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回憶（十六）
國道上，一輛名牌轎車離鎮子越來越遠，車內的男人問：“動手了嗎？”
司機點頭：“是。”
黑夜下，福利院的上空紅浪滔天，兼雜著黑煙滾滾，正是夜深人靜之時，哭啼和求救沒有回饋，直到第二天，小鎮的居民才發現昨晚福利院經曆了一場浩劫，院內三十多口大大小小的焦骨排成一排，廢墟中沒清點出活口，倒是下水道藏了七八個孩子，下水道通接垃圾河，但兩者之間的上下距離有兩三米，聽幸存者說，火災發生時很多孩子往下水道擠，有幾個掉進河裏被水衝走了。
到了中午，一個滿身汙穢的小男孩衝進福利院，在眾多圍觀者中嚎啕大哭，“楊叔，豆子！”
有人問：“這是誰啊？”
小孩全身是血，尤其指骨和額頭更是不堪，聽得有人說：“是撿破爛的經過廢工廠，從油桶裏推出來的，看架勢該是福利院的小孩吧，唉，運氣好，昨晚火災漏了他一個。”
阿傑在焦骨邊哭的正狠時，葉明撥開人群，驚鄂眼前的一切，怎麽會……？
政府善後的人員拉起阿傑，阿傑起身時看見葉明，撲過來狠狠抱著哭，這件事上了當地新聞，後來查不出起火原因草草了之。
骸骨的清理花了很長時間，那個年代，當地的醫療身份鑒別還不夠發達，不清楚誰是誰，於是便都葬在了一處。墓碑上有正經名字的大多是福利院的公務人員，至於孤兒，像程少卿說的，名字都帶著一二三四的編號，是墓地也像獄地，後來每隔兩三年，程少卿幾人都會前來祭奠。
月複一月，從南城帶著妻子逃離的盛天成現身在某城市的街道，因為一批在打拐活動中解救的兒童迎來了新生。
“不會有薇薇的，你別瞎想了。”盛天成走在孤淸的街道上扭頭說。
“會，會有的！”陳婉君雙手合十，在胸前對天祈求，“我昨晚做夢夢見菩薩了，菩薩說讓我做好飯菜買好衣服，我的孩子馬上就要回來，我信，我信！”
盛天成努努嘴，沒打擊陳婉君的士氣，癟嘴沉默。
當地福利院門口已經站了眾多父母，陳婉君排著隊找到工作人員，說了自己女兒身上的特征，登記的誌願者一愣，忙點頭道：“是有一個相似的，你跟我來認認。”
“好，好！”陳婉君喜不自禁，回頭對盛天成喜淚道：“我說有，真的，這次菩薩不騙我。”
盛天成陰鬱幾年的嘴角開始翹起，難得浮現一絲溫柔。
某個兒童玩樂的房間，工作人員抱著一個小女孩出來，陳婉君似乎隻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她的孩子，“她脖子後有黑記，是她，是我的薇薇。”
“您先別慌，我們要做血緣鑒定才能證實的。”
“不用做不用做，這是我的孩子。”陳婉君擺手。
“要的，正規程序。”工作人員笑笑，“去采血吧，驗血報告一出來，是你的我們絕不阻攔你抱走。”
兩天後，當地福利院很遺憾的通知結果：親子鑒定不匹配。
盛天成倒對這個結果沒抱太大期望，雖然失落也有，但他的失落遠遠及不上妻子陳婉君的瘋狂。
“那是我的孩子，天成，真的是我的！”陳婉君哭倒在地，她百口莫辯、有苦難言，她絕對相信那個脖子後有胎記的小女孩是她的薇薇，但她說不清，更不能說。
一連兩個月，福利院的小女孩沒人來認養，戶口便自動掛在當地民政局，陳婉君日日去看，好吃好喝好穿日日送，送了三個月，盛天成不耐煩，打罵對陳婉君通通無效，陳婉君魔怔的把那個棄女當自己的孩子，又三月後，她終於以領養方式帶走了如今的盛薇薇。
南城，駱家這幾年情勢艱難。駱襄在一年前病逝，公司生意幾乎停滯，他年僅十五歲的長子駱賓被迫出來主持大局，當初調查莊園盜竊案的進度無奈停擺，這給了盛天成和陳婉君喘息的機會，一晃二十年，物是人非後，仇恨之果早結，欠的債終究是要還的。
監獄，盛天成雙眼中凝結出血絲，表明當初收養盛薇薇隻不過是拗不過陳婉君，也確實想為當年的喪女之痛找一個寄托。
“桐桐，聽清楚了嗎，她不是你姐姐。”
坐在椅子上的盛桐桐哆嗦雙唇，楞了很久，匆忙站起身拿了包快跑出去。
父親入獄，母親跳樓身亡，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姐姐又不是自己的親姐姐，哼，獨自行走在馬路上，盛桐桐發覺自己的人生極為可悲。
她惆悵而漫無目的，恍神時仿佛看見馬路對麵母親在對著自己笑，“媽。”盛桐桐條件反射的叫了一聲，剛抬腿，路中間一輛麵包車開過，她看見的幻想突然消失了。
捂著額頭，盛桐桐蹲坐在馬路邊，第一次苦惱的思考自己如今一無所有的人生還能憑借什麽扶搖直上？
——
梁妗心名下的公司要進行工商變更，她找到孟明川時，眼前的小子還以為自己撿了大便宜。
孟明川自畢業就在醫院上班，生意場上的陰謀陽謀他並不熟稔，可惜也並未在緊要關頭參透。
“該叫你孟醫生還是孟經理了？”辦公室內，梁妗心有意取笑，“我個人比較尊重醫生這個行業，所以，如果我的女兒選擇嫁給一位醫生，一定會比嫁給一個生意人讓我高興的多。”
“我和令千金交往是情投意合，並不受職業影響。”孟明川正襟道。
梁妗心笑了笑，不再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打開跟前的文件遞過去，“正因為你和香婉交往，所以我格外想栽培你，讓我看看你的能力夠不夠配我的女兒。”
“梁總，我盡量不辜負您的期望。”孟明川結果文件，快掃幾眼後起身離開。
等辦公室的門關上，梁妗心嘴角沉沉一笑，這時，外間的助理敲門進來說起下午的行程，“國一銀行舉辦的慶典活動招標案在下午兩點開始。”
“嗯。”梁妗心點頭，揮手打發助理出去。
下午兩點，國一銀行大門口，梁妗心帶著墨鏡，著一身修身精幹的正裝，她帶領的方案小組恰好碰見了在這個行業的敵手，Sel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