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
(看作者有話說)上午第三節是語文課,古流方踩著第二道上課鈴氣衝衝進了教室,以往她都是優哉遊哉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今天火氣很大,絕對不要招惹。
“上課之前我要先說一件事,這件事讓我非常不爽,要是不好好吐槽吐槽今天這課就沒法上了。”她雙手撐在講台上,環視室內的每張麵孔,視線在劃過某處時明顯頓了一下,眼中的怒火也隨之更盛,咬牙道,“是我第一天來的時候講的還不夠清楚嗎?昨天大半夜居然有人給我發微信,我打開一看,謔,詩詞歌賦沒有,好一封長篇大論的情書。”
全班嘩然,有幾個大膽的已經開始眉飛色舞討論是誰這麽敢於作死,更多的人不敢說話,但臉上難掩吃瓜的激動。
“你說你寫就寫吧,你非得趕在零點之前發給我算怎麽回事?這又不是生日祝福還得緊趕慢趕。能不能體諒一下園丁的辛勞?半夜十二點,你當老師人在美國不用睡覺嗎?”她停下來,拿起自己的水杯,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水,繼續唾沫橫飛。“再有,我好歹是你的語文老師,文學欣賞水平還是在線的,你說你寫作能力不行你寫完倒是先找人潤潤色,直接發給我你不嫌辣眼睛?說真的,要不是那滿篇的情啊愛啊的,我真的要以為這是篇小學生作文,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底下有調皮的男生開始起哄,八卦的心態顯然遠遠要多過為老師出頭。“老師,讓我們看看是哪個傻子這麽膽大妄為,說出他的名字我們幫你一起罵他。”
她大度地擺擺手,發揮自己慈悲為懷的本色。“考慮到這位同學的尊嚴問題,這裏我就不直接點名了,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天晚自習之前你必須寫一篇不少於一萬字的檢討送到我辦公桌上,否則,嗬嗬,那就準備明天十萬字吧,寫不完就不用上我的課了。”
“恭喜這位佚名同學喜提咱們班萬字檢討第一人!”之前起哄的那個男生這會又帶頭呐喊,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老師,一萬字也太多了吧,你這樣算不算體罰學生啊?”一片熱鬧祥和的氛圍裏有人發出質疑。
她冷冷的目光冰刀子一樣掃過去,那人嚇得縮了縮脖子。“讓寫幾個字就算體罰學生了?他是肌無力還是小兒麻痹?實在不行你不忍心那你就見義勇為替他寫唄。”
“那算了,我開玩笑的。”男生自討了個沒趣,打著哈哈給自己圓場。
“不合時宜的玩笑就是自尋死路.”她總結道。“最後我再給咱們班所有男生一句忠告,飛蛾撲火有一個人就夠了,希望大家能引以為戒,如果下次還有人跟他一樣,我會罰得更重。至於以前好幾個跟我似是而非表白過的,我就不一一計較了,下不為例。我對你們這些乳臭未幹的小朋友一毛錢興趣都沒有,懂了嗎?”
劈裏啪啦說完這一大段話,她長舒一口氣,心裏總算舒暢多了。其實以往跟她表白的異性也前仆後繼,她雖然從不接受但倒也不覺得反感,畢竟這也是自己人格魅力的體現,當然對方如果奇醜無比那另當別論。這次男生的行為之所以會觸到她的逆鱗,多半還是因為他時間選的不好,剛好趕上自己表白失敗,心裏正窩著火,恰需一個工具人來瀉火。
再者,她此舉其實也是刻意做給曲璟尤看的。這不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跟人表白,但卻是第一次失敗,多少還是讓她有些不舒服。不過首戰未捷並沒有讓她心灰意冷,相反,她依然鬥誌昂揚。她想要曲璟尤明白,雖然自己有很多選擇,但她是自己的唯一選擇。
“哎,你剛剛聽到沒?”方卉拉了拉曲璟尤的衣角,將聲音放到可以聽見的最低分貝,“老師說禁止男生表白,那反過來就是女生表白都不禁止,趕緊上啊你。”
“不然呢?”曲璟尤滿臉黑人問號,“要她當著所有學生的麵說女生也不可以對自己表白嗎?”雖然坊間一直有流傳她喜歡同性的流言,但是畢竟沒有石錘,若真這麽多此一舉那不是反倒“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好了,大家打開課本,今天講《滕王閣序》。有多少同學按我上節課的要求提前閱讀了五遍以上的?舉一下手。”
底下大約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舉了手,有些人想蒙混過關,但撞上她鷹一樣銳利的眼睛又嚇的偷偷放下了。
“放下吧,今天沒有獎懲措施。”她左手抱在胸前,右手拿著課本,開口的聲音如鳴佩環,和先前訓人那會判若兩人。“古人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這話未必適用於所有文章,但顯然我們今天要講的這篇屬於這一類。”
“《滕王閣序》和其他作品不一樣,它雖然是天機雲錦金聲玉潤,但含義並不複雜,想要體會它的絕妙,最好的辦法就是讀,多讀,這比絞盡腦汁去探尋作者究竟表達了怎樣的感情有意義的多。”
“但是出題老師就愛給我們考這些啊。”底下有學生抱怨。
“是啊,”她接過學生的話,“要不然你們以為為什麽那些該死記硬背的我從來沒讓你們落下?要是按照我的風格,那些根本就沒有任何學習的必要。一邊要保證你們拿高分,一邊要又要讓你們學得開心,你們以為老師很容易嗎?”
