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岸上的獵人
皎潔的月光如流水般傾瀉在寂靜無垠的大地上，周圍的一切事物都仿佛掛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薄紗。
今晚的月亮大的出奇，就如同是某位巨人將環繞著泰拉的月亮向著泰拉的方向拉近了幾分一般，至少在斯卡蒂的映像中羅伊是這麽說的。
他說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天空中早已經消失的群星，亦或是這兩輪月亮都是球形的，他們在無垠的星空中按照某種規律日複一日的運轉著。
這並非是斯卡蒂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語，在尚未離開深海時，他曾聽阿戈爾的技師們講述過這些東西。
【一個獵人走上了岸?】
離開教堂之後，斯卡蒂正行走在那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隻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樂曲令她停下了步伐。
那樂曲他是如此的熟悉，那種語言，那種旋律，喚起了她的回憶，斯卡蒂並不是一個戀舊的人，但對於這首曲子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但是，這首歌不該出現在這裏，斯卡蒂的心中極其確定這一點。
【他的家鄉在後，徒餘哀歎?】
歌聲在這個城區裏遊移，海水的氣味從這座城市各處不斷滲出。
斯卡蒂同樣記得這味道，當莫名的潮濕逼近她時，她的皮膚不由自主地收縮、繃緊，她的心中懷揣著緊張，但卻也存在著一份激動。
難道有新的深海獵人來到了這座城市？還是說，幽靈鯊已經想起了過去？
帶著這樣的想法，停下腳步的斯卡蒂不禁加快了腳步，她轉過身重新向著教堂走去，她踏入了那未曾關閉的大門，她走過了那燈火輝煌的信眾席，最終，她來到了教堂的最深處，那個屬於幽靈鯊的居所前。
“幽靈鯊！”
斯卡蒂拉開了房間的門，這是她第一次踏入這片屬於幽靈鯊的“私人領地”，這裏擺放著各種各樣與宗教有關的東西，雖然物件繁多，但卻並未顯得雜亂，整個房間反倒是充斥著一股莫名的秩序。
不過，斯卡蒂卻並未將注意力停留在這些物件上，她看向了那唯一的床鋪，無論是被褥還是鋪墊都很整齊，隻是，上麵卻沒有她想見到的人。
“.……”
斯卡蒂眉頭微皺，突然間，一件掉落在地麵的飾品引起了斯卡蒂的注意。
“這是……”
斯卡蒂撿起那個東西並捏了捏，她記得這件物品，這是幽靈鯊的隨身物品之一，而現在，這件物品卻被隨便地丟在地上，或許是故意的，又或許是在暗示著什麽。
她很討厭這東西嗎？那她肯定是不喜歡現在自己的身份了，教會，至少與深海教會相關的所有事都不是什麽好事。
一股異樣的感覺在斯卡蒂的心中回蕩著。
【外人。】
突然間，斯卡蒂想起了這個詞語，她意識到自己感受到的那份深海獵人的氣味並不屬於幽靈鯊。
不屬於過去的幽靈鯊，同樣也不屬於現在的幽靈鯊。
比起以前的幽靈鯊，回蕩在這片區域的氣味太濃烈，又太過冷酷，斯卡蒂懷疑自己隻是被驚喜衝昏了頭腦。
這一刻，她沿著那份氣味前進著，她看到了那被某種武器整齊貫穿的武器，她看到了遠處灑落在地麵的小飾品。
沒有任何猶豫，背負著劍刃的斯卡蒂毫不猶豫的邁出了步伐，她沿著那份仿佛刻意釋放出來的氣息追逐起來。
在抵達城市邊緣之際，那份氣味終於停滯下來，這一刻，斯卡蒂抬手取下了自己的劍刃，雖然那是同胞的氣息，但是，斯卡蒂卻無法放下警惕之心。
“是誰？出來。”
是深海獵人。但不是幽靈鯊。這是斯卡蒂的判斷，因為這個判斷，她的心中產生了些許驚愕，她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這個判斷，隻是，那份氣味卻是不會騙人的。
“.……無論你是誰或者你是什麽，出來！”
