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黑漆漆的眼洞
九爺點了點頭。
我不明白有財叔說的是什麼意思，問道：「有財叔，鬼迷眼是怎麼回事？」
有財叔解釋道：「老一輩人說人一旦被鬼迷了眼，那眼前看到的東西就都是鬼想讓你看到的東西，而不是真實的。」
照這樣說，九爺剛才的意思就是他看到的我媽媽給別人接生只是他被鬼迷了眼后看到的假像，而真正的事實則是生孩子的那個女人是我媽媽……
想到這我渾身打了個冷顫，奶奶說的給神秘男人的妻子接生是假的，實際上是媽媽在神秘男人的草棚里生孩子？怎麼會這樣？媽媽為什麼要挺著大肚子跑十幾里山路去林家村的一個破草棚里生孩子？
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能夠解釋的清楚，那就是媽媽和奶奶晚上被神秘男人請去給他妻子接生，接完生之後媽媽由於勞累早產了，就在草棚里臨盆了。
但為什麼沒有人看見過神秘男人的妻子，就連林家村的人燒了神秘男人的草棚，也沒有看見草棚里有女人。如果神秘男人沒有妻子，那我的推斷就是錯誤的。
分析這些事情把我頭都分析大了，也沒有分析出一種完全沒毛病的結果。
我看向九爺問道：劉阿婆還跟您說了什麼？
九爺吐出一口濃煙，在煙霧中兩眼有些迷離了，像是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良久才開口轉述劉阿婆跟她講的經過。
那天天還沒亮，劉阿婆和柳接生婆就被奶奶著急忙慌的請到了村口的草棚里，說是我媽媽難產，情況很危險。一開始她們是不願意去的，畢竟草棚里住著的是那個怪人，林家村的人都有些怕他。但架不住我奶奶的祈求，同時也是看我媽媽的面子，她們還是答應了。
劉阿婆跟著奶奶來到草棚，雖然很奇怪我媽媽怎麼會在村口的草棚里生孩子，但看到我媽媽疼的死去活來的樣子也不好問，立馬就和柳接生婆一起給我媽媽接生。
三個人努力了半天媽媽都沒能把我生下來，而且媽媽已經疼的暈了過去，情況非常的危險，以她們的經驗來說現在這種情況很有可能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就在劉阿婆她們束手無策的時候，一直在草棚門口燒水的怪人突然說他有辦法接生，並且在我奶奶旁邊耳語了幾句，我奶奶居然就讓那個怪人獨自給我媽媽接生。
在草棚門口等了不到十分鐘，屋子裡傳來嬰兒的哭泣聲，劉阿婆她們兩個跟著我奶奶一起衝進了屋子裡，怪人看到她們進來有些驚慌，但還是將一個哭著蹬踹的嬰兒遞到我奶奶的手裡，劉阿婆也湊過去看了一眼，恰巧看到我奶奶懷裡的嬰兒睜開了眼睛。
劉阿婆被嚇了一跳，那嬰兒的雙眼竟然是黑漆漆的眼洞，沒有眼球，看著那雙眼睛就像是個無底深淵，讓人心裡發毛。
愣了好幾秒，劉阿婆才反應過來生下來的孩子是個先天殘疾，在娘胎里眼睛沒有發育，心裡直道可惜。我奶奶看到這個情況同樣是難過極了，老淚縱橫，嘴裡不停的喊著天意啊天意啊。
這時柳接生婆叫了一聲天啦，雙眼發直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我媽媽，只見媽媽臉色煞白，雙眼緊閉，肚子上蓋著的毯子完全被血給浸透了。
劉阿婆和柳接生婆想要過去看看我媽媽的情況，但卻被奶奶給叫住，奶奶感謝了一番后就讓劉阿婆和柳接生婆先回去。注意到奶奶的表情很奇怪，劉阿婆知道現在這種情況繼續留在這裡已經不合適了，況且她從進來到現在就一直覺得有人在看著她，屋裡的那面招魂幡還時不時的飄動兩下，這種地方她們也不想多待，便和柳接生婆便直接出去了。
當天中午劉阿婆就聽說我媽媽死了，接生這麼多年的劉阿婆立馬就想到那個男人很有可能是直接打開了我媽媽的肚子將肚子里的孩子取出來的，不然哪裡會出那麼多血。不過劉阿婆不是那種大嘴巴的人，這種沒證據的猜測也不敢亂說。
第二天劉阿婆聽說我奶奶把我媽媽匆匆下葬了，而且她親眼看見出生時沒有眼睛的我卻又長出了一雙大眼睛，這讓她心裡更加的惶恐，人家向她打聽我媽媽的事，她都是閉口不言。但她不說有人會說，柳接生婆是個大嘴巴，接生回來就跟別人說我媽媽生了個沒有眼睛的瞎子。
因此林家村的人都知道我出生時沒有眼睛。
