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欺淩
沈律環視一圈,有侍者近前接下他的外套,另送了馬提尼,他一手擎著酒杯,臉上浮著淡淡的笑進入會場中心。
入耳的,是肖邦夜曲。
儷群會的商務晚宴從來是南城的重頭戲,即使沈家與梁會長因那樁半路夭折的婚事有隔閡過節,南城沈家仍舊是底蘊深厚的望族,沒人敢以任何理由將沈家排除在大型夜宴之外。
程少卿雖與侄子初墨敘話閑談,注意力卻偏往沈律那處挪,他看見第一個與沈律接洽搭話的是駱賓。
“二叔。”淩初墨似乎察覺他注意力不在此刻。
“嗯?”程少卿自如的收回視線。
淩初墨眼神快速瞟動,咧開半張嘴,話音平常:“那是沈律,倒不見盛薇薇。”
程少卿給了個正經回話:“已是名門貴婦,哪是你想見就見的。”
淩初墨失笑,和程少卿相視一眼,也不知互有默契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均抿了口酒,初墨歎了聲,“前段時間我去國外出差,聽聞二叔的喜訊也沒好好恭賀,就叫助理幫我備了份禮送給未來二嬸,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Selina沒給你回複?”程少卿問。
“她用公司郵箱回了郵件。”淩初墨半張臉都在苦笑,“的確是飽含誠意的感謝信。”
程少卿食指摩挲酒杯底座,“於私,你就當她是你未來二嬸,把尊敬放在明麵,能在外人麵前給她榮耀地位我就很喜歡。於公,Selina知道你身為副總還是她的上級,她把握的了這個分寸,不會因為她正式成為我的女人或加入某個高大尚的團體而逾越界限。”
“是。”
會場中央上空的巨大吊頂燈飾一下變了色,從暖黃的色調過度為深暗幽冷的琥珀藍,繼而圓筒燈光打出了萬紫千紅,這是一種信號,承辦宴會的主辦方在台上拍了拍話筒,於是眾人紛紛看了過去。
新晉儷群會的女性這次有四人,這些女性佼佼者,或以豐富的家底、卓越的知識見聞入選,當美貌、權力附在一個女人身上,有時比附在男人身上更能體現價值。
許君華名列其中,這份功勞莫雅淸當之無愧。南城沈家的那點事兒大多數人都知道,莫雅淸和自己的妯娌麵和心不和,這次居然推敵人的兒媳婦上台,有貓膩不是?
但今日再大的熱鬧,都及不上Selina與梁會長那樁。
Selina成為這四人之一,早前名單出來時,著實讓無數南城名流目瞪口呆。
她一個公關出身的女人,無父無母,沒有像其它成員那樣有深厚的家族底蘊,傳言她甚至年少時是乞討的孤兒,更別論網傳她有無數未被證實的肮髒背景與上位史,但她的人脈經營手段確實強悍,前不久正名成為程少卿的未婚妻,進入黎家那個深似海的狼窩,站隊程少卿後,居然還能讓梁會長批文同意進入儷群會。
新晉成員上台,眾人紛紛鼓掌。
沈律心不在台上,背過身從侍者盤子中換了杯酒。
“薇薇最近還好?”駱賓立在一旁漫不經心的開口,“蜜月期過完,她少有電話打來,哪天有空,我接她回娘家坐坐。”
“娘家?你也好意思自詡娘家?”沈律一聲冷笑,瞟向駱賓。
兩人對陳婉君自殺的由端心知肚明,駱賓是殺人凶手,薇薇對駱賓唯一有用的地方是能安撫住半癡糊塗的邵翠萍,要不是有這個用處,薇薇早折在駱賓手裏了。
“沈總還在生氣?哦不,瞧我,應該叫妹夫才是。”駱賓故意拍拍額頭,仿佛自己忘性大,失笑幾聲,又道:“過去如過往雲煙,往日甭管誰罪孽千帆重,看的開,手上就仍舊清清白白。”
“我沒你那麽高的道行,放下屠刀,轉眼就立地成佛了。”沈律譏笑。
“那你想怎麽樣,懺悔,在你的新婚妻子麵前求得寬恕、原諒?你們成為夫妻,是要把秘密共享,袒露彼此一切,包括…..不可饒恕的罪孽……你犯下,助我弄死陳婉君的事?”
“閉嘴!”
兩人間短暫的沉默了,目光都往台上看去。
新晉成員的入會正進行到頒發徽章環節,許君華排在第一位,從梁妗心手中接過一枚深藍的八角菱形鑲鑽徽章,那是儷群會成員的身份標誌。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可偏偏排到最後一位Selina時,端著托盤的人手一滑,梁會長還沒將那枚徽章拿起來,那件寶貴的身份象征飾物就隨盤摔在了地上。
“嗬。”駱賓抬唇一笑。
這熱鬧有的看了。
事兒不大,但麵子大,尤其是在儷群會的夜宴上,摔的麵子就更大了。
台下已有嗤笑議論,Selina站在台上覷了梁妗心一眼,很清楚這是梁妗心故意給自己難堪。她入會的確在外人眼裏是意外了些,若不是少卿親自與黎銘鋒對談,黎銘鋒又不知允諾了梁妗心什麽,自己才進入外人眼中的仙甸之地。
Selina笑了笑,保持著禮節性笑容,在眾人眼中先朝梁妗心伸出手,“會長好,很高興加入這個大家庭,以後承蒙賜教。”她的眼神,仿佛略過了摔在跟前地上的托盤徽章,看不見其它,僅僅眼中盛滿對梁會長的敬意似的。
梁妗心伸出手,與她握了握。
一分鍾後,一個看著更穩重些的人捧著托盤靠近,放在盤內的徽章已被細細擦拭幹淨,這個授予儀式才正式結束。
“看,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欺淩。”駱賓看著沈律,評論剛才那一出短暫而精彩的戲劇。
沈律無言,沉默,麵上有些冷。
駱賓盯著從台上下來的Selina,自說自話,卻更像在對沈律說:“她以為憑著自己的本事能打出一片天,還不是最後靠了男人,她以為找著傾心相待又有本事的男人就能活的有尊嚴有地位,還不是能被更有地位的輕易打臉折辱。”
“你想說什麽?”沈律同樣盯著不遠處,問。
“你為薇薇選的靠山很好。”
“你這是在誇自己?”
駱賓將手裏的酒放在桌上,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麵向沈律,他的模樣穩重中有三分不羈邪性,“至少哪天你不在她身邊,你保護不了她時,別人還能顧念她姓駱。”然後靠近,以極低的嗓音再道:“別做卸磨殺驢的蠢事,沒好處的。”話畢,繞過沈律大步出了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