


  顧輕舟看了眼李文柱之後,立馬收回了目光。司慕說,顧輕舟的乳娘和師父是被李文柱打成了篩子,顧輕舟不信。哪怕是真的,也是因為司行霈。


  司行霈才是兇手。


  她不信司行霈的鬼話,眸光中對李文柱也沒什麼異樣。


  正式開庭之前,顧輕舟突然趴在司慕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司慕回頭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很明顯的驚訝,問:「真的?」


  顧輕舟往後面不經意瞥了眼,道:「真的。」


  司慕點點頭。


  正式開庭,法官就坐之後,南京那邊先站出了律師,給司慕定性是:「逼死聶芸,應該判十年牢獄。」


  司家這邊的律師,是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一口極其流利的英文,先反駁了原告的話,再用中文翻譯一邊給旁觀者聽。


  司法部請了聶芸的母親孫氏作證。


  孫氏很消瘦,哭得可憐:「是司家逼死了芸兒,她跟我說她不能活了,還說少帥拿金條打發她。」


  同時,南京的律師又拿出照片,問:「這是聶芸的遺體嗎?」


  孫氏道:「是的,芸兒的腳趾天生只有九個。」


  然後,律師又拿出照片:「這是聶芸的照片嗎?」


  照片是證明聶芸出現在新宅、飯店和江邊。


  孫氏大哭起來:「是的。」


  對方律師總結:「聶芸先被司慕強,暴,受辱之後去司家尋個說法,被司家羞辱之後跳江,司慕罪行成立。」


  法官就讓司家的律師說話。


  司慕自己也坐到了證人席上。


  「請問司慕先生,你可有與聶芸發生過關係?」律師問。


  司慕卻閉口不答。


  他沉默了下,突然站起來道:「我沒有罪,這是南京司法部對我的誣陷,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想要毀了我和我父親的聲譽!」


  他聲音極大,情緒卻很平穩,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說道。


  旁觀的人躁動了起來,法庭里嘈嘈切切。


  法官敲了法槌,人聲才慢慢平復。


  司家的律師覺得司慕情緒失控,有點緊張,怕此事難以收拾,他道:「司慕先生,請您坐下,回答我方才的問題。」


  「我沒有罪行。」司慕道,「律師,請你代替眾人問我,為什麼沒有罪行。」


  律師一怔。


  圍觀的人卻鬨笑。


  法官再次敲了法槌。


  律師很尷尬。然而,司慕是一根筋的,若是不安撫好他的情緒,今天這案子必須要輸掉。


  於是,律師先順著他,問:「你如何自證沒有罪行?」


  「因為聶芸沒死。」司慕道。


  一言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震驚看著司慕。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最後面一個帶著墨鏡的男士,摘掉了頭上的假髮,露出及肩的長頭髮。


  原來是女扮男裝。


  所有人都看著她。


  聶芸的母親則是震驚,一眼認出是自己的女兒,撲過去抱住了她,聲淚俱下:「芸兒啊!」


  這下子,整個法庭全部亂了套。


  大家紛紛站起來:「怎麼回事?」


  「人不是死了嗎?」


  「這就是聶芸吧?報紙上天天登她的照片,就是她。」


  法官使勁敲法槌,卻再也無法讓喧鬧的場面靜下來,整個法庭都沸騰了。


  南京司法部的人以及李文柱,卻是一瞬間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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