“老師超厲害的,你就是一中最棒的語文老師!”有學生發出應援式的呼喊。
“行了,馬屁就不用拍了,我本人已經夠驕傲自滿了。言歸正傳,《滕王閣序》據說是王勃十四歲寫下的,假如史料為真,這意味著什麽呢?意味著他是世所罕見的天縱英材。”
“老師,王勃雖然厲害,但是我覺得他的文學成就和真正的文學大家比起來算不得什麽。”
“那是自然,但是看問題要全麵,你想想看,李白寫《將進酒》和《蜀道難》的時候多大?蘇軾寫《赤壁賦》多大?白居易寫《長恨歌》又是多大?這就好比一個初三學生,和一個從業經驗豐富的文字工作者同時寫出一篇高考滿分作文,其意義是截然不同的。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女生姣好的麵容上顯出一絲釋然,最後點點頭,“懂了,老師。”
“當然,我並不是就因此否定其他大家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成就,他們的建樹有目共睹。我隻是覺得,假如王勃後來沒發生那場意外,他日後必定也是著作等身。”
“老師是王勃的粉絲嗎?”有個留著標準寸頭的男生問到。他鼻梁上架著一副厚厚的近視眼鏡,整張臉都寫著求知若渴,一看就是那種廢寢忘食的刻苦學子。
她將雙手反剪在背後,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下,道,“粉絲倒算不上,不過我上學那會確實很喜歡這篇文章,有段時間天天翻來覆去的讀,以至於老師還沒開始教我就已經背下來了。”說到這裏她笑了一下,漂亮的眉眼舒展開來,像是一副攤開的絕美水墨畫。
“老師一看就是聰明過人的那種。”
“我聰明嗎?”她苦笑,看了那人一眼旋即道,“我不知道大家的十四歲都在幹什麽,反正我的十四歲充斥著無所事事和不務正業,再看看人家,嘖,有時是人與人的差距確實比人和狗還大。”她瞄了一眼底下幾十顆目不轉睛盯著她的小小腦袋,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解釋道,“當然,我絕對沒有內涵在座各位的意思,能坐在這裏的你們大多數都是天之驕子,我隻是在罵當年的我自己罷了。”
她毫無包袱地自黑引得大家陣陣哄笑,課堂氣氛一度歡欣無比,連幾個途徑走廊的其他班級的老師都忍不住踮著腳尖往裏麵瞧,想看看這個平日裏高傲的有些不近人情的人,到底是使了法子才能和學生處的這般其樂融融。
連曲璟尤也很好奇,她盯著台上那張笑意盈盈的臉,沒覺察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這人真有意思,上一秒因為一封情書把人懟地狗血淋頭,下一秒卻又能毫無障礙和學生打成一片,不能不說很有自己的一套。
“這篇文章我非常建議大家多讀,讀的次數越多你就越能領會它的美,越能體會它的精妙。”她並不看課本,而是閉著眼睛搖頭晃腦,臉上是頗為沉醉的表情,聲音宛轉悠揚抑揚頓挫。‘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諸如此類的神來之筆在這篇文章中比比皆是,希望大家不要錯過。”
她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大大的“讀”字,字跡工整筆力很深,然後轉過身,目光與台下的幾十雙視線相接。“關於王勃,有一點我覺得頗為遺憾。他原本是稀世之才,在文學上的天賦和造詣讓多少人望洋興歎。可偏偏他想做的是那經世之才,文學不過是他用來攀爬的手段,而不是本心。”
“可那個時代的讀書人誰不想通過科舉考試飛黃騰達呢?功名利祿說起來庸俗至極,但又有幾個人能真的不追逐?”先前對王勃提出質疑的女生又發出了疑問。
“是,我們當然也不能說追逐功名利祿就是錯,想往高處走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在追逐之前,是否也應該靜下心來好好斟酌斟酌,最適合自己的究竟是什麽?我們的世界之所以精彩紛呈,是因為不在少數的人都做了適合自己的選擇,有人大放光彩,有人或許隻是螢火一般的微光,但正是所有的光匯聚在一起,才使得這世界光芒璀璨。”