略帶警告意味的話語從斯卡蒂的口中說出，隻是，歌聲仍在，對方仍在低吟，並且，並非是一人在獨自歌唱，在那歌聲中，斯卡蒂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是幽靈鯊……那個深海獵人帶走了幽靈鯊！
“真慢。”
“再不過來，我們可就要走了。”
清冷的聲音從邊緣傳來，這一刻，斯卡蒂向著那個方向縱身一躍，看到對方的身影之際，斯卡蒂毫不客氣的詢問道:
“獵人！你是誰？……你在做什麽？”
她直視了對方的雙眼，此刻入目的是一個斯卡蒂認識的人:
“.……等等，你是.……”
一個她從未想過會活下來的人。
“斯卡蒂，氣色不錯。”
“你……難道是二大隊的，幽靈鯊的隊長……？……你是.……歌蕾蒂婭……？！”
因為太過驚訝，斯卡蒂的言語顯得有些斷斷續續，她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種形式與這位深海獵人見麵，她更沒想過自己居然還能再與這人見麵。
“有些時日了，斯卡蒂。你還能記起阿戈爾的歌，我很欣慰。”
雖然對方的話語如此，但斯卡蒂卻沒能從她的表情裏找出哪怕一絲絲的“欣慰”，在斯卡蒂的映像中，這個女人從自己認識她開始，表情就從來沒變過。
此刻的歌蕾蒂婭正抱著幽靈鯊，數年來，斯卡蒂唯一知曉還存活的深海獵人現在正靠在歌蕾蒂婭的肩上，做著又一場難得平靜的夢。
在歌蕾蒂婭吐出第一個詞的同時，歌聲消失了。
斯卡蒂一陣恍惚。從城市外吹拂而來的，屬於陸地那幹燥的風輕輕拂過斯卡蒂略顯幹燥的麵頰，在漫長的時間之後，她終於又找到了一個同類。
不，應該是歌蕾蒂婭找到了她們。隻是.……
“.……我以為你死了，你們拚死讓我們過去的。我以為你們全死了。”
“生命可貴。很高興看到你也活著。”
短暫的會晤之後，雙方之間陷入了沉默，斯卡蒂印象裏最嚴厲的獵人之一的歌蕾蒂婭此刻卻選擇了一言不發。
不知為何，一絲淡淡的懷疑在斯卡蒂心裏滋生。
“她變了很多。她現在未必認識你，她的身體也還很虛弱。”
“虛弱？獵人不會虛弱。”
麵對著斯卡蒂的話語，歌蕾蒂婭如此回應道，隻是，這份話語與言語中存在著的那一絲淡淡的固執卻令斯卡蒂眉頭微皺。
“特殊的病在掏空她的身體。這座城市的人能穩定她的病情。”她如此說道，在短暫的等待之後，她繼續說道“這些年來鯊魚從來沒清醒過。現在的她是另外一個人。我不知道是什麽把她變成了這樣。”
麵對著斯卡蒂的話語，歌蕾蒂婭沒說話，歌蕾蒂婭那散落的發絲隨著微風飄蕩飄蕩，那些發氣掩住了她的眼神。
這一刻，斯卡蒂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歌蕾蒂婭。你就是歌蕾蒂婭，我不會認錯人。但你要做什麽？”
“你想帶她去哪？”
斯卡蒂那握著劍柄的手上浮現了些許汗水，她已經做好了與眼前的深海獵人戰鬥的準備，哪怕在過去她從不是這位的對手。
隻是，歌蕾蒂婭看起來卻沒有戰鬥的想法，她並未亮出自己的武器。
“我以為獵人在陸地上是自由的。我是不是理解錯了什麽？”
“不，歌蕾蒂婭.……她還睡著。她想不想走，你沒問過她。”
麵對斯卡蒂的話語，歌蕾蒂婭停頓了片刻，她沉默著，她並不打算正麵回應斯卡蒂的話語，她同樣也不會將幽靈鯊繼續留在此處，至少……
在現在這個時間點幽靈鯊不應該留在這座城市。
“你的這些新同僚，你似乎對他們青睞有加，但他們對你是否也一樣？你隨手就能捏碎他們的脊梁，他們又怎麽不會因此而陷入恐懼？”
“陸地上的這些人對我們有敵意也正常，但這座城市內的不會。我遇到的這些不會。”
說到這裏時，斯卡蒂想到了這座城市中的熟人們，雖然數量並不多，但至少也讓斯卡蒂再一次體會到了諸如友情之類的存在。
這一刻，她那緊皺的眉頭舒緩了些許。
“我還沒能理解你放鬆警惕的原因。”
“不……這件事的問題不在我身上，也不在他們身上。”
“問題在你。”
看著歌蕾蒂婭，斯卡蒂毫不猶豫的往前走了一步，她那猩紅色的雙眸緊緊的盯著眼前那高挑的深海獵人，這一刻，斯卡蒂繼續追問道:
“你這麽做是什麽意思，你最好說明下。”
