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幾月，十幾年
永明元年，正月初三。
今冬的第一場雪，自除夕那晚開始，紛紛揚揚下了一天一夜，厚厚的一層鋪在地上。
潔白的雪花，給這一年的春節添上了些祥瑞的味道。
但剛剛晉封為親王的墨楚卿，以及整個逍遙王府卻是沉浸在一片壓抑的氣氛中。
暗三救回了顧清的命，便與暗七一道，將昏迷不醒的蘇喬送回了潮汐閣。
先是檢查了一番二丫的身體情況，確定她已然沒有大礙后，暗三開了藥方遞給一旁的暗十一讓他先去煎藥。
而後，又替蘇喬看診了一番，亦是開了藥方，遞給了一旁的暗七。
「側妃的情況還未完全穩定，我要趕回無憂閣去。她們二人只要喝了葯，好好養著便不會有事。十一是男子不方便，你就在這處看著些吧。」
朝暗七交代了幾句，暗三收拾了藥箱，就欲回無憂閣，卻是被暗七攔在了身前。
「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顧清會受傷，還有她的丫頭怎麼會在主子房間里？」
暗七忍了一夜，此時再也忍不住的問出了口。
早先，她已經睡下，卻是被面色難看的范明叫起了身。
待急急趕去無憂閣后，見到的卻是顧清胸腹受傷，下身羅裙被鮮血浸透的一幕。
雖然她還未嫁人，但她不傻，顧清那般情況，分明就是小產。
她清楚的記得看到那一幕時自己是什麼感覺。
震驚，因為顧清的傷，更因為顧清有了身孕卻小產。
心痛，卻是因為主子的模樣。
跟隨主子那麼些年，她還從不曾見冷漠寡情的主子有過那麼傷痛和脆弱的時候。
即便早幾年前，輕冉小姐染了重病，卧床月余，都不曾見過主子露出過心痛的表情。
所以說，主子對顧清動了真情么，比之對輕冉小姐的情意更甚？
又或許，主子對輕冉小姐根本就從未有過男女之情？
但那怎麼可能！
主子和輕冉小姐不只相處了十幾載，還有婚約在身。可是主子與顧清，才認識不過短短几月時間。
一個十幾年，一個幾月而已，又怎麼會……
暗三手中提著藥箱，眉頭微蹙看著擋在身前的暗七。
「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亦不甚清楚，不過有一點我卻再清楚不過。暗七，莫要再對顧清不敬，記得吧，那日顧清被聖月宮人擄走的時候，我便告誡過你，顧清不是你我可以對之不敬的人，從來都不是！」
「還有，關於今日……」
頓了頓，暗三壓低了聲線接著道，「還有，關於今日顧清小產之事，你最好莫要告訴旁人，哪怕是冥殿和暗部的人都不可，不然若是顧清出了什麼差錯，那……」
帶著些警告意味的又看了暗七一眼，暗三繞開擋在身前的她，抬步走了出去。
暗七定定站在原處，須臾輕嘲一笑，拿著手裡的藥方，亦轉身出了去。
對顧清不敬么？
是，她以前是對顧清不敬。
可那是因為，顧清是太後派來主子身邊的人，是為了查探主子的消息。
既如此，她為何要敬她？
她是嫉妒顧清，嫉妒顧清可以近主子的身；她確也討厭顧清，因為顧清發現了她對主子的愛慕之情。
可是現在，在她得知顧清懷過主子的孩子，在她親眼目睹了主子對顧清的在意后，她又怎麼可能會再去針對和招惹顧清？
顧清受不受傷，難不難過她不在乎，可是，就今日所見的情景，顧清若是傷了難過了，主子會跟著難過，會更受傷。
既如此，她又怎麼可能去做會讓主子難過心痛的事？
她愛慕主子，但既然註定了她不可能有站在主子身邊的一天，那麼她只希望主子可以過得不再那麼凄苦，可以幸福一些。
若顧清真的能讓主子過得快樂一些，她雖依然不喜她，但卻絕不會再不敬她！
取暖閣。
為了等潮汐閣的動靜，池環熬到很晚才睡，睡著后又做了一整夜的夢。
夢裡，顧清臉上的刀痕更多，容貌毀的更徹底，臉色無比難看的躺在床上。
而她自己，則依偎在墨楚卿的懷裡，感受著墨楚卿的寵愛，朝顧清笑得暢快而得意。
只是，就在她命令顧清願賭服輸的向她跪地行大禮的時候，夢卻醒了。
看著頭頂上方的雕花床欄，池環滿臉的鬱悶氣惱。
再一會，只要再晚醒來那麼一會，就能看到顧清那個醜八怪朝她跪地磕頭的模樣了，簡直可恨！
「來人，去給本側妃查探潮汐閣的動靜，快去！」
她就不信，顧清能安然無恙！
池環眼中閃著嫉恨的光，一把掀了被子，下了床榻。
屋外，秋菊聽到池環的命令，臉上泛起苦色和害怕，但卻不得不朝潮汐閣而去。
只是，潮汐閣院門緊閉。
內里，暗十一心情不好的隱在暗處，暗七在蘇喬和二丫的房間內，靜靜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麼。
秋菊小心翼翼的在潮汐閣外觀察了半晌，終是咬著唇回了去。
「如何，潮汐閣可有什麼動靜，有沒有忙著請大夫？」
卻是秋菊才推開房門進了去，池環便急急開口問道。
「回側妃，潮汐閣的院門關著，奴婢在外面看了半晌，也聽了半晌，沒見有人進出，也沒聽到一丁點響動。」
「沒響動？難不成顧清沒吃點心，這會子還沒起身？」池環皺了眉頭，美目里滿是不甘。
「哼，我還偏不信，她顧清的運氣能那麼好！再等等，等過一陣子，潮汐閣必定會有動靜。」
染著朱紅丹寇的手緊緊握住，池環恨恨的道。
只是，當天池環終究還是沒能等來潮汐閣的下人慌忙去請大夫的一幕。
一整天，潮汐閣與無憂閣都院門緊閉，鮮少有人進出。而就在池環等的慌了神，認為顧清定是沒有吃那點心，心裡開始覺得害怕，害怕是顧清發現了點心有問題，會告知墨楚卿來收拾自己，進而在取暖閣坐立不安的時候，一連幾天時間，潮汐閣和無憂閣卻都
沒有什麼大的動靜。
直到正月初十，在池環放了心，以為事情就會這樣悄悄過去的時候，一則親王側妃顧氏顧清，突染惡疾，卧床不起的消息，卻是傳了出來。當然，這都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