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風華想,大概他從金府出來,做的第一件最關鍵的事就是找到瑜哥兒吧,前世宮裡五皇子的事兒算是鄭易軒最後一道障礙,所以當時他就想將那最後一道脆弱的障礙變得牢不可破,鄭易軒不是說司徒家再沒血脈么?當時說的多麼冠冕堂皇,大皇子的死,尤春生的死,哪一件沒有他的影子?所謂挖開腐朽的過去,重新開始新的未來,也不過是他和夢姬為了能順利竊取司徒家的江山最好的借口罷了。其實金風華並不在意這是不是司徒家的江山,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坐上那個位置,他一向有自知之明,他自覺可以輔政安邦卻不能坐享天下為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是命他也認了,可是那個位置也不是說誰想坐就能坐上的,對他來說,做生不如做熟,他上輩子在死之前都在給司徒家賣命,對於上頭人的心理也幾乎摸個透徹,若是真要換個主子,他也怕被人猜忌,到時候想做點什麼怕都沒有機會了。
他承認,他是受了前世灃國的啟發,灃國攝政王不管是真的為了維護兄弟的血脈,還是他想以最小的代價掌控這個國家,他都將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嬰兒送上了皇位,在這點上目前任何一個國家的人都沒有他這樣的破例,他掌控兵權,他管理朝政,可不論國內還是國外,對他都只有稱讚,很少質疑,就算是有也不敢明目張胆的說,畢竟人家佔了大理,還有什麼比讓出皇位更忠誠的證據么?
金風華不是皇室,所以他想走這條路需要更多的心思,他也曾想過乾脆讓尤春生上位算了,可從這輩子開始他與尤春生重逢,不論他怎麼引導,尤春生都無法走向一個君王的道路,也就是從他確定尤春生無法上位開始,瑜哥兒的教育就從一代賢臣變成了帝王之路,他自己做不了皇帝,他就培養一個皇帝,瑜哥兒有皇家的骨血,又有他細心的教導,未來就算不能拓展,也可守成,他是瑜哥兒的養父,哪怕瑜哥兒長大,也會看在他的養恩上對他多加寬容,他甚至還想過在瑜哥兒長大前將他架空,以後他就是個隱形的太上皇,在沛國,他金風華將無人能比。
他明確的知道五皇子被透出皇城的時間,可他卻故意在幾個月後帶著仙衣好似湊巧的截獲了瑜哥兒,再讓瑜哥兒變成他的養子,隱瞞仙衣瑜哥兒的身份,就如同平常的孩子那樣一點點養大,仙衣是個好女人,也許一開始還不熟練,可慢慢的,他能看出她對瑜哥兒的感情,也能看出瑜哥兒對他們的依戀。也許,這正是他算漏的地方,他算漏了自己對仙衣的感情,也算漏了養育一個孩子的過程中,哪怕再注意,也會不知不覺付出愛。這是上輩子崔公公沒有教給他的,也是他這輩子新學到的。
瑜哥兒的消息並非什麼宮女泄露出去的,是他看時機已到,讓李順良找了當年瑜哥兒的生母沁嬪身邊的老人兒做引子,特意在私下裡告知了在病中的皇上,皇上不是傻子,他已經知道自己被大皇子算計了,更看出了大皇子的喪心病狂,尤春生入獄,出不出的來還是個問題,他的兒子就是靶子,再加上四王妃家的已經被大皇子盯上了,就算現在礙於他們家的勢力不動手,那日後呢?更何況那個孫子年紀還小,能不能長到瑜哥兒這麼大還是個問題,皇上只要細細衡量,再查清原委就能做出決定,瑜哥兒對於皇上乃至皇族來說就是個救贖,金風華不怕他不按照自己給的路走。
可是仙衣呢……仙衣怎麼辦?
金風華給她擦著眼淚,心裡抽抽的痛,他這是要奪走她最疼愛的兒子呢。
「要不……」金風華看著她紅著的眼眶,忍不住想要放棄。
「是帶進宮滴血驗親么?」仙衣擦擦淚,哽咽道。
金風華嘆了口氣道:「是瑜哥兒生母身邊的宮女出來做了教養嬤嬤,不是在宮裡看見瑜哥兒的,是在尚書壽宴那天瞧見的,再說了,你也不可能一輩子將瑜哥兒放在府里,你又何苦自責,總的來說還是我的不是,是我要帶他去壽宴的。」
只要不牽扯到仙衣身上,金風華就覺著他會感覺好些,只要他將一切的罪責都放在自己身上,這世上的報應應該就只會沖著他來吧。不管怎麼說,當年發現瑜哥兒,他沒有將瑜哥兒送還給他的生母,導致他生母產後抑鬱,早早離世,這雖然抵不上他上輩子滅人滿門,可到底還是罪孽。
「帶他去吧。」仙衣深吸一口氣,止住了淚,堅強道:「只要皇室還有血脈,咱們沛國就會平安對么?」
金風華不自覺的點點頭,就那麼看著她。
「那就讓他去,他也快十歲了,與其將來和人拼科舉,萬一再被新皇猜忌,要麼鬱郁不得志,要麼更慘點掉了腦袋,還不如去坐那最高的位置……」仙衣抬頭抓緊金風華的手道:「你會護著他,不是么?」
金風華柔了眸子,再次抱緊了仙衣道:「對,他是我的兒子。」
仙衣默默閉上眼睛,她又不是這個時代的女人,前世念書的孩子出去幾年見不到的多了去了,再說了是去做皇帝又不是做太監,她總盼著兒子好不是么?