她放眼望去,幾十雙青春的眼睛正執著地盯著自己,稚嫩的麵龐難掩青澀。
“以前人為例,李白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在官位和文學之間他選擇了後者,所以才創造出那麽多膾炙人口的傳世詩篇。同樣是姓李,回溯千年,李斯的選擇卻與他截然不同,但一樣在自己的領域大放異彩。當然,李斯的結局很慘,不過這就屬於政治鬥爭了,不在我們今天的討論範圍。試想一下,如果讓率性而為的李白去做宰相,讓滿腹城府的李斯去寫詩,那將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可李斯並不是一個好人啊。”有學生發出質疑。
“非也。”她望了那學生一眼,緩緩搖了搖頭。“我們評價一個曆史人物必全麵地看待他,不能隻盯著他的缺漏之處。其實除了秦檜這種遺臭萬年的大奸賊,我們可能很難武斷地說某個曆史人物是絕對壞或者絕對好的。世人說秦始皇殘暴尚武,可若不是他骨子裏流淌著蠻橫的嬴秦血液,又如何能一統天下,讓一個紛亂了幾百年的社會此後‘書同文,車同軌,行同倫’?世人又說隋煬帝暴虐無道,可他極力主張構建的京杭大運河,在千年後的今天對社會發展都意義重大。”
“好了,回到我們之前的話題。說到文學成就,南唐後主李煜作為君王免不得要被提起,不可否認他的詞寫得極好,但到頭來呢,成了亡國之君。我們把目光往後世放,會發現不管是宋還是明,都會有和李煜類似的君主,他們的共同特點是文學造詣頗高,心腸也不算壞,但就是把國家治理得一團糟。當然,我舉的這幾個特殊的例子,他們本身也沒有選擇權,某種程度上做皇帝也是“身不由己”。”
底下有學生舉手,她微微一笑點點頭,示意她直接說即可。“老師的意思是,人應該選擇自己擅長的領域去攻克,隻有這樣才有可能取得成績。而如果隨波逐流或者迫於現實胡亂選擇,最後多半不會有好結果,是這樣嗎?”
她欣賞地看了那學生一眼,欣然道,“沒錯,這種選擇不僅關乎偉人,對我們普通人來說也是同樣的道理。高考後你們會麵臨選大學,大學畢業你們要選工作,這對你們來說都是考驗,每一個抉擇都會影響你人生的走向。有人適合做老師,有人適合做律師,有人適合做促銷,有人適合做研究。我希望同學們都能記得,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最好的選擇,隻有最適合你的選擇,唯有在你喜歡且擅長的領域,你才有可能做出一番成就,成為浩瀚宇宙中,那一點星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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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章)曲璟尤暗歎一口氣,一時間心情非常複雜。眼前這個人你若說她正經,她分分鍾都能化成狐狸精來勾你的魂,可你若說她不正經,她又可以在做這種事情的同時還一本正經地問你問題,搞的跟在上課一樣。她憑借僅存的理智做出了決定:裝作沒聽到。
古流方沒得到回應,隻能低頭自己繼續鑽研。左邊那朵花已然盛放盡態極妍,但右邊那朵卻還羞答答不願開花,不免讓她生出了幾分挫敗。她懊惱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頂端,既撚又擰,間或還伴隨著撕扯,頃刻,曲璟尤口中便冒出了清脆嚶嚀,聽聲音似是略帶痛苦。但她是過來人,能洞幽察微,尤其是當對方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她眼角眉梢隱忍的歡愉根本就不可能逃過她犀利的目光。
“果然,揠苗助長不見得是最好的法子,但卻行之有效。”她仰頭看著隱忍不發的曲璟尤,麵上的洋洋得意藏都藏不住。
“可以了……”
“什麽?”她沒料到她會在這個當口出聲,因此並沒有聽清楚。
