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清算（十）
絕望的嘶喊過後，是片刻的死寂。
而後，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前，或者說在大家都以為墨楚卿就要這樣沉寂在悲傷中時，滿臉血淚的他毫無預兆的掠起，裹著雪刃朝墨錦功去。
再無畏懼和顧忌，無所謂生死！
「莫卿！」
正和雪刃糾纏的墨錦，避無可避的接了墨楚卿一擊，當下唇溢鮮血氣急敗壞的怒吼。
「想死么，顧清活不了了，再沒有顧忌了，就想在死前給她報仇雪恨么？好啊，如你所願！」
魔氣包裹住全身，墨錦一把將羽聖女耍去到了穆雲夕身前，與之同去的還有那拇指般大小的瓷瓶。
瓷瓶，原本是穆雲夕之物，裡面裝著能夠控制羽聖女，讓其為她所用的蠱毒。
但因為墨錦先一步封了羽聖女的內力，導致穆雲夕沒能從墨錦手中逃脫不說，瓷瓶還被墨錦給搶了去。
此刻，看著重又回到手中的瓷瓶，穆雲夕雙目微眯輕飄飄瞅了狼狽的羽聖女一眼，耳中卻是竄入了墨錦的聲音。
「讓羽聖女用媚歌，助本少主一臂之力。待手刃了莫卿性命，毀了他的元神，本少主封你為後，立你腹中孩子為儲君！」
雙手成爪，墨錦重重看穆雲夕一眼，見她幾不可查的點頭應下，這才轉身全力朝墨楚卿功去。
「殺！」
不知何處傳來的一聲厲喝，下一刻，隨著墨錦再一次與墨楚卿顫抖在一起，數十道身影自暗處掠出，一言不發就朝冥殿的一眾人功去。
殺喊聲，兵器交接碰撞聲傳出老遠的距離。
巫芸半抱著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程風，見此情景，狠狠咬了下唇，而後從懷中取出一物喂去了程風口中。
說來也巧，或者說本就是冥冥中的安排。
巫芸，在墨楚卿離開巫族后不久，便收拾了東西快馬朝大燕而來。
早前時候，她離開狐州城朝進城而去的路上，遇到了程風一行人，正是因為如此，此刻程風的身邊才能有人看護。
「我只能想到這樣救你，如果能成，等你醒來那日，萬莫怪我。」
垂首去程風耳邊，巫芸話落，起身拖著他，費力的將男人拖去相對安全的地方，而後解下身上披風蓋在了男人身上。
「姓穆的悔了顧姐姐肉身，我又怎麼能再眼睜睜看著她在王爺背後捅刀子，你好好睡著，我去報仇！」
壓了壓披風，巫芸再看一眼雙目緊閉的程風，而後抬腳便朝穆雲夕和羽聖女處走去。
時間在喊殺聲和濃郁的血腥中流逝，不知不覺，漆黑的夜像被稀釋過一般，漸漸轉為了青灰色。
巫芸緊握著巫族蠱王，站在穆雲夕和羽聖女一丈遠處，一瞬不瞬的盯著兩人。
只要兩人又任何異動，她必定第一時間將蠱王朝羽聖女襲去，如此，即便不能殺了羽聖女，但也可阻止穆雲夕輕易控制羽聖女。
然而，巫芸全神戒備的模樣，卻讓穆雲夕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巫芸，而後便一瞬不瞬的看著纏鬥中的墨錦和墨楚卿。
青灰轉成青白，天色又亮了幾分。
新一年的第一天已經來臨，遠遠的有依稀的炮竹炸響聲竄入耳中。
那是喜慶的人們對新一年滿懷希望表達，每一道聲響都透著濃濃的節日氣氛。
當然，此一處天地里，卻絲毫沒有喜慶的氣息，又的只是殺戮和血腥。
躺去地上的屍身越來越多，厚厚的積雪早已般浸透成讓人作嘔的紅。
濃郁的血腥，卷著還在狂舞的雪花粗魯的朝人的鼻腔中竄去，配合著地上的屍身和兵器碰撞聲，只讓人從皮肉一直冷到靈魂。
「噗」，液體急速噴涌而出的聲音，讓還留了一條性命，正在打鬥中的兩方人馬短暫的一頓。
下一刻，卻是以著比先前更凌厲的招式朝對方功去。
墨錦臉色慘白，一手捂著胸口處，大口大口的嘔著鮮血，看著墨楚卿的目光狠毒惱怒至極。
「還等什麼，難不成你以為本少主死了，墨楚卿能留你性命，能看在你是寶兒姐姐的身份上就善待了你？穆雲夕，你當真那麼蠢么，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有本少主的血脈！」
堪堪避開墨楚卿又攻來的一擊，墨錦厲聲朝著一旁看戲的穆雲夕吼道。
穆雲夕笑了，沾著血跡的紅唇緩緩勾起，露出一抹絕美的笑。
「好啊。」她道。
於是，下一刻，原本癱坐在地上微微發抖的羽聖女動了。
她猛的一下坐直了身體，而後雙目失神般，張嘴唱出了那魅惑的調子。
不是要阻止么，為何巫芸沒動？
不是不動，而是在墨錦吐血的下一瞬間，巫芸發現自己突然不能動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墨錦朝穆雲夕說話，看著穆雲夕控制著羽聖女唱出了媚歌。
顧姐姐，巫芸沒用，幫不到王爺。
不甘的瞪著眼睛，巫芸轉動眼球，想要最後看一眼程風，卻發現只堪堪能看到他衣衫的一角。
刺耳的兵器碰撞聲停了，原本窒息的殺氣似也淡了下去。
媚歌聲本就婉轉悅耳魅惑人心。
如今，以羽聖女現在的媚術造詣，在媚歌聲響起的一刻，現場的形勢立時就變了。
只是，那變化，卻出乎的所有人的預料，讓本以為會就此喪命再也不能護住族人的巫芸猛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前方，墨錦臉上陰狠得意的笑僵了，連帶著正要攻出去的招式都停了下來。
他慘白的臉先是一愣，而後惱怒至極的朝穆雲夕看了過來。
「穆雲夕！」墨錦聲音低沉，像從喉嚨中擠出一般，看著穆雲夕的視線恨不能撕了她。
穆雲夕卻是不懼，臉上笑容更大，歡笑著與墨錦對視。
下一刻，媚歌聲急了幾分，魅惑的力量更甚。
「噗」一聲，墨楚卿的軟劍趁勢直直襲來，墨錦身形慢了好幾拍的朝旁閃去，卻還是讓軟劍刺入了肚腹。
「寶兒再也不可能出現了，比起身為魔族少主的你，我寧願被相信阿卿會留我性命。」
艷紅的唇微張，穆雲夕冷嘲的看著墨錦道，看著他轉眼便渾身染血的狼狽模樣。
看在她摒棄墨錦，放棄后位相助，救了阿卿，救了冥殿一眾人的份上，阿卿應該狠不下心取她性命吧。
畢竟，她可是寶兒的親姐姐呢，不是么？
如此，只要她能活著，五年，十年，二十年，阿卿總會有原諒她重新接受她的一天，不是么？
十分樂觀的想著，穆雲夕看著墨楚卿的身影，唇角的笑越發燦爛了幾分。也是因為如此，她，以及其餘眾人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不知何時隱隱出現了一道淡薄的，近乎透明的，看上去像是人形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