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孩子會有
「四哥，嫂嫂。」
墨楚鈺的聲音傳來，打斷了顧清看向墨楚卿的視線。
就見，暗夜裡，身長玉立的男人，臉上掛著些戲謔的笑，抬手輕彈了下墨馨兒的額頭。
「嫂嫂有傷在身，你莽莽撞撞的做什麼？」話雖是教訓的口吻，但墨楚鈺看著墨馨兒的視線卻是含著疼惜和寵溺。
眼中的羨慕斂去，墨馨兒朝著墨楚鈺吐了吐舌頭，而後上前避開墨楚卿挽上顧清的胳膊。
「好嫂嫂，好姐姐，我只是許久沒有看到你，太過想念，太過激動了些。嫂嫂，你能不能別讓四哥教訓我？」
撒嬌的說著話，墨馨兒偷瞄了一眼墨楚卿。
顧清好笑的勾了勾唇角，又一次掙脫了墨楚卿的懷抱，也不管他微蹙的眉，轉而上下打量起了墨馨兒。
嗯，自山賊一事了，自她催眠了她，幫他去除有關無塵的記憶后，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看樣子，她過得還不錯，如果忽略方才她眼中難掩的羨慕的話。
「外頭有風，進去談吧。」
正想著，就聽墨楚卿擔憂的聲音傳來。
顧清勾了勾唇，也不看男人，只是輕應一聲，拉起墨馨兒的手就朝前面走去。
當然，顧清也沒有忘記龔婆婆，另一隻手拉起龔婆婆，便給墨馨兒介紹了起來。
墨楚鈺笑了笑，朝著龔婆婆抱拳施了一禮，而後走到墨楚卿身側，跟在三個女人身後，也朝房間的方向走去。
一路輕談，聽著墨馨兒歡喜的話語，顧清的心情跟著一同放鬆了許多。
只是，待幾人走至墨楚鈺的院子，看到站在院門處，身形有些佝僂的老婦人的時，顧清臉上的笑容一頓，下一刻鬆開了墨馨兒和龔婆婆的手，快走幾步，急急迎了上去。
「清兒小姐！」眼見朝自己快步而來的人，張嬤嬤鼻子一酸，語帶哽咽的道。
「嬤嬤！」顧清應了一聲，聲音中同樣帶著哽咽。
不過短短不到三月時間，怎麼嬤嬤老了這麼許多？
即便是在這不甚明亮的光線下，她都看到了她頭上的白髮，和駝下的背脊。
是李淑婉的死，是顧博中的事，還是被穆雲夕擄走後遭到了虐待，不然怎麼會？
還未想明白，顧清卻已經走到了張嬤嬤近前。
「嬤嬤……」又是一聲低喚，顧清伸手，將面前頭髮全白的老婦人攬在了懷中。
「小姐，我對不起夫人，隨不起老爺啊。都是我，都是我的錯，才讓小少爺被人擄走，要不是王爺前來相救，怕是如今，如今……我簡直死了都沒臉去見老爺和夫人啊！」
自責的痛哭著，即便已經被救出了好幾日，但張嬤嬤只要一想到那些日子以來的事情，便忍不住渾身發冷，又怕又悔。
這是老爺和夫人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卻因為她……差一點，差一點！
若不是逍遙王爺來的及時，小少爺還不知道會再遭遇些什麼。
秀眉微挑，顧清聽著張嬤嬤痛哭的話語，顯然有些疑惑。
怎麼聽著，好似阿卿那夜沒有前去的話，就會怎樣一般？
既然心中有疑惑，顧清自然要弄清楚。
是以，她一手輕拍張嬤嬤的背安撫，一邊轉頭朝墨楚卿的方向看去。
墨楚卿鳳眸深了深，不動聲色的瞥了眼痛哭的張嬤嬤，這才低低開了口。
「穆府打算將人送出炎京，那夜我和程風前去時，他們正要動身離開。」
話說的再簡單不過，但內里的驚險卻不難想象。
顧清安撫著張嬤嬤的手一頓，心中只覺后怕。
可不是后怕么！
若是以前，或許不覺的什麼。
可如今，隨著查探一天天深入，穆府就不再是那個當世大儒之家。相反，暗地裡的勢力和深藏的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簡直讓墨楚卿都忍不住要驚詫一下。
若是那夜墨楚卿沒有果斷的決定親自前去，若是張嬤嬤和孩子就這樣被送出的炎京，那麼……在她消失於世前，怕是根本不可能看到他們了。
這麼想著，顧清心中一陣后怕，攬著張嬤嬤的手禁不住緊了緊。
於此同時，她深吸一口去，朝著墨楚卿投去感激的一眼。
然，換來的卻是墨楚卿劍眉微蹙的回應。
眼中的感激一怔，顧清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卻是想到了什麼，心裡軟的厲害。
這個男人，從不告訴她張嬤嬤和孩子差一點被送走，到現在看到她的感激皺眉，全是因為擔心和疼惜她，不願她同他客氣啊。
原本的后怕才浮現須臾時間，便被墨楚卿的心思感動的不見了蹤影。
顧清微微勾唇，也不管男人有沒有看到，轉而將視線放回了張嬤嬤身上。
「嬤嬤，事情都過去了，別哭了，嗯？」
