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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1章 粗心大意

  司玉藻沒想到,上海陰沉沉的,如此悶熱。


  她在新加坡的時候睡不好,迫不及待想要到上海來。


  可剛剛到了自己的公寓,看著小小的房間,沒了父母、祖父和弟弟們的身影,她倏然就很想哭。


  她又想回新加坡了。


  只是,這樣反覆的性格,肯定會被她姆媽罵的。


  她只得忍了,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發獃。


  「怎麼了,大小姐?」女傭漁歌頭髮上都是汗,雙頰紅撲撲的,見她不高興了,走過來問她。


  玉藻道:「就是有點想家了,不知道姆媽和阿爸想不想我.……」


  「想的。」漁歌道,「您可是先生和太太的心頭寶。您以前去吉隆坡玩,太太送走了你之後,就在門口等。等你說好要回來那天,太太又在門口等了兩個多小時。」


  司玉藻一愣。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怎麼沒人告訴我?」她心裡潮潮的,突然就有點想哭了,很想回到她母親身邊。


  「太太不準說。她是既盼望著您能獨立,又捨不得。」漁歌笑道,「你要是這次回家,太太一定還在門口等你。


  怕你和少爺們出門之後後悔了,或者遇到了什麼困難返回來,太太第一天都會等一整天呢。」


  司玉藻眼眶不由的紅了。


  她捂住臉哭了。


  宋游就拉了漁歌:「你去忙吧,別說這些惹得大小姐不高興。」


  漁歌低聲道:「大小姐心裡難受,讓她哭一下她就好了。」


  宋游看了她一眼,不言語了。


  司玉藻自己哭了一場,心情果然好轉了很多,也不再提回新加坡的話了。她吃了飯,整頓了一番,就去電報局給家裡發了電報,彙報平安。


  回去的時候,路過江邊,吹進來的風格外涼爽。


  玉藻就對宋游道:「開到郊外的海邊去,我想去游泳。」


  宋游道:「挺遠的,得開兩個小時,這裡不是新加坡。」


  玉藻很喜歡游泳,一旦有了這個念頭,斷乎不肯放棄的:「你不去的話,我自己叫黃包車送我過去。」


  宋游道:「那您坐穩了,我要加速了。」


  車子到了海堤,天更加低了,遠處的天邊有滾雷,層雲壓下來,儼然是要下暴雨。


  司玉藻脫了鞋子,也不換衣裳,直接往沙灘走去。


  突然,她好像看到不遠處有一輛汽車開過來。


  緊接著,她聽到了張辛眉的聲音:「司玉藻!」


  玉藻不知他怎麼也到了這裡,興奮和他揮手:「張叔叔……」


  她倒退著走。


  風逐漸大了,她隱約聽到張辛眉說了句什麼,但她的頭髮被風吹得罩住了臉和耳朵,她忙去捋頭髮。


  她的腳下是不停的。


  等她感受到了一陣劇痛時,她也聽到了張辛眉的話:「當心,這邊有玻璃廠的殘渣,你小心腳……」


  司玉藻低頭。


  她的掌心,好像被一塊玻璃給刺穿了。


  血將金黃色的沙灘染紅了,她疼得幾乎要暈厥,整個人獃獃看著。


  張辛眉快步跑到了跟前。


  他的皮鞋裡已經灌了滿腳的沙子。


  見狀,他沒說什麼,只是脫下了自己的襯衫,讓她扶住了自己的肩膀,他低下頭去,把她掌心的玻璃渣拔了出來。


  司玉藻疼得尖叫,幾乎痙攣。


  張辛眉立馬用襯衫死死裹住她的腳,充當止血帶,然後將她打橫抱起。


  他有很多話想說。


  她回新加坡之後,他偶然會不知不覺開車到了她樓下,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坐了很久。


  以前隔幾天來一次,好像成了習慣。習慣一旦要改變,人是很不舒服的。


  他今天在街上,看到了她的汽車,仔細確認的確是她汽車的牌號,還是他幫忙辦的。


  他不知是誰偷了她的汽車,還是她回來了,故而他一路跟了過來。


  瞧見是她時,心裡就好像有個火把,點燃了黢黑的夜,一切那麼明亮又溫暖。


  只是,這二貨作死,正在沙灘上玩。


  他很想問:「你怎麼回來了?」


  他也很想問:「你找死嗎?哪怕是新加坡,也不是每個海灘都可以赤腳玩吧?」


  可這些話,最終都變成了一句:「疼不疼?」


  司玉藻有種血汩汩流淌的錯覺,心裡很害怕,腳上就顯得格外的疼:「疼極了, 我會不會失血過多要死了?」


  「還沒有到失血過多的地步。」張辛眉道,「宋游,開快一點。」


  宋游一直不敢說話。


  他沒有阻止玉藻,也沒有親自下去檢查沙灘,才讓玉藻的腳受傷,這是他做下屬的失職。


  憑藉著超高的車技,宋游把兩個小時的路,花了四十分鐘就開完了。


  玉藻的腳還是不停流血。


  張辛眉和她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我還以為下學期才可以見到你。」


  「原本是的,但是我有點事沒忙完。我姑父的學生在上海開了個小診所,我可以去那邊實習,和在新加坡一樣,所以就回來了。」司玉藻道。


  張辛眉問:「還有嗎?」


  「還有什麼?」司玉藻唇色有點白,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你回來的理由,還有嗎?」他的目光略微有點閃。


  司玉藻不想他提起羅公館失火的那件往事,更不想聽到他安慰自己:「沒有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氣鼓鼓的,好像張辛眉問到了她的禁忌,讓她覺得不愉快。


  她或者生氣或者調皮的時候,都不是這種情緒。


  張辛眉聞音知意,果然不再追問。


  到了醫院,醫生處理了玉藻的傷口,縫合了五針,又給她打了預防破傷風的針,開了些消炎藥給她。


  「十天之後過來拆線,這期間不能沾水。」醫生道。


  玉藻自己也是學醫的,她當然懂,跟醫生道了謝。


  回去的時候,張辛眉要抱她出醫院的門,她卻道:「讓宋游來吧。」


  張辛眉不知哪裡來的無名火,上前攬起了她的腰,沒等宋游出手,就把她抱離了醫院。


  宋游一言不發。


  回到了她的公寓時,張辛眉才說:「我這幾天也沒什麼大事,會過來陪你,免得你太過於寂寞又找事。」


  「那你要不要給我講故事?」司玉藻問。


  張辛眉揚手,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傷成這樣了還貧嘴!」


  他的汽車留在了海堤,故而他開了司玉藻的汽車走。他坐在汽車裡,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還有她香水的氣息,一個人默坐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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