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繁亂的心緒
「側妃，您莫要太過傷心了。」范明遲疑了片刻，終是出言安慰道。
「傷心？我為何要傷心？」卻是顧清，轉頭看向打著傘的范明，眼中儘是不解。
范明一愣，若不是他親眼見到顧清查看過那屍體后一臉悲傷的模樣，還真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顧統領的事，側妃您……」
話沒有說完，只因為范明看到了顧清自眼眶滑下的一滴淚。
是了，側妃的性子，恐怕是在隱忍著，不想被他看到脆弱傷心的一面吧。
既然如此，他便默默的侍候在旁好了，至於這些沒有任何作用的話，又何需多說？
這麼想著，范明將雨傘更小心的舉在顧清頭頂，生怕顧清被雨水淋到。
「范明，傳我的話下去，讓暗四他們回來，不用再找了。還有，我不相信那是大哥，不相信！」
在踏入帳房的前一刻，顧清停了步子，抬頭看一眼被雲層遮的很沉的夜空，低低朝范明道。
「是，老奴這便……」
話未說完，顧清卻已然掀簾進了帳中。
范明看一眼帳簾，搖著頭，深深嘆口氣，而後轉身離開。
「小姐！」
卻是蘇喬，第一時間迎了上來，臉上儘是擔心和急切的表情。
「我累了，便不去看暗七了。洗漱一下，睡吧。」
抬手阻了蘇喬又欲開口說話的動作，也止了墨馨兒想要詢問的話，顧清徑自走到一旁的水盆邊，洗乾淨了雙手，而後解了外衫，便上了床榻。
蘇喬見此，臉上瞬間慘白的沒了血色，就連在床榻上的墨馨兒都似明白了些什麼的，猛然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所以，大少爺真的出事了？蘇喬想。
所以，清兒姐姐的大哥他真的……墨馨兒想。
帳中的燭火，在顧清的要求下熄了。
蘇喬怔怔坐在她睡覺的小榻上，於黑暗的帳房中，淚流滿面。
而前去給冥殿的人傳了顧清吩咐后回來的范明，眼見帳房中漆黑一片，本想進去囑咐蘇喬小心侍候的打算，也不得不壓了下來。
沒多久，前去林中搜尋八皇子和顧楓晟下落的侍衛們，全都手舉掙扎著燃燒的火把，從林中退了出來。
而有關八皇子與顧楓晟死於林中野獸之口的消息，像風一樣，片刻便傳遍了整個帳房。
先前睡了的人們，有些被驚的再也睡不著，生怕野獸會越過守護的侍衛，衝來咬傷了自己。
而那些原本就沒睡的人們，卻是一邊唏噓著，一邊命下人繼續去查探消息。
總之，此一方空間里，似是只有顧清所在的帳房安靜一片。
啊不對，同樣這般安靜的，還有墨馨兒的帳房，裡面睡著易容后的暗七，以及前來照顧受傷馨公主的穆雲夕主僕。
四更天，雲層依舊厚重，天空依舊黑沉的不見一點光亮，但是連著下了數個時辰的雨勢，終是稍稍減緩了下來。
顧清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眼還昏暗的帳房，小心的起了身。
身邊，墨馨兒因為傷勢與喝了湯藥的緣故，還沉沉睡著。
至於小榻上的蘇喬，眉頭微微皺著，明顯睡的不好，卻並未醒來。
顧清輕嘆一聲，自然是想起了昨夜，蘇喬細小的哭聲。
心中對於蘇喬如此的表現，也模糊的有了些猜測。
輕手輕腳的拿起外衫穿上，顧清小聲的朝帳外走去。
當然，知道此時的局勢，她自然是不會走遠。
只站在帳房門口，看著還在急急落下的春雨，繁亂了一夜的心情，漸漸沉澱。
顧楓晟死了么？
不，即便那屍身上穿著禁軍統領的朝服，內里還穿著她親手給顧楓晟縫製的衣衫。
但是，她還是不相信顧楓晟死了，絕不相信！
暗七那處沒有異動，這是不是說，顧楓晟的事情大抵不會是聖月宮人動的手。
既然不是聖月宮，那會是何人？
太后么？
也不會！
太后才將將任命顧楓晟為禁軍統領沒多久，又怎麼會讓顧楓晟這樣死了？
若說是為了讓她難過，那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要知道，顧楓晟可不是什麼沒有根基的阿貓阿狗，他身後站著的是手握北炎眾多兵權的定國府。
那麼問題來了。
既不是聖月宮，也不是太后，如此行事的人，究竟是誰？
單純是定國府的宿敵，還是顧楓晟被她牽連所致？
還有那個死相無比凄慘的八皇子，又為何會一意孤行的非要去獵什麼動物？
「側妃，您怎麼醒了？」
因為擔憂顧清，所以睡不著的范明，起身出了傭人帳后，見到了站在外面的顧清。
「嗯，睡不著，出來透透氣。」
轉頭朝范明勾了勾唇角，顧清微微笑著道。
若說這一趟踏青之旅，唯一讓顧清有所收穫的，怕就是看清了范明現如今對自己有了幾分尊重的態度吧。
「今日便要回京了吧？」
「回側妃，原本是要用過午膳后才動身回京的，不過出了昨日之事，怕是過不多久，天色一亮，皇上便會下令回京。」
畢竟，八皇子和顧……屍身還得要儘快下葬才行。
當然，最後這句話，范明卻是並未說出口的。
「側妃，昨夜雨勢太大，能夠找到八皇子，也是因為皇上下令進林中搜索的侍衛眾多。不過此時雨勢小了，天也快亮了，要不再派人進去搜尋一番？」
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范明的問題，顧清朝著四周看了看，片刻之後才開了口，「留下幾個人繼續查看著便好，其他人，稍後隨我一起回京。」
雖然心知一夜大雨過後，能查到什麼的幾率小之又小，但顧清還是同意了范明的建議。
「是，老奴這便去告知暗四他們。」
頓了頓，范明又道，「側妃，外頭濕氣重，您還是進帳里吧。若實在是覺得憋悶，便加件披風在外面吧。」
話落，朝顧清施了個禮，范明轉身去傳達顧清的命令。
顧清笑了笑，依言進了帳房內。
時辰尚早，營地中的人們便接連起了身。
與此同時，果如范明猜測的那般，永明帝下令半個時辰后，啟程回炎京。於是，不久后，便見雨幕中，接連成隊的馬車，略急切的駛出了皇家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