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我也是。”
元賜嫻怪道:“那咱們聽來的怎麽不一樣呢?”
陸時卿搖頭不解,是啊,怎麽不一樣呢。
倆人蹙著眉使勁回想當時情境,一個一口咬定是月信後,一個堅決篤信是月信前,一盤棋下到後來都是心不在焉:陸時卿拿了元賜嫻那個色的子來落。元賜嫻更好,直接移了棋盤上的子。
等失魂落魄,惶恐萬分的倆人發現這棋局的不對勁之處,也就無心再對弈了。
陸時卿看元賜嫻已然很是困倦,一直在揉眼強撐,便推了棋盤道:“睡覺。”
不料她仍揪著臉搖頭,懇切地看著他道:“不行,還有兩個時辰呢,再等等。我……我緊張。”
他心裏的緊張其實一點也不比她少,卻到底理智一點,嚴肅道:“如果兩個時辰都等不來,你這一晚上就不打算睡了?退一萬步講,要真是懷上了,你還想熬壞了身子一屍兩命?”
雖然他也不願叫孩兒降生在昨夜那種曇花一現般的短暫房事裏,但真有了能怎麽辦,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不是私奔來的,當然是使勁生了。
元賜嫻惱他舌頭毒,卻又覺他所言不無道理,被他凶巴巴瞧了一陣就妥協了,道:“那好吧,睡覺。”
她說罷,拖著有點軟的雙腿到裏間上了床榻。
陸時卿將桌上殘局收拾了一下,臨到腳榻前確認道:“我睡哪裏?”
大婚五日前才知道要嫁,大婚一日後就懷疑有喜,元賜嫻現在著實有點脆弱得沒法緩神,拍拍身邊床褥,癟著嘴道:“這裏吧。”
陸時卿便如願爬了上去,躺在了她身邊,隻是這種情況,所謂一雪前恥已不可能,隻好憋著口氣閉上了眼,卻因思索著這檔子事,根本沒法入眠。睜眼扭頭看元賜嫻,就發現她縮在床角,雖閉了眼,睫毛卻一直在顫動,顯然也是不曾睡著。
他原想與她保持點距離,免得等會兒憋不住,現在看她這樣又不忍心,想了想就挪過去把她攬進懷裏,低聲問:“睡不著?”
他這一靠近,一股非常幹淨的皂莢氣息便撲麵而來,元賜嫻覺得好聞,睜眼吸了吸鼻子,然後點點頭:“我努力努力。”
陸時卿知道她對這事沒做好心理準備,隻覺自己剛才把話講重了,實在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惡劣意思,就低頭問她:“以前睡不著都怎麽辦?”
元賜嫻老實答:“小時候阿娘會給我講故事,還一邊拍我的背。”她抬眼看他,“你要效仿?”
陸時卿一噎。
講故事這種事,他不是特別想效仿。但他這時候沒法拒絕,默了默就一下下輕拍起她的背來,然後忍耐著問:“想聽什麽?”
元賜嫻閉了眼窩在他懷裏,聽他這勉強語氣,撇撇嘴道:“你就講那個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的故事,講上三十遍我可能就睡著了。”
陸時卿歎口氣,手上動作不停,一麵開始講:“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有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對小和尚說,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他講著講著,也不知自己是講到第幾遍睡著的,再醒來已是翌日清早,見元賜嫻還熟睡在他懷裏,便一骨碌爬起來叫她。
元賜嫻被他這動靜一嚇就醒了,困倦之下愣愣問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陸時卿盯住她,說了兩個字:“月信。”
她這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地下床衝去淨房察看,然後愁眉苦臉地出來,欲哭無淚道:“沒有……”
小劇場:
慫慫日記:新婚第二天,天氣晴。今天媳婦給我出了道送命題,才思敏捷的我考了滿分,得到了晚上跟她一起睡覺覺,做羞羞事的機會。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居然會被媳婦大姨媽推遲這事搞得膽戰心驚,一炮無成。我就想問問,顧導安排這種懷孕速度到底是何居心?
顧導批閱:瓜娃子,你以為懷孕是這麽容易的啊。一個個的,聽婚前教育的時候把老人言當耳旁風,活該憋死。:)
第84章 084
倆人終於沒忍住, 請來了郎中。
郎中聽完這月信推延之事, 雖覺僅僅晚了兩日著實有些小題大做, 卻也不敢怠慢,仔細詢問了倆人上一次同房的日子, 然後給陸時卿使了個眼色, 示意他跟他到外邊。
元賜嫻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想起身說句什麽,卻被陸時卿一眼看了回去,隻好摸著也不知有沒有多塊肉的肚子, 憋屈地等在屋裏。
陸時卿也一樣一頭霧水, 從裏間到外間這幾步路,生生把不好的事都給臆想了一遍,直到聽見郎中小聲問:“陸侍郎,您與令正成婚之前, 想來不曾越矩?”
他一愣之下橫眉道:“你什麽意思?”
郎中賠笑:“您別誤會,小人就是跟您確認確認,令正前天夜裏,是頭一回吧?”
“當然。”陸時卿不解其意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令正便不可能是有喜了。月信前幾日同房本不易懷上, 何況是頭一回, 陸侍郎, 您這是盼子心切了。”
誰說他盼子了。
他咬著牙道:“你的意思是,昨夜原本是可以同房的。”
郎中不是特別明白地頷了頷首:“自然沒什麽不可以。”
陸時卿聞言滿心暗恨。他說什麽來著……元賜嫻那個耽誤事的,害他昨晚背負著鹿茸湯的期許硬扛了一夜, 簡直要氣死他。
但他到底忍耐著確認道:“那她這月信推遲是什麽道理,可是哪裏出了岔子?”
