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蠢蠢欲動的人·下

  月光皎潔，陸離雙手插兜，校服的外套很大，兜里還揣著一個手機，他面色清冷眼裡沒有任何溫度，冷冽的像是一把鋒利的刀，輕輕一劃就讓人皮開肉綻。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姜姜抬手把額前的髮絲撩入耳後。


  末了，她說：「我想和你聊一聊傅橘。」


  對面，揣在兜里的手動了動。


  眸光微斂，聲線平直，不冷不淡道：「你說。」


  「我是一個局外人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本不想多嘴，但是看你們關係越來越親近，而你又被傅橘瞞著我實在是替你感到不值。」


  陸離皺眉，「你想說什麼？」


  姜姜勾了勾手指，湊近，貼著他耳邊輕聲說：「傅橘，曾經被綁架過，兩個男人和一個小姑娘在大山裡待了一個星期。那還是初二的事情，因為放暑假所以這件事沒在學校傳開。」


  「後來她被解救出來，送到醫院檢查發現她渾身是傷，右肩最嚴重落下了疤。大人問她發生了什麼她緊咬著唇一句話不說，只是手裡緊緊拽著床單瑟瑟發抖。」


  「後來呢？」


  陸離在聽到『綁架』之後心狠狠的刺痛了一下，胸口緊揪著讓人喘不過來氣。


  「沒什麼後來了。」姜姜說的輕描淡寫，「看了一個暑假的心理醫生最後變得和正常人無異了。」


  「她本來就是正常人。」


  「是哦，但是你不好奇那一個星期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傅橘會變得自閉？現在社會上少女強姦案屢屢發生。」


  姜姜未曾注意到陸離沉下去的嘴角，語調上揚，「不是我想的多，現在人心多麼險惡啊什麼事干不出來，幸虧傅橘那時沒長開。不過這件事要是被傳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難免不會亂想，和兩個男人在大山裡待了一個星期，無論有沒有發生什麼終歸是有損名聲的。你看你倆現在不是在交往嗎，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是啊。」陸離忽然冷笑出聲，抬起眼睛正視她，「人心多麼險惡啊。」


  他沉默不語，眼光是全是厭惡和疏離。


  初二，那時候傅橘才14歲吧，她該有多害怕才會一句話都不想說，她遭遇了什麼樣的折磨才會渾身是傷，陸離想想全是心疼。


  少年面上平靜，心裡卻波濤洶湧。以後，他一定要好好對她，不讓她再受一丁點傷害。


  免她苦，免她憂，妥帖保存，細心安放。


  察覺到他意有所指，姜姜心裡緊張打起堂鼓，嘴唇發白，「我也是為你好，你若不信就去問問傅橘。」


  「你你……你也不要討厭我，我真的沒有什麼惡意，我……我就是真的想為你好……」陸離的目光太冷太可怕了，姜姜心悸的垂下頭去，身體竟然微微顫抖起來，手指下意識的纏繞在一起。


  「而且……我噹噹…….初救……救了你，你真的不能討厭……我。」她說話斷斷續續，到後面越來越沒有底氣，聲音小的像是蚊子聲。


  陸離斂眸，「如果你是指當初在巷子里大喊一聲嚇走了圍堵我的那群人的話，我想我已經感謝過你了……」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而且我答應你去美術社做模特這件事就已經兩清了。」


  白天的社團嘉年華上，陸離消失了那麼久就是去美術社還人情去了，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被人畫，脖子都僵了。


  「學姐。」他側過身，讓人如墜冰窖，「我不欠你了。」


  路燈蕭索，姜姜一個人站在原地。


  她死死憋住氣，不讓眼淚流下來，眼圈發紅，眼神兇狠的可怕。過了半晌，潮紅褪下，她緩慢的一呼一吸，每一下都牽動著心臟——生疼，像是有一把刀子一片一片的凌遲。


  那天她背著書包回家小心心翼翼的看路，那片地方雜亂不知道哪個巷口會突然蹦出一群地痞流氓，尤其是邊上還有幾個不良高中。


  就在快要經過一個巷口時，姜姜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了對話，她探頭望了一下，一個高挑少年被一群不良小混混圍堵，打頭的一個嘴裡叫囂著「小白臉敢招惹老子的女人，你怕是活膩了！」


  那黃毛來者不善帶來一群小弟要揍中間的那個男生。


  「真倒霉，惹上他們。」姜姜同情的說了一句，她抓了抓肩上的書包帶打算裝作沒看見。


  突然，被圍在中間的男生開口了。


  他聲音慵懶卻給外的好聽，「你也配在我面前自稱老子？」


  不屑嗤笑出聲，「誰給你的狗膽？」


  「你他媽！」那黃毛急了，上去就拽住男生的領子。


  真有膽！

  姜姜暗自想著，她邁步正要走過巷口，一撇頭正好對上男生的眼睛。


  ——黑，墨黑的瞳仁，桀驁不馴，肆意張狂。


  正值春天，清風拂過。


  男生俊美的臉隨著風吹進心尖。


  姜姜捂住心房，『噗通噗通』跳的厲害。


  一眼萬年，喜歡一個人，一瞬間一秒鐘。


  她想都沒想，大喊出聲：「警察來了！我已經報警了！你們誰都別想跑！」


  明明剛才還害怕的不行，此刻卻因為陸離有了十足的勇氣，她提高聲音又高喊一遍。


  「卧槽！」黃毛被嚇了一跳以為姜姜真報警了，他狠狠瞪了陸離一眼，「你小子給我等著！」


  然後一群人馬不停蹄逃離巷口，飛也似的往外跑，姜姜被他們蠻橫的行為撞到在地。


  「嘶。」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屁股磕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一隻白皙的手掌伸來，指尖冰冷抓住她的胳膊，使力，男生一下子把她從地上拉起。


  陸離並未看她，只說了一句『謝謝』便離開了。


  姜姜看向他的背影後知後覺才發現他的校服和她一模一樣。半明半暗的巷口，她咧開嘴角，傻笑出聲。


  所有初見都是美好的，但並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能兩情相悅。


  姜姜遇到陸離時，男生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小姑娘的影子。


  滿滿的，容不下其他人。


  ……


  陸離洗完澡，換好衣服，靠在床上。


  他閉著眼，腦海里一直都是傅橘，小小的身軀被關在黑暗的房子里嚎啕大哭，沒人理她，沒人去救她出來。


  那麼弱小，那麼可憐無助……


  啊啊啊，好煩！


  他撓了撓頭髮，拽住被角糾結萬分。


  手機放在床頭充電，眼神瞥了一下又移回，晚上九點，時間還早。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旁敲側擊的問一問她？作為男朋友關心一下？

  還是假裝不知道？

  女生都需要安全感的吧。


  可是，他還是想和傅橘說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