盡管她非常懷疑對方是在趁機捉弄自己,但還是不得不又重複了一次,“我說夠了,可以了。”
“你看你,就算是求饒的時候都這麽傲骨錚錚。”她壞笑著調侃她,但不可否認,吸引自己的恰恰就是她的傲然。
曲璟尤沒理她,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將她向外推拒,但是那人卻故意埋在她胸前紋絲不動,還厚臉皮地發出吃吃的笑,這笑在空曠的夜空裏顯得格外清晰 ,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甚至有些讓人心驚膽戰。
曲璟尤按捺住心中的微慍,略微放軟了語調,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快要下課了,會被人看到……這樣子的我們如果被別人看到,對老師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吧。”
“哇,不愧是小璟,這種時候居然還能空出心神來計時,厲害厲害。”
興許是日常被曲璟尤嗆的次數太多了,所以在這種為數不多占據上風的時候,她非常善於見縫插針,不放過任何一個調笑她的機會。
“你!……”
“好了,你乖乖不要動,讓我蓋個章我就放開你。”
曲璟尤還沒來得及體悟蓋章是什麽意思,一個柔情的吻就落在了那片蒼茫雪野上,讓她又陷入了一陣輕飄飄的迷離。
結束之後,古流方耐心地為她穿好衣服,又細致地撫平每個邊邊角角。曲璟尤這會還是手軟腳軟,站穩都勉強更何況是掙紮,所幸也就幹脆任她擺弄。這之後她又用紙巾替她將唇上的斑駁的口紅擦淨,否則她這副模樣回到班上,是個人都能腦補出來她剛經曆了一場怎樣的□□。整理就緒後,她似是意猶未盡,將臉貼上她的脖子和她耳鬢廝磨,熾熱的吐息讓她平滑的頸項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告訴老師,你現在是不是濕了。”這是個疑問句,但她用的是陳述語氣。
曲璟尤心裏一驚,但還是決定繼續裝糊塗。“什麽?”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如實回答我,”她的舌尖如蛇信子一般竄出來,舔了舔她的耳垂,“如若不然,老師就要親手探進去檢查,如果濕了,就幫你擦幹淨。”她發誓,真的就隻是擦幹淨。
曲璟尤嚇了一跳,就在此時下課聲忽然響起,刺耳的利響從教學樓頂樓飛撲而下,劃破了夜空的寧靜,她心中的警鈴也緊跟著尖利做響。她手上沒來由生出一股猛力,讓她得以一把就成功推開了老師,然後轉身就跑。
古流方盯著她踉踉蹌蹌的白色背影,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到底還是小朋友,嚇唬起來很容易,但其實自己今天根本就沒打算做到底。一來場地不合適,怕一個不慎就給小朋友留下心理陰影,再者,曲璟尤看起來也不像是願意把自己整個交付出去的樣子。
剛剛還在戲謔對方,但自己其實也沒好到哪去,她□□高漲,自己又何嚐不是泛濫成災呢?但自己至少還可以回家自行解決,不過小朋友就沒那麽幸運了,以她的性格即便是條件允許,也絕對不可能在在宿舍取悅自己,這樣長時間下去會憋壞的吧。她一個人站在原地兀自笑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止住,這才小跑幾步衝著那抹白影追了上去。
伴隨著下課鈴響,剛剛還在沉寂中的校園立刻喧鬧起來,三三兩兩的人勾肩搭背從教室走出來,口中念念有詞,麵上眉飛色舞。跑回教學樓後,曲璟尤一口氣爬了五層樓,氣喘籲籲,拐彎往教室走的時候迎麵和這些人擦身而過,總覺得他們表麵上高談闊論,但其實一雙雙眼睛都在緊盯著自己,急切想從自己身上窺探出剛剛那場歡好的蛛絲馬跡。連走廊上的燈也是,明明平常都嫌棄它們太過黯淡,但眼下卻覺得它們像手術探照燈一樣刺眼,表裏內裏都被照得明明白白。
她正在出神,冷不防背後一雙手突然扣在她的肩膀上,嚇得她猛一激靈,對方也被她驚到了。
“搞什麽?”那人歪頭瞧著她,麵有驚色,“見到我激動的靈魂出竅了?”