“陸侍郎安心,令正身體底子好,這月信推遲多半隻是近來歇息不穩妥,或者心緒波動過大導致,您不如再耐心等幾日瞧瞧。”
陸時卿聽到這裏一噎。歇息不穩妥,心緒波動過大,好像都是他給害的。早知如此,大婚夜就不該給她連番刺激。
他派人送走郎中,回去跟元賜嫻講了個明白,到了夜裏卻不敢再折騰她,反催她早早睡覺,好好養神。
元賜嫻一早聽過郎中的話,已然鬆了氣,又一貫吃軟不吃硬,看他一臉欲求不滿卻義正辭嚴的模樣,有點不太忍心,躺了一會兒拿手肘推推他。
陸時卿正在靜氣凝神,偏頭問她:“怎麽,還聽故事?”
她搖搖頭,猶豫了下說:“我是想說,其實我不疼了,你不用憋著……”
她這話是要將他好不容易壘砌起來的防線擊垮。陸時卿咽了咽口水沒說話,掙紮了足足一刻鍾,突然一個翻身壓住了她,俯視著她道:“你確定?”
元賜嫻點點頭,很是體貼:“我還不困,反正你也花不了多長時辰嘛。”
“……”
這話真叫陸時卿氣得再沒能忍住,幾乎三下五除二地褪了身上裏褲,正是將前頭功夫下得差不多,該要上重頭戲的時候,卻聽身下人喘熄著急急喊停:“等一下!”
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扯在她褲帶上的手艱難停住,抬頭就見她一臉為難:“我突然想解手……”
陸時卿咬牙盯了她半晌,瞧她像是當真憋得慌,隻好深吸一口氣,一個翻身爬起,黑著臉示意她快點。不料在外頭等了半刻鍾,等得“黃花菜”都涼了也不見她出,他隻好隨手揀了件衣袍裹身,過去敲淨房的門:“元賜嫻,你這是掉恭桶裏了?”
他問完,就聽裏頭人拖著有點遲緩的步子朝這向走來,見她移開門後癟著嘴望他:“陸時卿,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他正準備一把撈了她抱回去繼續做正事,聽見這句霎時一愣,伸出的手都停在了半空,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一字一頓狐疑道:“你現在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的月信到了吧?”
元賜嫻都沒好意思低頭看他挺翹的某處,隻將視線投在他臉上,然後討好似的抱住了他的胳膊,真誠道:“你這麽聰明,將來一定能幹一番大事業。”
他氣得差點把牙咬碎,一巴掌拍在她身後那扇門上:“我想幹的不是大事業……”
她給他這氣勢一震,瑟縮了一下道:“那你現在還想怎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努力冷靜了一下,沒冷靜成,抓過她的手往下一引:“你給我收拾殘局。”
元賜嫻被燙得下意識縮了下手,結巴道:“怎……怎麽收?”
陸時卿這回能耐了,在她手中足足堅守了兩刻鍾,直把她累了個癱軟。
等完事,他又有點後悔自己一怒之下魯莽了,親自給她端來一盆清水淨手,問她胳膊酸不酸。
元賜嫻心道能不酸嗎?卻是自己點的火,跪著也要給熄了,隻有憋出一句“還好”,等他幫她把手擦洗幹淨了,就道:“要不這幾天分房睡吧,我現在就去隔壁。”說著便要爬起。
陸時卿伸手攔住她:“做什麽分房?”
就見她甩了甩胳膊,苦著臉說:“我不想跟你兩敗俱傷了……”
他忍得痛苦,她解決麻煩也解決得痛苦。
陸時卿一噎,示意她躺好:“就這一次,不會下回的了。我去沐浴,你睡著就是。”
元賜嫻隻好回了被褥,這下真是困極,一邊奇怪著他怎麽就突飛猛進了,一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陸時卿非不肯跟她分房,在這種蓋薄被的仲夏自然是自討苦吃,夜夜熱得血氣上行,過兩日便想了個好法子:睡前挑燈辦公,在床上辦,等閱公文閱累了,沾枕就能睡安穩。
元賜嫻還當他真是公事忙碌,夜裏躺在一旁看他坐著翻卷子,問他在瞧些什麽。
他剛讀完一封南邊來的密信,答道:“看細居近來有無動作。”
她聞言來了精神,爬起來問他:“和親隊伍到哪了?”
“劍南綿州。”陸時卿低頭瞧了眼手中密信,歎息道,“那些耳目能撐到綿州也算不易,這大概是最後一封密信了。”
元賜嫻想了想,明白了他的意思。韶和的和親隊伍裏有千數大周隨從,這裏頭的人物實則可謂魚龍混雜。
這是一個借機潛入南詔,貼近細居的極佳機會,不論是聖人,或是朝中幾位皇子,必然都各顯神通,安排了耳目混在其中。陸時卿和鄭濯也一樣。
隻是細居到底警覺擅辨,恐怕已在一路行進間將這些人處理得差不多。如今,連陸時卿的人手也折在了那處。
她問:“收著的密信裏,可有打探到什麽消息?”
陸時卿一時沒答,想了想道:“算有,也算沒有。”他把密信遞來給她。
元賜嫻接過後,瞧見密信上記錄了細居與韶和單獨談話的時辰和次數,其中幾句言簡意賅地描述了倆人在馬車內的一次碰麵,說是隱隱傳出了爭吵的動靜。
隻是爭的什麽,吵的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陸時卿才說,算有也算沒有。
但她看完後卻有些想法,思索片刻道:“這倆人都不是會為了柴米油鹽等小事不和便爭執的性子,既是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