這一夜,金風華帶著瑜哥兒去了皇宮,仙衣哪怕知道這並非就一去不回了,畢竟還要等大皇子嗝屁瑜哥兒的身份才能揭開,可她就是覺著心裡酸的慌,最終還是忍不住抱了女兒過來,一起躺在大床上,結果就是做了一夜的糊塗夢,等早上清醒過來之後,她看著屋外的風景,突然想,女兒將來也是要嫁人的,如此一來,還不如再生個兒子?好歹那又不用送進宮裡去,說不得再有一個,她就不會那麼胡思亂想了。
瑜哥兒是第二天回來的,也是從這一天開始,他越發的沉穩,滴血認親肯定沒錯,金風華也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他,仙衣心裡很怕,畢竟之前瑜哥兒並不知道他並非他們夫妻親生,她害怕孩子受不了,可誰知道瑜哥兒只是跑到她房間摟著她問道,她以後還是不是他娘,然後再得到肯定后,就沒事人似的去完成金風華給他的功課了。這讓仙衣倍受打擊,難道說如今金府里就她最傻,最沒用了?這古代的孩子就是早熟至此?還是說她家已經基因突變到這種程度了?
來不及傷感,大皇子作死一樣抄了鄭易軒生母娘家,又殺了他幾個同窗好友,甚至連他的老師要不是跑的快,也會被一把火燒死在家裡了。大皇子就像是一隻野獸,乍一放開牢籠,就開始肆無忌憚,發瘋一樣的作惡,好似這樣就可以彌補他多年來被皇上壓制的委屈,以及散出他心中的惡氣,相對比與大皇子在外瘋狂,夢姬則是出手收拾大皇子府的內院以及重建孟家,她的娘家人也漸漸從黑暗中走出來,成為了大皇子顛覆朝堂的主力軍,恍惚間,那個曾經屹立百年的孟家,又像是重新散發了活力。
雲雙已經是入府之後第二次流產了,如今半死不活的躺在大皇子府的後院里自生自滅,仙衣才得到這個消息沒多久,鄭易軒帶著他的將領們就徹底的反了,打著的名號就是清君側,以及皇帝是被大皇子毒害還有囚禁,他們並非作亂而是救駕,這與金風華的前世居然驚人的再一次相合了。
鄭易軒願意應戰,那大皇子怎麼可能退縮,他不但不聽夢姬的勸告想要親自出戰,還將鄭易軒的家裡人全部綁上送至戰場,就等著鄭易軒到來之際,用他鄭家的血祭旗。如此狠毒還有不近人情,幾乎讓京城所有的世家都畏縮了,按照金風華的話來說,就是大皇子根本就是已經失控了,皇位現在幾乎就是他的囊中物,四弟在牢里跑不掉,五弟又掛了,整個司徒家除了跑掉的那個孩子外,就只有他了,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還不如借著沒有上位,直接滅掉他心中最恨的那個人,那個曾經佔據他愛人心中地位,還有處處仗著父皇壓制他的人,一山不容二虎,他與鄭易軒,必有一人要死!
大皇子大軍開拔之日,金風華出去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回來告訴仙衣,等到戰況結束,怕就會塵埃落定了。
仙衣搞不清楚金風華又有什麼後手,她現在更希望時間能慢一點,這樣她和她的兒子就能有更長時間的相處。而金風華則是希望這一場戰爭能將那兩個人都同樣留在戰場上。
「我們送到鄭國公府上的那個女人死了。」觀棋回來道。
「夢姬真是個毒辣的女人呢。」不過鄭易軒也算不得男人,他明知道自己逃走,家裡會怎樣,若是鄭國公府的人還說的過去,這個女人是他的青梅竹馬,還是他特別要關照的,居然就這麼遺忘了?
「屬下怕她對咱們府上不利。」觀棋憂心道。
「放心。」不怕她來,就怕她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把夢姬做掉怎麼樣?嘎嘎,她想來殺金風華,卻發現金風華武功蓋世,哎呀呀~~為毛好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