「只要你沒事，弟弟沒事，那就最好了，之前發生了什麼，又何須多想呢？」
微用力，將張嬤嬤從懷中推開些許，顧清抬手擦了擦老人臉上的淚，眼中眸光更暖，沒有一絲埋怨責備的味道。
顯然，張嬤嬤也是看清了顧清的視線。
是以，她略愣怔了一下后，淚涌的急促了幾分，卻是沒有在哭嚎，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小姐不怪她，可她卻清楚自己犯的錯。
如此，那便用盡心服侍照顧小姐和小公子來贖罪吧。
這麼想著，張嬤嬤被自責重壓的幾近喘不過氣的心，鬆了幾分。
「嬤嬤，弟弟呢？可是睡了？」眼見張嬤嬤情緒稍緩，顧清心下微松，連忙轉移注意道。
抬手胡亂抹了兩把淚，張嬤嬤拉起顧清的手，就朝院子里走去。
「小少爺在九皇子的房中，剛剛吃了奶，正由暗衛看著呢。」
素手不動聲色的搭上張嬤嬤的腕脈，顧清微笑著點了點頭，順著張嬤嬤的力道就進了院子。
身後，墨馨兒扶著龔婆婆，笑眯眯的跟上去。
許是有感應，又或許只是巧合。
張嬤嬤推開推開房門，顧清將將一腳踏了進去，便聽見滿是委屈的嬰孩哭聲響了起來。
就好似，他在委屈的哭，哭為什麼他的姐姐到現在才來看他。
哭，哭為什麼他沒有香香的溫柔的娘親，也沒有高大嚴厲卻眼中暗含疼愛的父親。
心，被這竄入耳中的哭聲刺的疼了一下。
顧清鬆開張嬤嬤的手，下意識就朝床榻前走去。
她依舊布滿了刀痕的臉上，那怔忪急切又悔恨傷痛的表情，刺的緊跟進來的墨楚卿心中狠狠一揪，腦海中瞬間湧現的，是顧清躺在無憂閣他寢房的床上，羅裙被湧出的鮮紅血液浸透的情景。
身側兩手驀地攥緊，墨楚卿抿著唇，看著床榻的方向，看著顧清伸手想要抱起孩子，偏卻有點害怕的模樣，心中再痛。
若是他一早坦誠自己的感情，不那麼自作聰明的將顧清推開的話，那他們的孩子要不了幾個月之後，也該出生了吧？
鳳眸狠狠閉了閉，再睜開時，內里深沉的悔恨的痛楚已經消失不見。
沒關係，他們還年輕，事情並沒有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只要他們都好好的，那個失去的孩子，總還會再次到來，總還會。
他們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他會看著她的肚子一點點隆起，會期盼的等著他們的孩子出世，會疼愛他，會教導他，會看著他一天天長大成人。
這麼想著，墨楚卿嘗試著放開緊攥的手，深吸一口氣，朝顧清走去。
另一邊，顧清急急趕到床榻前，看著小小一個，小嘴大張，皺著臉委屈大哭的孩子，雙眼當即就涌了淚出來。
顯然，墨楚卿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甚至，在孩子的哭聲傳入耳中的下一刻，顧清心中想起的，便是那個在離開她的身體后，才被她知曉的孩子。
兩手伸出，顧清想要輕拍一下哭鬧的孩子，卻又生怕自己傷到了他，一時間手舉在半空，不知該要如何才好。
如果，她和阿卿的孩子還在，該有多好。
她一定會用盡全力平安生下那個孩子，不讓阿卿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
若是孩子還在，她許還有借口，不催催眠阿卿，不去消除他對她的記憶，還有理由讓他永遠記得她。
可是現在……
深沉的苦澀上涌，刺激的眼中淚越發急切的奪眶而出。
但顧清的唇角卻暖暖的上揚著。
她看著床榻上的孩子，躬身靠近，將臉輕輕貼去了他的身側。
「乖，不怕，不哭了，嗯？」
背上覆來一抹熱燙，讓顧清的躬著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下一刻，便聽墨楚卿的聲音低低的，傳入耳中。
他說，「別哭。」
他說，「等你養好了身體，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我和你的孩子，嗯？」
僵住的身體在男人話音落下的一刻猛的顫抖了一下，顧清壓下一瞬間撕裂心臟的痛楚，卻是輕撫著已經停了哭聲的孩子，點了點頭。
「嗯！」她道。
只是，孩子會有，卻不是我和你的。
阿卿，我會催眠盡量試著讓你忘記你母親死時的情景，盡量嘗試讓你不再有恐女症。所以，待我離開后，你要忘了我，尋個可以陪伴你到老的女子，生下屬於你們的孩子，幸福安康的在一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