“獵人斯卡蒂。”麵對著斯卡蒂的質問，歌蕾蒂婭依舊未曾表露出任何一絲的正麵回應:“——在陸地上我不用執政官的身份約束你。”
“唔……”
歌蕾蒂婭的話語反倒是提醒了斯卡蒂，按照深海獵人的職務分配，眼前這位可是最頂層那幾位之一，若是在深海獵人時代，在那海洋之中，她完全有資格命令自己，無條件的。
“我沒有義務向你坦白。”歌蕾蒂婭如此說道，之後，她不忘補上一句:“我隻是認為，我應該讓你知道，是我帶走了她，我自己的隊員。這就足夠。”
“.……”斯卡蒂沉默了片刻，她的態度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堅定，就連她握劍的手都鬆了不少，最終，她隻能說出三個字:“為什麽？”
“今晚的你還不需要知道原因。”
“但是幽靈鯊她！”
“——（伊比利亞語）——”
一個熟悉的名字被歌蕾蒂婭說出，在那個名字完整地傳到斯卡蒂耳朵裏之前，歌蕾蒂婭就已經縱身一躍滑進了城市外的月色，而幽靈鯊那癱軟的身體也隨著歌蕾蒂婭一起消失了。
斯卡蒂沒有伸手去抓，她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因為她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歌蕾蒂婭若是想跑，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追上她的；但如果歌蕾蒂婭隻是想跑，那就不會給自己留下訊息。
她或許是在求助，又或許是在誘騙自己，對於歌蕾蒂婭的目的，斯卡蒂的心中產生了萬千疑問，隻是，此刻的她卻無法改變什麽。
至少她沒命令自己去做什麽，別去做什麽。
“鹽風城。”
歌蕾蒂婭是這麽說的，而斯卡蒂她不得不去。
隻不過，在離開此處前往那邊之前，她還需要準備準備，此刻的她不再是那個獨自行走在陸地上的獵人，她擁有著屬於自己的盟友，她相信著自己的盟友，就如同他願意將後背交給自己一般。
沒有任何猶豫，全副武裝的斯卡蒂向著城市中的某個角落走去，她不會再獨自前行，她也不再是一個人在戰鬥……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在街道上回蕩，沒多久，房屋內亮起了燈光，之後，那緊閉著的門打開了。
在開門的瞬間，一身睡衣的羅伊看到的是全副武裝的斯卡蒂，這一刻，他讓開了道路讓深海獵人進入到了房間內。
“稍等片刻，斯卡蒂，等我換一套衣服。”
話音落下之後，羅伊便回到了房間並拉上了房門，他並未讓斯卡蒂等候太久，很快，換了一身行頭的他便從房間內走出並站在了斯卡蒂麵前。
短暫的加熱之後，他為深海獵人倒上了一杯熱水，這一刻，他坐在了斯卡蒂的對麵。
“發生了什麽，斯卡蒂？”
“歌蕾蒂婭帶走了幽靈鯊，她們正在前往伊比利亞沿海的鹽風城的路上。”
從斯卡蒂的嘴中說出的是一個羅伊不認識的人名與地名，隻不過，這並不影響羅伊對局勢的判斷，畢竟，斯卡蒂提到了沿海，而沿海是那位的勢力範圍。
“我懷疑她參與到了深海教會的行動中，這一次，我需要你的幫助，羅伊。”
正如同羅伊所想的那般，斯卡蒂此行的目的正是求援，孤獨的獵人也終於明白了向其他人尋求幫助，對於這一點羅伊很滿意。
幾乎是在斯卡蒂的話音剛剛落下之際，羅伊便毫不猶豫的詢問道:
“沒問題，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現在就出發。”
聽著斯卡蒂的話語，羅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雖然從上一次斯卡蒂同自己提起深海的事情時自己就已經提前報備過，隻是，突然間離開還是得和塔露拉他們說一下。
畢竟，現在的自己並非單純的戰鬥人員，他早已經踏上了領導席位。
“可以，不過，我得先去告訴塔露拉與博卓卡斯替，之後才能出發。”
聽著羅伊的話語，斯卡蒂並未做出回應，她僅僅是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