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消失不見·下
人走遠了,沒有回頭。
地上的倒影被拉長,沾濕的一縷頭髮緊貼在臉頰上,傅橘抬手撩到一邊。
「你冷靜一點。」夏知許想安慰她,「他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不是嗎?」
「你有創可貼嗎?」傅橘問,皺皺巴巴的校服長袖被拉開,姜姜的指甲太長劃出一道血痕,猙獰外綻。
夏知許倒吸了一口涼氣,指尖小心翼翼的碰觸,「疼嗎?」
傅橘搖搖頭,沒有說話。
看到她勉強的笑,夏知許覺得她此刻一定很傷心,像是一個易碎的娃娃,默默的在哭泣。
「回家嗎?」
「回。」
……
傅橘蹲在地上找醫藥箱,消毒、包紮,都是她自己來,全程沒有皺一下眉頭。
她小時候沒人管總是被欺負,受傷了也沒人心疼,直到住進謝言家前她都不知道親人的溫暖是什麼。
給了她生命的親生父母只是血緣上的聯繫。
從那時她就告誡自己,眼淚只會是軟弱的表現。
她堅強的活了十七年,一切都在遇到陸離那天改變了。
她有了很多的情緒,她會生氣,會撒嬌,會患得患失,會……溫柔的期待明天,她變得更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子。
可是深深刺痛那一刀的人也是他。
回憶起過去種種心動的瞬間,傅橘覺得就像是放屁一樣!
不算數!
姜姜的傷口被處理好,天色已經全黑,夏日的晚風悠悠吹盪在她心尖,泛著甜蜜。
「陸離,謝謝你。」
她並肩走在他身邊,少年緊抿嘴唇思緒萬千。
姜姜又輕喊了一聲,「醫藥費我會還給你的。」
「不用了,你沒事就行。」陸離攔了一輛路邊的計程車,「我就不送你回家了。」
姜姜沒懂他是什麼意思,「哎?」
陸離關上車門,「師傅去景苑。」說罷拉上窗戶完整的遮住姜姜的臉。
他以為傅橘是不會自己電話的,沒想到號碼撥過去一下就通了。
「那個……」他糾結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有事嗎?」傅橘問。
「呃……我那個……我在回家的路上了。你生我的氣了嗎?」
「我為什麼要生你氣?」傅橘提醒他,「你是失憶了嗎?我現在似乎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
「你要是沒聽清楚我可以在重複一遍,陸離我們完蛋了。」
「完蛋的意思是什麼?」
車子開的很快,一個紅燈過去他就可以見到她了,而她現在和他說這個。
「你不覺得你動手打人很過分嗎?」
「你知道事情的原委嗎,是她先惹我的。」傅橘把醫藥箱收起來,「還是你覺得我應該向她道歉?」
「不應該嗎?」陸離一點都沒有偏袒姜姜的意思,他就是很生氣,生氣傅橘不好好說話。
「我真應該把你電話拉黑!」
「你要是敢拉黑別指望我會搭理你!」
「最好!」
「……」
「嘟嘟——」電話被掛斷,陸離再撥過去的時候果然被拉黑了,手指懊惱的抓了一把頭髮,「我就是隨口說說的啊。」
誰生氣的時候不放一兩句狠話啊?
傅橘上完了最後一節美術課,回到家準備享受一下假期,卻看到客廳里傅長明的臉色鐵青。
同時多了一個不速之客——姜姜。
她無視走過。
「站住!」傅長明看她,「你過來!」
「幹嘛?」傅橘沒動,她倚在樓梯上,聲調懶洋洋的。
他指著姜姜的膝蓋,她穿了一條短褲露出被包紮的傷口,「道歉,和你姐姐道歉!」
原來是來告狀的,傅橘沒興趣搭理。
她調頭就想往樓上走,傅長明氣的砸了一地的東西,「傅橘你今天必須和你姐姐道歉!」
腳邊還有幾片破碎的玻璃渣,傅橘踢開走到姜姜面前,看著傅長明的眼睛,「我媽媽從來沒有給我生過一個姐姐!她不配當我的姐姐,你更不配當我的爸爸!」
「你——」傅長明大喘一口氣,臉上青筋暴起,他抬起手來,到底還是沒捨得打下去。
姜姜眼裡劃過一道寒光。
傅橘的心真是被傷透了,「也許我就應該留在法國不跟你回來,永遠都不回來。」
空蕩蕩的街頭傅橘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
「新店開業,剪髮染髮一律八折,美女進來看一下嗎?」
一個正在發傳單的小伙把傅橘攔下,「進店看一看吧,了解一下免費送一套發膜。」
傅橘想要拒絕,理髮店的門推開,一個染了一頭紅色頭髮的女生從裡面出來。
傅橘指著問,「能染灰色嗎?」
傅長明要是知道她染了一頭灰發准得氣死。
「嗯?」小伙愣了半拍,「能,能啊!」
傅橘坐在裡面選顏色,披風披上,Tony老師去調藥水了,刺鼻的味道嗆得她眼圈微紅。
傅橘有些後悔了,她不想染了,掏一掏兜沒帶錢包。
她摁了一個號碼,「過來接我。」
然後手機關機,偷跑出了店裡。
……
陸離拽著狗子在涼亭附近第四次徘徊,自傅橘把他拉黑后已經一個星期過去。
他就是放了一句狠話,而她真的不搭理他!
好受傷,好無助……
「汪!」狗子叫了一聲,抬抬腿小便。
唉,陸離收緊狗鏈。好吧,他自己送上門求她搭理。
傅橘家的大門開了,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前,陸離看不清門口人的臉。
一個男人背對著,胳膊上搭了一件西裝,他對面的女人上了年紀。
陸離認出那是傅橘家的保姆。
張姨眉頭不展,「先生,小橘已經一個星期沒回家了,真的不要緊嗎?」
傅長明要趕飛機出差,「她就知道離家出走威脅我,有什麼要緊的?卡里多給她打點錢。」
傅長明坐進車裡,「另外,她要是回來你通知我一聲。」
張姨點了點頭,「好的,先生。」
車子開走了,陸離站在涼亭邊手指發涼。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往外蹦。
——傅橘離家出走了?
——一個星期沒有回來了?
——她的家人為什麼一點都不著急?
手機撥通。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緊接著他撥通了夏知許的電話。
「你有見過傅橘嗎?」
「沒啊,她不是在家畫稿?」
在家?她出走了啊……
陸離:「我知道了。」電話掐斷。
「咚」,心沉了下去。
沒由來的恐懼湧上心頭。
他找了很多地方,兩個人曾經去過,有美好記憶的地方,他問了很多人都說沒有見過傅橘。
甚至連個影子都不曾存在。
她從他的世界徹底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