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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家庭恩怨

  伊語淇在將表姐安然交托舅舅手中,方才安心離去。


  當晚,她就隨同藺子衿趕往了家鄉,這是二人近十年來唯獨一次的結伴而行。


  因為有些疲累,她在登機後就依在子衿的肩頭睡下了,而子衿生怕驚擾了她,就一動未動地托住她整整兩個鍾頭,而當她醒來時候已然到了家鄉的地界了。


  二人在驚歎家鄉的秀致之餘,也還不時商討此行的打算,畢竟這回返鄉可並非是遊覽山水,兩人的婚姻才是舉足輕重的大事情!


  其實,來此之前他們已然做了周密的部署,各類籌劃也算有了詳盡,而單單針對她母親的各類預案就有十數種之多,其中,多半是她依憑母親的脾性以及嗜好而苦思冥想的成果,早先便一並交由子衿做了參照。


  可即便如此,伊語淇仍還擔憂母親會以斷絕母女情分的手段逼她就範,因而在權衡之下,他們還是決心尋到大伯和姨媽,率先解決他們間的恩怨。


  大伯與姨媽的愛恨糾葛,子衿早便講了明白,其實,引起他們紛爭的根由有二,一是婚後無子,二則婆媳關係,前者是牽扯香火傳承的大忌諱,後者則是引起當年事件的導火引擎。


  大伯出生在新舊家庭的更替時代,思想是免不得有些頑固腐朽,而姨媽的婆婆更是自小受到傳統禮法的桎梏,即便是改革開放許多年了,可內裏根深蒂固的舊習性卻全然不曾摒除,不單時時在在姨媽心中灌輸“無後罪惡”論,而且還時常以打壓、迫害的手段發泄對兒媳的不滿與怨恨。


  而那時間,身作長子夫人的姨媽也無疑成了眾矢之的,被自家婆婆斥責事小,被族人以及街坊鄰居聲討事大,總歸,姨媽那時非但沒臉見人,即便在人前也處處是低矮一頭。


  而從子衿了解的事實可知,姨媽在與大伯婚後的幾十年中,也常年為求子之事跑遍大江南北,民間古方沒少作嚐試,中西之法也多有涉及,但總也不起效用,那時思想之壓抑,可見一斑。


  對於姨媽而言,那無疑是她一生中最為陰暗和絕望的時期!

  原本姨媽為保一家太平,始終是做些忍耐,可當她聽傳婆婆與鄰村寡婦商討“休妻續弦”時,因氣憤不過,才開始與婆婆吵鬧並討要說法,那時間,她家婆婆是一門心思要把她趕出家門,因而就不時編扯一些謊話惡心她。


  姨媽起初自是不信,可沒過多久,街坊四鄰也在盛傳大伯這麽些年不沾家,並非在外圖個工作,而是有了姘頭,更有甚者造謠,大伯與那女人早便有了孩子,小家夥半人高,活蹦亂跳的,天天幫著大人打些醬油。


  姨媽那時信以為真,隻覺羞憤難耐,當晚就跳入了那淇水中,盡管事後被人救下,可她始終覺著自己早便死在了河裏,何況他家大伯從未上門尋過她,如此,便就更加坐實了他所謂負心薄幸的罪名!

  其實,姨媽當初並不知曉,大伯常年務工在外並非是拈花惹草,而僅僅是厭倦了那種緊張壓抑的家庭氣氛,何況大伯早便得知不可生育的責任多半在他,他那時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麵對姨媽,也不願就此貽誤姨媽一生,故而,這些年從未找過她,而唯獨一次上門尋訪也不過是為了離婚。


  不過,讓藺家大伯不曾料想的是,兩人分開後,姨媽並未改嫁,反倒在臨近的山腳買了一處小菜園,尋日裏就種菜養雞過活,日子倒也十足瀟灑。


  伊語淇二人到小菜園時,姨媽正巧在地裏澆秧,藺子衿那時也還有些眼力勁,當即就搶著做些工作,他那大塊頭是個做工的好料,小半天光景,就將田地澆灌了一番。


  而她則在一旁陪著姨媽嘮些家常,也還不時拉起姨媽去試換她買來的衣裳,她們娘倆已然好些時日沒見了,待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話題,那情景可別樣親昵。


  而藺子衿在忙完農活後也湊上來與她們攀談,為了避諱,她不曾介紹子衿的身份,姨媽也出奇地未曾多做探尋,就隻與他們講些鄉間趣聞,氣氛也還算融洽。


  晚飯時候,姨媽親自下廚燒了幾個小菜,子衿也時刻在一旁幫襯,而她因為有些自知之明就隻在旁邊打打下手,為此,姨媽還不時調侃她,“你這丫頭兩手不沾廚房,將來可沒有婆家會要你。”


  而她則很是理直氣壯地反駁說:“現在流行男士做飯,我作為女士,隻負責吃就好了。”


  每每那時,藺子衿也會給她打些圓場,“你放心吧,作為男士的我會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飯席間,姨媽不時為她夾些飯菜,鄉間小炒向來是她愛吃的,無論走到何處,這種原生態的味道都是值得她魂思夢縈的,所以,她那時也沒有甚拘束,隻大碗吃菜、大碗喝水,如此做派也委實讓藺子衿有些瞠目結舌,而他那時神態也似乎在言說,“天呢,這麽能吃……我能反悔嗎?”


