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在乎你(2)
冬青沒轍,踩著小碎步趕到覃煬身邊,把剛才的話複述一遍。
覃煬不是沒聽見溫婉蓉的話,他能說什麼,該說什麼,擺擺手,告訴冬青,後院的事一律歸溫婉蓉管,她想怎樣就怎樣。
說完,頭也不回快步離開。
溫婉蓉冷哼,又問冬青,牡丹人現在在哪?
冬青猶豫一下,說昨天老太太要求,牡丹不可以再去粉巷拋頭露臉,老老實實待在自己小宅。
溫婉蓉尾音上揚哦一聲:「你的意思,她現在還在小宅睡覺?」
冬青沒吭聲。
溫婉蓉神色冷漠,摸摸百褶裙上的銀線蝴蝶,命令道:「我剛才說了,從她兒子進府起,天天得來給我敬茶請安,你現在找幾個人,捆也給我捆來。」
冬青想勸,再看溫婉蓉滿臉慍色,沒敢開口,應聲,照辦。
前後不過兩刻鐘的時間,冬青將人帶到。
溫婉蓉淡淡看了眼牡丹,又看向冬青,起身道:「到我屋裡說話。」
她走前,後面兩個人亦步亦趨跟著。
到屋裡,溫婉蓉坐堂屋上座,叫冬青給牡丹搬個杌子,連太師椅都不讓坐,然後支走冬青,她要單獨和牡丹說話。
「我聽二爺說,他以前是你的恩客?」
牡丹垂眸,遲疑道:「回夫人的話,以前二爺有段時間到我那喝酒喝茶,算不上恩客。」
「是嗎?」溫婉蓉叫人上茶,反唇相譏,「不是恩客,三歲大的兒子怎麼來的?」
牡丹抿抿嘴,低頭不說話。
溫婉蓉也不說話,就看對方出什麼幺蛾子。
隔了好一會,果然牡丹先開口:「夫人,妾身認識二爺時,並不知道他有婚約在身,他也從未提及半句,妾身不過討口生計,沒有半分冒犯夫人的意思。」
話說得好聽,不愧是粉巷調教出的姑娘。
溫婉蓉上下打量牡丹,難怪覃煬喜歡,貌美,會說話,細語軟糯,聽得骨頭都酥了。
她不動聲色繼續問:「既然如此,是我錯怪你,你會什麼才藝?」
牡丹回答:「茶藝、琵琶、樂舞。」
多才多藝。
溫婉蓉點點頭:「會認字寫字嗎?」
牡丹答:「會認字寫字,但不懂詩詞歌賦。」
溫婉蓉拿起茶杯,品一口,語氣平靜:「姑娘可謂內外兼修,難怪深得人心。」
她心裡卻想,難怪覃煬以前對她百般刁難,她除了騎馬射箭,懂一點茶道,看書寫字外,哪懂什麼樂曲樂器,既不會彈也沒那個情調,再看身姿,牡丹婀娜,大概和會樂舞分不開。
再看看自己,她唯一勝出就是詩詞歌賦。
但覃煬那個大老粗哪懂文人清雅,遠不如浮於表面的靡靡之音,更得人心。
對比下,溫婉蓉心裡極難過。
她想自己在溫府十年,默默讀書、練字,學禮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贏得夫家尊重,夫君疼愛,到頭來,全是自己一廂情願,還不如眼前柔枝嫩條。
念頭一閃而過,溫婉蓉面上對牡丹露出幾分悅色:「今兒來的路上,府里的規矩,冬青都跟你說了吧?」
牡丹愣了愣,她以為只是嚇唬,沒想到覃家主母動真格。
再看溫婉蓉淺淺一笑,牡丹明白自己把入族譜的事想的太簡單,這個看似年紀尚輕的主母是個笑面虎。
見對方不說話,溫婉蓉指了指門外:「不知者不罪,今兒就算了,從明兒開始,每天寅時過半要來伺候二爺吃早飯,以及給我請安,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牡丹蹙蹙眉,搖搖頭。
溫婉蓉笑了笑,另起話題:「還有你跟祖母提及入族譜的事,祖母怎麼回復你的,說我聽聽。」
牡丹不敢打誑語:「回夫人的話,老太太並未提及半句。」
也就是,老太太也不同意牡丹入族譜。
「孩子呢?」溫婉蓉想大人不行,小孩不會也不鬆口吧。
果然如她所料,牡丹說孩子入譜等大一點再說。
這個「再說……」就是可入,可不入,以觀後效。
溫婉蓉微微蹙眉,老太太發話,她不好多說什麼,打發走牡丹,拆了頭髮去睡個回籠覺,然後起床梳妝,去參加官夫人聚會。
這群官夫人有一陣子沒聚一起,見到溫婉蓉的時候,都驚奇不已,還問她怎麼想通了,打扮如此華貴。
溫婉蓉習慣性對她們笑笑,說些不痛不癢的話。
有人阿諛奉承,她裝不懂,總之以前什麼態度現在依舊什麼態度。
而後一群人看戲,不知道誰點的一曲《霸王別姬》,最後一幕烏江邊,虞姬與西楚霸王項羽訣別,抽劍自刎,溫婉蓉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是哭戲,是哭自己。
同為將軍,別人與愛妻生離死別,自己卻是另一番光景。
她在覃煬心底到底算什麼?
覃煬這段時間對她好,是因為愛?
還是因為愧疚,做了虧心事,心虛才會如此。
溫婉蓉想想就心寒。
再多努力,比不過一個優伶。
好在一群官夫人都哭,沒誰注意她的情緒。
散場時,溫婉蓉心情不好,跟一行人打招呼,獨自回去。
她剛鑽進馬車,倏爾一愣。
「你怎麼來了?」
溫婉蓉沒想到覃煬坐在馬車裡等她。
「我下了早朝,樞密院沒什麼事,回府找你,下人說你在戲院,我就過來了。」
溫婉蓉「哦……」一聲,坐好,無話可說。
覃煬看她的眼睛,皺皺眉:「你哭了?」
溫婉蓉沒理會。
覃煬坐到她身邊,抬手想摟,被溫婉蓉躲開。
他無奈收回手,像解釋又像求她諒解:「溫婉蓉,祖母說把牡丹的事查清楚再說,但那孩子還小,暫住府里由祖母看管,她老人家也知道你心裡不好受。」
溫婉蓉目無斜視,面無表情,隨便他說什麼,一句應答都沒有。
覃煬看她的樣子,心情也糟,他握她的手,被甩開。
他煩躁問:「溫婉蓉,都是過去的事,較真有屁用?!」溫婉蓉涼涼瞥他一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