曲璟尤翻了個白眼,忍住了把她扛起來從這裏丟下去一了百了的衝動,轉頭繼續快步向前走,那人也加快腳步緊跟不舍。對麵走過來一個女老師,是隔壁班的語文老師,高一的時候替懷孕的李老師給430班代過幾次課,所以一來二去也認識了。曲璟尤原地站定,規規矩矩衝對方頷了頷首,“趙老師好。”
“哦,是你啊。”她笑容滿麵,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最後落在曲璟尤身後那人臉上,“古老師這是又給曲璟尤開小灶了?”
“是啊。”古流方爽朗一笑,倒是半點都不心虛,“這不下周就是市裏的作文比賽嘛,曲同學雖然天資聰穎,但是參賽的畢竟高手如雲,所以還是得抓緊時間給她補一補。”
“古老師雖然平日裏看著放蕩不羈但是對曲璟尤倒是挺上心的嘛。”
曲璟尤忍不住在心裏給這位老師的遣詞造句水平瘋狂鼓掌,到底是功底紮實的特級教師,可以從萬千詞匯裏挑出這麽一個中性詞。要她說這人哪是什麽放蕩不羈,純粹就是玩世不恭,是飛揚跋扈,是臭不要臉!
“那是,曲璟尤同學不僅是我們班的希望,更是全校的希望,我當然得多加關照了。”
和趙老師分別之後,眼看著就要到教室門口,那人卻還是沒有離開的跡象,曲璟尤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你跟著我幹嘛?下節又不是老師你的晚自習。”
“送你回來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她被黑色校褲包裹的腿上,戲謔道,“我看有些人走路都搖搖晃晃就有點擔心嘛。”
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時候如果回懟事情就會沒完沒了,所以為了速戰速決,曲璟尤決定以退為進。她深吸一口氣,壓下不合時宜的羞恥,抬眸審視對方,一字一句道,“那現在人也送到了,老師可以離開了嗎?”
古流方配合地點點頭,衝著室內努努嘴,示意她先進去,自己隨後就走。
第二節晚自習曲璟尤一直心不在焉,一時是那些似真似假的溫言軟語在耳邊回蕩,一時又是一幕幕真真切切的畫麵在腦海閃現,讓她片刻都不得安寧。方卉發現了她的異常,關切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隨口撒了個謊說是發燒,等對方說要陪她去醫務室,她又推辭說睡一覺就好了。方卉熟知她說一不二的性格,雖然不放心卻也隻能由她去了。
下課鈴一響她就撒腿往寢室跑,以往她幾乎都是最後一個回宿舍的,因為這時候大家都洗漱完了不用排隊,可以省下一點時間看看書。但今天情況特殊,事急從權。總感覺那些被她吻過的地方濕漉漉的,按理來說這種天氣就算有什麽也早就蒸發了;但這還不是最奇怪的,一些她自始至終都不曾觸碰的地方也黏黏膩膩,像極了此刻自己混沌一團的心。
將浴室門鎖上後,她閉上眼睛兜頭給自己澆了半桶冷水,凍的直哆嗦。但是這一下之後,腦子明顯清明了不少,身上的燥熱也褪去了大半。她睜開眼睛,撞上了全身鏡中□□的自己,上麵鮮豔的痕跡讓她有片刻失神。
雪白的團子上飄著一塊塊豔豔的紅,那顏色她再熟悉不過了,是老師最愛的口紅色號,也正是她之前給自己畫過的那一隻。原來她之前說的蓋章是這個意思。她向前挪了一步,好離鏡子更近一些,以便更清晰地觀察。鏡子裏的那個人身材纖弱通體雪白,是自己卻又不像自己,既熟悉又陌生。
她用指尖沾了一點水,輕輕擦拭那抹鮮紅,清洗的過程中記憶被喚醒,快慰跟著重生,當時的情狀又一次降臨,迷蒙間她覺得自己正身處幽僻的灌木叢旁,身前的人百般挑逗,而月亮半藏半露,窺視著這場不為人知的隱秘。但是當她嚐試用手真正去觸弄那團軟白時,磨人的快意卻又倏然消失,她再度睜開眼,鏡子裏的那個人也茫然無措地瞧著自己,四目相對,靜默無言。
很奇怪,明明那個人使用的也是類似的手法,但是感覺卻完全不一樣。被她觸碰的時候會氣血上湧,血液化成岩漿,在血管中沸騰翻湧,燒的整個人既幹又渴,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當施加方變成自己,一切都變得無滋無味。她覺得無趣,斂了心思,匆匆忙忙洗完澡,然後爬上床,逼著自己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