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可別死在那邊了，獵人
就如同預想的那般，這些傭兵被斯卡蒂三下五除二的便解決了，或許現在的斯卡蒂並非是一個熱衷於動手的人，不過，一旦她決定動手，那她就不會顯露出任何留手的行為。
她手中那柄仿若能夠攪動潮汐的大劍本應該輕鬆的將這些人斬成碎片，但是，這一次斯卡蒂卻留手了，她給了這些人一個還算體麵的死法，若是無視了他們身上的劍痕的話，他們的身形還是完整。
他們的臉上依舊紋刻著顯眼的狂熱與欲望，在那份欲望之中，他們迎來了自己生命的終點。
一切再次歸於平靜，此時此刻，這片荒野之中又一次隻剩斯卡蒂與羅伊二人。
“你退步了，斯卡蒂。”
“以前的你能輕輕鬆鬆地把他們大卸八塊。”
突然間，一個聲音在荒野之中浮現，當斯卡蒂轉過身去之際，入目的是一名披著能夠阻擋陽光與風雨的鬥篷的中年人。
他的臉上紋刻著風雨的痕跡，他的身上充斥著苦難生活的氣息，他那黑色的雙眸中已經沒有了年輕人應該有的那份朝氣，他的雙目中此刻唯有一片混沌。
“我沒那麽血腥，何塞先生。”
“難說。”聽著斯卡蒂的話語，被稱為何塞的人臉上依舊掛著那副麵容，略微思考一番之後，他繼續說道：“你居然還給了他們逃的機會，或許是你變了？又或許是……”
這一刻，何塞的視線轉移到了羅伊這一側，他的視線在羅伊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的臉上先是透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疑惑，之後便轉變成了驚訝，隻是，那份驚訝並未持續太久，幾乎是下一刻，那份驚訝便已經被這位中年人隱去。
“你已經產生了一些不屬於獵人的感情？”
“.……”
對於老何塞的話語，斯卡蒂未做任何的回答，她的臉龐上也沒有顯露出任何的神色。
在出發時，羅伊曾聽斯卡蒂提到過一件事。
她曾經說過自己聯係了一個還算靠譜的情報人，雖然並非伊比利亞當地人，但卻對這片土地很是了解的家夥。
想來，這個中年人應該就是斯卡蒂口中的那位線人。
“是什麽風把你又吹到我這來了？他們在這蹲你是不是和我有關係？”
“我不知道。”
“我聽說你不幹這行了，後麵是加入了什麽.……整合運動吧？好好的正經事情不幹，又跑來這荒郊野嶺做什麽？”
最終，老何塞的話題不再停留在那一邊，他反倒是好奇起斯卡蒂這一行的目的來。
在之前，居住在伊比利亞某處的他得到了一份信息，一份來自這位名號現在都還流傳在傭兵界的傳奇傭兵的信息。
斯卡蒂的那份信息並未告訴何塞她想幹什麽，準確的說，那份信息除了一個集合地點相關的訊息之外再無她物。
不過，何塞還是趕到了此處，為此，他還出了點錢。
“何塞先生，你消息一向靈通。”
“這次我需要你幫忙。”
聽著斯卡蒂的話語，老何塞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敢相信的神情，雖然他曾承諾過若是斯卡蒂有需要的話他會幫助她，但是，他從未想過自己的這份承諾居然有需要兌現的一天。
畢竟，斯卡蒂實在是太強了，她的強大簡直已經超出了尋常人的想象。
“幾年過去了，我還以為你收手了，因為你，卡西米爾的賞金獵人換了好幾茬。”
“這裏離卡西米爾那麽遠，我都能知道你又幹了些什麽。”
何塞的視線重新回到了一身深海獵人裝束的斯卡蒂身上，他希望能夠借助這種方式來得到一些初步的判斷。
隻是，他卻並未從斯卡蒂的神情中得到任何的信息，他從未想過曾經那位幾乎將卡西米爾的傭兵們給殺了個遍的獵人會顯露出這幅安靜的神色來。
在他眼中，此刻的斯卡蒂就如同是一灘沒有任何波紋，平靜的宛若鏡子一般的湖麵。
“本以為你是個隻會搞大動靜的人.……但誰能想到你現在居然變得這麽安靜。”
“你們這一路像拖車一樣從烏薩斯碾過來，就為了找我？你想要什麽，說吧。”
最終，何塞放棄了從二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的打算，他選擇了直接問出自己的問題來。
雖然他自稱無所不知的老何塞，但也就隻有他清楚一件事，大多數情況下他都隻是通過察言觀色的方式來得到對方想要知道的信息相關的情報，然後將自己早已經收集到的相關情報交給對方罷了。
這種方法在麵對大多數人時都挺有用，隻是，在麵對此刻眼前這兩人時這種方法卻失效了。
他並未選擇詢問羅伊，因為他已經看出來羅伊的身份，他沒有勇氣去惹這樣一個敢於和這片土地上最龐大的國家叫板的人。
他選擇繼續維持著與斯卡蒂的對話，對於何塞的選擇，羅伊也並未選擇幹涉，他選擇的靜靜的旁觀著。
“我要去鹽風城。”
“鹽風城？”
“別告訴我，連你也沒聽過這地方。”
這一刻，平靜的湖麵終於浮現出了一絲波瀾。
麵對著老何塞的詢問，斯卡蒂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懷疑。
