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親口問她
房中的氣氛一時沉的厲害。
范明大瞪著雙眼，墨楚鈺眉頭狠狠皺起。
顯然，一旦開了頭，房中幾人都不是蠢的，程風能推測到的，旁人亦是可以想的到。
「我去問她，我要當面問問雲夕，她是不是真的知曉馨兒的事，那日泥石滑落，她有沒有看到山賊！」
卻是墨楚鈺，聲音壓抑低沉，整個人的情緒緊繃到了極點，從凳子上站起，就朝暗道的方向而去。
「九公子，不可！」程風一驚，急忙開口阻止。
然，一個是自己唯一的胞妹，一個是相識十幾載的友人，墨楚鈺此刻急於求證的心情，又哪裡是程風一句話能阻攔的。
「若她說是，你當如何？若她說不是，你又當如何？」
卻是無塵，繼程風后，冷冷的開口道。
同樣是一句話，但相比程風，卻讓墨楚鈺急切的腳步瞬間頓住，身側雙手，死死攥著。
「若是，我便問清楚她為何如此；若不是……那她便依舊是我墨楚鈺的好友。」
「呵！」無塵冷笑一聲，「若真如你猜測的那般，若穆雲夕真的一早便知道墨楚胤的計劃，若她真的眼睜睜看著馨公主被山賊擄走，若她告訴你，她這樣做都是被逼的，是不得已而為的，你又當如何！」
「原諒她，相信她的說辭么？那馨公主呢，她要如何！」
記憶里，很少聽到無塵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用那樣冰冷不容人逃避的語氣。
墨楚鈺死死僵在原地，牙根緊咬，俊美的臉上凜冽的讓人不敢直視。
程風閉了閉眼，抬手用摺扇敲了敲額頭，暗自長嘆一聲，「九公子，無塵，我覺得……」
「馨兒如何，與你何干！」卻是背對著眾人的墨楚鈺突然開口，打斷了程風的話。
聞言，無塵同樣了冷冽逼人的臉陡然僵住，像個突然被擊碎了美夢，重又跌入地獄的人，一瞬間失了愣怔在了原處，不知所措的面孔下，是窒息的空洞。
悶響聲自暗道處傳來，房中已經沒了墨楚鈺的身影。
而愣怔中的無塵，也被這悶響拉回了神志，轉眼變成這段時日里，那個平靜無波，沒有一絲生氣的人。
就要入夏的天氣，暗道內卻濕冷冰冷。
墨楚鈺不管不顧的施展著輕功，腦海里是這些年來他們與穆雲夕相處過的點點滴滴，美好，珍貴。
畫面里，四哥總是面無表情，只有雲夕在身邊的時候，才會有那麼一些人氣。
期初，他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冷情的四哥放軟的聲線說話。直到第一次在大昭寺見了雲夕，才心下瞭然——原來是她，那個書香世家的女子，那個以前在炎京，他在遠處偷偷見過一次的女子，笑的那麼溫柔，那麼美好，與王府後院中那些欺辱他和妹妹的所謂兄弟
姐妹完全不同。
難怪了，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溫暖四哥的心吧。
所以，這十多年來，知道雲夕是四哥的未婚妻，他樂見馨兒與她相交，也欣喜與因為馨兒的關係，她偶爾能去九皇子府坐坐。
所以，當聽聞范明言說四哥要與她解除婚約，他完全不能理解，一點都不能。
顧清是好，但卻沒有辦法與雲夕相比。
他勸四哥改變主意，甚至以穆府所代表的助力為由，只是不想看見那麼美好的她傷心。
甚至，聽聞顧清受傷小產的消息，馨兒氣怒的再不願見她時，他都控制不住想要勸服馨兒。
曾經一度，他嫉妒元夙，嫉妒他能被四哥派去保護在雲夕身邊，嫉妒他能夠光明正大的護著她。
而他卻不能，只能不停告誡自己，記住雲夕的身份，她將會是自己的嫂嫂，也只能是自己的嫂嫂。
可是四哥終究還是與她解除了婚約，一意孤行，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一度，他的心情很複雜，一邊心疼她，一邊卻又忍不住欣喜，欣喜她不再會是自己的四嫂。
是的，他喜歡雲夕。
從第一次在大昭寺見到她與四哥在一起，又或許在那之前炎京的一瞥，便已經不知不覺將她放在了心裡。
那段時間，他一邊暗自藏著自己齷齪的心思，偷偷關注云夕的一舉一動；另一邊，面對顧清時，雖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但想著雲夕卻根本從未真心接納過顧清。
即便，顧清救過自己的命，即便敬重的四哥認定了顧清。
直到，馨兒出事！
忘不了前去救馨兒時她的樣子，那種心痛，沒人能夠理解。
馨兒是她的至親，唯一的至親。
若他的性命可以換馨兒從不曾受傷，他毫不猶豫。
可是方才，程風說，雲夕知道馨兒的事，知道那件他們默契的決定再也不會提起的事。
如果只是知道也就罷了，可是，若雲夕她……
「咚」一聲，是拳頭狠狠錘擊去石壁上的聲音。
不知何時，暗道出口已在眼前，但墨楚鈺卻怎麼都沒有勇氣走出去。
拳頭上快速湧出熱燙的血，墨楚鈺大口喘著氣，如同溺水掙扎的人。
腦海中，程風的話，無塵的質問，墨馨兒的笑臉，穆雲夕溫婉的容顏，像無形的山嶽，不停的捶打著他，讓他雙腿一點點彎曲，頹然的跌坐去了地上。
良久，久到破了皮肉的拳頭不再流血，猙獰而狼藉的被暗紅的血塊覆蓋，墨楚鈺才一手攀著石壁，搖晃著重又站了起來。
沉重，卻又堅定的朝暗道口走近，按動機關，出去。
時辰已經很晚了，夜，黑沉的厲害。
這樣的夜幕中，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隱在其中，直朝不遠處的穆府而去。
不管如何，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必須親口問她。
問她，不管她怎麼回答，他都相信。
不管如何！
遠遠的，似乎傳來打更的聲音，辨不清楚到底是幾聲。
同樣聽不清打更聲的，卻不只墨楚鈺一人。
穆府。
穆老先生的書房。
穆雲夕端坐在矮凳上，恭敬的拿起茶壺，給面前的白須老者斟茶。「如何，今日去王府，可看出了什麼？府中的人，可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