沒過兩天，柳接生婆和我村上的王婆就在只齊腰深的小河裡淹死了。大家紛紛議論是因為柳接生婆說了不該說的話，才招來這樣的報應。再之後劉阿婆也瘋了，林家村的人就開始說我是鬼孩了，一出生就剋死了這麼多人。
說到這裡九爺就停住了，想來是想起了劉阿婆，心裡愧疚的很。
我和有財叔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九爺。
一斗煙抽完，九爺還想再裝一斗，可煙袋裡似乎沒有煙絲了，臉上有些失落的表情。有財叔見狀立馬遞上一根煙，九爺一愣，接過中華煙，九爺將其中的煙絲抽出來壓進煙斗里，嘴裡說著，「沒想到最後一口煙抽的這玩意……」
九爺抽了一陣，我問道：九爺，劉阿婆有沒有說在怪人的草棚里看到其他其他女人或者剛出生的孩子？
九爺搖搖頭。
隨著煙斗里點燃的煙絲忽明忽暗的閃爍著，一斗煙很快就抽完了。九爺敲了敲煙斗站起來就準備走，嘴裡小聲說著話，像是在跟我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老頭子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這輩子也就沒什麼好放不開的了，可以安心的走了……」
說著就轉身走進燈火通明的林家村了。看著逐漸遠去的九爺的背影，我喊了一聲謝謝。
晚上七點多了，天完全黑了，不過月光還挺亮的，我和有財叔便借著月光朝家走去。
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有財叔血道術的事情，便問有財叔是不是跟我奶奶學的道術。
有財叔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問這個，愣了一會才說道：「我是跟你奶奶學道術風水，只是我沒天賦，學了這麼多年都還是半桶水，有點愧對你奶奶。」
我接著問道：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我記得我小時候有問過，但你和奶奶都好像故意瞞著我。
有財叔回答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你奶奶交代我不能告訴你的。」
又是奶奶交代不能告訴我，奶奶究竟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她這樣做只是為了讓我遠離那個陰謀嗎？奶奶費盡心思，可我還是沒能逃出這個陰謀，要是一開始奶奶就告訴我一切，或許我現在不會這麼艱難。
身在其中卻什麼都不知道，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躺在家裡的床上，我認真的梳理起今天從九爺那裡聽來的信息。曾經我以為自己只是一個命運略慘的普通人，但沒想到我出生的時候卻發生了這麼多離奇的事情，一個狗血已經形容不了了。
九爺講當年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我也清楚了當年發生的事情的經過，只是很多關鍵的點並沒有得到答案。
後山道士究竟是被什麼東西殺死的？是否和那個怪人有關？又是不是和媽媽的死有關？奶奶為什麼要草草的埋葬媽媽，我出生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出生時沒有眼睛的我會在回村的時候就長出一雙眼睛？奶奶說的神秘男人的妻子生了一對雙胞胎，到底是不是真的？
還是有太多的疑惑沒有解開，看來之前覺得知道了二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就能知道這個陰謀到底是什麼，太過天真了。我甚至有種感覺，當年的那些人中也許只有神秘男人和奶奶知道陰謀的真相，其他人只是無辜的犧牲品罷了。
想著想著，我剛要睡著的時候，感覺眼前有一道很強的亮光，睜眼一看，在我眼前竟然飄著一個穿著道袍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