雖然在此之前她並未向這位中年人求助過，但她卻見到了一些傭兵輕鬆的達成了自己的目標，而這些傭兵握著的便是來自這位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中年人提供的情報。
如果隻是個例的話，那自然不能將其作為參考，但若是將這種事情上升到整體級別的話，那就無法再將其判定為偶然。
“是，我聽過。在這一帶賣消息的人裏，也隻有我聽過。但你，你怎麽會想去那裏？”在斯卡蒂的步步緊逼之下，老何塞終於說出了一個對於斯卡蒂而言還算不錯的消息，那就是他確實知道鹽風城。
不過，老何塞的話語顯然尚未結束，幾乎是在前一句話剛剛落下之際，他便繼續說道：“那地方什麽都沒了。幾十年前.……就不剩下什麽了。”
“靠近大海的那一大塊，你以為還能剩下什麽？不過一個空架子，呼口氣都漏風，很多賞金獵人想靠近那些荒棄的城市，就像撲向腐死馱獸骨架的小獸。”
“他們以為還能摳出一絲能吃的血肉來，卻不知道自己吞進肚裏的不過是一包毒蟲，伊比利亞。他們覺得這個不出聲的伊比利亞也像卡西米爾和高盧一樣，到處都是寶藏。”
說到這裏，老何塞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鄙夷。
他在嘲笑著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傭兵，嘲笑著他們的行為，嘲笑著他們那因貪婪產生的，不畏懼任何事物的勇氣。
那種地方並非一般人能夠涉足的，哪怕這些人的手中拿著武器。
或許是想到了什麽，這一刻老何塞還不忘以略顯嘲諷的語氣譏諷道：“哈，那裏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的地方就越什麽都可能有。”
“那你會告訴賞金獵人什麽？”
“他們問我買消息，我會賣給他們。對我這樣的人來說，這些人回來或者回不來，都是生意。”
此刻的老何塞反倒一改之前那副模樣，這一刻，他的身上透露出了一絲宛若商人一般的氣息。
或許是擔心斯卡蒂的心中產生某些誤會，這一刻，他不忘補上一句：“事實上，他們也確實回不來，一個都回不來。”
“要麽就是被審判庭抓走了，要麽就是遇到了那些人口中的怪物……我不知道哪種下場更慘。”
“怪物還是人，對我的劍來說區別不大。隻分擋道的，和不擋道的。”
斯卡蒂看了看手中的大劍，她是一名深海獵人，她在海中就曾經麵對過無數的怪物，即便是來到陸地上之後，這種生活都未曾結束。
也正是如此，她不會再懼怕任何的怪物，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無論是怪物還是人都差距不大，隻要懷揣著敵意，隻要主動的發動了攻擊，那她就會反擊。
“好吧，好吧。你去鹽風城，總不能是想去度假，告訴我你的目的。”
“我要去找人。”
“又有哪個倒黴蛋惹到你了？”
宛若本能一般，幾乎是在斯卡蒂的話語剛剛落下之際，老何塞便開口詢問道。
聽著老何塞的話語，斯卡蒂的臉上就久違的浮現出了一絲尷尬，不過，這份尷尬在下一刻便消失。
這一刻，斯卡蒂開口繼續說道：“這回不是，這回我要找的那人是我的.……是我以前就認識的人。”
“.……比認識我還要早？”
“早得多。”
“.……”
老何塞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從那略舊的衣服中取出了一個小盒，當盒蓋打開之後，羅伊與斯卡蒂終於看清楚了裏麵擺放著的東西。
那是一支支的卷煙，出產自哥倫比亞的卷煙。
作為這片土地上最暢銷的東西之一，這些卷煙每天都會賣出無數支，這些卷煙為哥倫比亞提供了大量的收入。
並非沒有人嚐試過在其他地方種植煙草，隻是，若是不在那些哥倫比亞企業指定的土地上種植的話，這些植物幾乎不會生長起來。
也正是如此，或許大多數人都看不慣這些哥倫比亞人的壟斷行為，但對於煙草貿易他們還是選擇了默許。
誰讓這項貿易能夠為他們提供足夠多的稅務呢？
何塞向著羅伊的位置示意了下，不過，羅伊卻揮了揮手，他沒有抽煙的習慣。
麵對羅伊的表現，中年人也並未死纏爛打，他自顧自的取出了一支卷煙並叼在嘴中，然後，他拿出一個簡單的打火機並將卷煙點燃。
在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後，他吐出了一圈濃厚的灰煙。
“我還以為他們都不在這，或者都死了，當年你是這麽和我說的。”
“所以我才要去找，我要弄明白一些事。”
“.……”
“你有沒有帶藏寶圖？”
“.……什麽？”
聽著何塞的話語，疑惑再度浮現於斯卡蒂的臉上。
她明明已經告訴過老何塞自己的目的，為什麽他還會問出這種問題來，難道說，老何塞認為她所說的不過是一個借口？
老何塞看出了獵人的疑惑，他猜測到了獵人此刻的想法。
也正是如此，他毫不猶豫的補充道：