  當晚,他們就在姨媽家住下了,因為沒有客房,她就和姨媽擠在一屋,而藺子衿則在菜棚將就了一晚。


  翌日清晨,她就拉著姨媽去城裏置辦物資,而地裏的活計就全權交托了藺子衿,當然,照他們先前的約定,這農活明麵上是交付子衿,實則是有專人來管顧,而那人正是子衿的大伯藺伯榮。


  一連幾日,她都早晨拉著姨媽出門去,而到傍晚才回家門,期間,都是由藺子衿爺倆操持田裏的事情,其實,他們來之前已然與大伯講明了計劃,也正因有所準備,一切還算順利。


  不過,姨媽終究還是發現了端倪,可當時並未挑明,隻在夜間才單獨審問了她,“你媽知道你和藺子衿的事了嗎?”


  她當時還意圖裝傻充愣,可見著姨媽那嚴肅的神情,也自認是欺瞞不過,隻得招供,“你知道他是藺子衿?”


  姨媽那時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我看著他長大,怎麽能不認識!你們倆還想合夥騙我,白疼你了!”


  “我怕你接受不了,就沒告訴你!”她隻能試圖隱瞞。


  “撒謊!”姨媽那時拿指尖狠狠點了點她眉心,沒好氣地說:“那你讓那個人來我家做什麽?”


  “哪個人?”那種情景隻能裝作不知。


  “你還不說?”姨媽那時是有幾分生氣了,“我從小抱著你長大,你那點花花腸子還想瞞過我?”


  “哪有,我怎麽能騙你呢……”她越往下說,越沒甚底氣。


  “以往是不會。”姨媽白了她一眼,“可你和那臭小子待在一起,就說不準了!你這死丫頭,好的不學,淨會跟他學些旁門左道的東西!說,是不是他出的餿主意?”


  她連做解釋,是生怕姨媽和大伯的恩怨還不曾化解,就又平白記恨起了藺子衿,“姨媽,她不是這樣的人!”


  “你別替他說好話。我看,你就是被他灌了迷魂湯了。”


  她那時隻能緊緊依著姨媽,極力討好,“姨媽,你放心,無論怎樣,我都會堅定不移地站你這邊。”


  “你別給我來這套,你再不說,我可給你媽打電話了。”


  眼見著姨媽已經拿出殺手鐧,她再不坦白,隻怕局麵更難以收拾,何況一旦讓母親攙和進來,情況隻怕更加糟糕,“我說,不過,你能先告訴我,你是怎麽發現的嗎?”


  姨媽緩緩坐起身子,言語中盡是不悅的意思,“藺子衿那臭小子,從小豐衣足食,別說下地了,就連稻穀都識不全幾個,就憑他,能把那田埂收拾那麽規整?”


  “好吧。”


  她自認千算萬算,可仍舊棋差一招,心中也是感慨頗多,當即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清楚,


  不過,唯獨值得慶幸的是,眼下情況仍還一片大好,雖則姨媽在談及那人時是有幾分抵觸,可她當時並未挑明,想必那時心中也是複雜的緊,至少,是不似言語上這般決絕。


  而且,姨媽在聽到藺伯榮當年也是有著苦衷時,也陷入了沉默,之後也未再言語一聲,隻把迷惘的目光投往了窗外。


  伊語淇知道姨媽當晚哭了很久,可她並未上前驚擾,隻讓姨媽自己在心中好好做些抉擇,也把這些年的哭與淚一並做個了結。


  她已然忘記了何時睡下的,可起來的時候,姨媽早已站在了窗口,外麵有兩個男人正在辛勤勞作,一老一少、一高一瘦頂著清晨的陽光,忙得是不亦樂乎。


  她清楚地記著,姨媽當時幾乎發呆似的盯著那人,也不認可,也不反對,總歸是漠然的緊。


  而直到發現了她,姨媽才收起一派複雜的情緒,坐在她身旁,說:“快去洗漱,咱們出去吃。”


  伊語淇並不曉得在姨媽不開灶的日子裏,藺子衿與他大伯是怎樣解決夥食的,不過,想來他大伯即便就如此不吃飯也是開心的,雖然姨媽是將他視作無物,可不抵觸,就是最好的回應。


  至於藺子衿,她個人以為是比較強壯,餓上三五日也還是有力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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