“很多人在荒地裏走著走著就忘了自己要去哪，又想找什麽。他們就一直走。不知饑餓，不知疲倦.……直到荒野將他們殺死。”
“他們太弱了。”
“弱？再強大的獵人，也征服不了沒有邊際的荒野，很多獵人不明不白地死在路上，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麽——這個結局不適合你。”
聽著老何塞的話語，斯卡蒂臉上的疑惑逐漸散去，雖然老何塞並未直接點明，但她已經知道了老何塞口中的藏寶圖是什麽。
藏寶圖就是地圖。
在這片土地上有著極其巨大的荒原，在荒原中人是極其容易迷失方向的，若是沒有地圖的話，大多數迷失在荒原中的人都將迎來一個共同的結局，那就是死亡。
荒野之中那時不時能夠見到的骸骨便是最好的證明。
隻是，深海獵人卻不一樣，她們永遠不會迷路，無論是在荒野之中還是在那大洋的深處。
“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我難道沒和你說過，他們甚至都不是阿戈爾小機器的對手？”
“你強，你保住我兒子的命了嗎？”
幾乎是在老何塞的話音剛剛落下之際，二人之間那原本還算融洽的氛圍降至冰點。
麵對著老何塞的話語，斯卡蒂停頓了許久。
“.……對不起。”最終，這名擁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獵人的嘴中隻能擠出這三個字來。
看著斯卡蒂那帶著歉意的麵容，一股無名火在老何塞的心中回蕩，隻是，這絲無名火卻並非是朝向斯卡蒂的。
“不要說對不起！我不是要刺你。我是要你自己想想，沒原諒你自己的是你，不是我！我後悔的就隻有沒打斷他的腿，不讓他走老子的老路。和你無關。”
“你說自己是海裏來的，除了伊比利亞，我沒聽過其他什麽海。”
“你是有著我不知道的故事的人，那你呢，你就沒有不知道的人？”提出問題之後，老何塞不忘補上一句：“就像那些殺了我孩子的，你都不知道的人。”
“.……我就是害怕那樣的事情。”
氛圍逐漸恢複正在，斯卡蒂臉上依舊顯露著些許歉意，而老何塞臉上的怒意卻已經消失。
他的視線看向了某個方向，那是大海所在的方向，雖然他並不清楚獵人和她的同伴到底要去那個地方幹什麽，但是，老何塞還是打算幫助他們一把。
“罷了.……拿好。”一張略舊的紙被老何塞從口袋中掏出，在接過這張紙之後，斯卡蒂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這一刻，老何塞回應道：“地圖。”
“我要給你什麽？”
“給我什麽？”
聽著斯卡蒂的話語，老何塞的臉上反倒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來。
顯然，斯卡蒂並未想到自己要回敬自己曾經留下的承諾，她隻是把這件事當做一次普通的情報交易。
老何塞彈了彈煙灰，他將視線從遠方收了回來：
“我想想……那年你把胡安那小子的屍體帶了回來，你把他交到了我手上，腦袋和胳膊還連在身子上。所以，現在我們就兩清了。”
“.……何塞先生，非常感謝。”微微低頭示意之後，接過地圖的斯卡蒂繼續說道：“我們走了。保重。”
這一刻，她起步向著羅伊所在的方向走去，隻是，也就是此時，老何塞再次阻止了她。
斯卡蒂的裝束對於這片土地上的人而言並不陌生，畢竟，作為阿戈爾的一部分，深海獵人曾經與那些一同離開了大海的阿戈爾人們來到了這片土地，那時，他們甚至曾與這個國家的軍隊共同麵對過來自深海的敵人。
隻是，現在卻不一樣了，曾經的盟友已經化作了敵人，同時，對於這個處於封閉狀態的國家而言，回應這種來訪者的東西也隻有軍隊與審判官的武器，至少，在麵對這種全副武裝的家夥時是這樣。
老何塞很清楚這一點。
也正是如此，他為斯卡蒂準備了些東西。
他將一個不小的提袋提了起來並遞向斯卡蒂：
“急急忙忙的，趕著去送死？你這副模樣，國防軍和審判官能抓你十幾次！”
在斯卡蒂接過那個袋子之後，老何塞還取出了一柄充斥著伊比利亞風格的琴，他將這個琴遞到了斯卡蒂的手中。
“換一身行頭，拿著這柄琴，走水路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鹽風城了。”
“.……”
斯卡蒂看了看手中的提袋，提袋內的是一套衣服，之後，她接過了那柄琴。
“謝謝。”
短暫的兩個字之後，何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這一刻，他轉過身向著遠處走去。
在走出數十米之後，何塞停下了步伐，就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這一刻他看向了羅伊與斯卡蒂所在的位置：
“二位，可不要死啊！”
話音落下之後，中年人的身影逐漸遠去，隨後消失在了地平線的那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