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知之明

  九歌拽了一顆小草塞到嘴巴裏,嚼了兩下,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和略微的苦澀在口中化開。


  開口,“如此良辰美景,能不提他嗎?”


  “唔,也是,倒胃口的人不提。”安逸斐愣了愣,笑著說道。


  他撿了落下的鳥,極為熟練的去毛架在火上烤,又從衣袖中取出些瓶瓶罐罐,一層層的撒上去。


  九歌湊了過去,把玩著他那些裝著調料的精致小玉瓶,“你準備的挺充分。”


  “為了看到更多的美景,住宿野外是經常的事,自是不能委屈了自己。”


  “吃貨一枚。”九歌鑒定。


  “吃貨?”安逸斐一愣,隨後笑了笑,翻動著烤肉,動作優雅風流如故,“倒是貼切!”


  慢慢肉香散發出來,九歌放下玉瓶,吸著鼻子湊了過去,“好香。”


  “你如果願意,我可以天天烤給你吃。”


  “說話算話?”


  “當然!”


  九歌拍了拍他的肩膀,“夠義氣,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用一塊烤肉搞定了一枚小吃貨,安逸斐也甚是滿足。


  香味越來越濃,九歌一雙眸緊緊的盯著散發著香味的烤肉,一眨不眨,“好了嗎?可以吃了麽?”


  安逸斐撒了一層孜然上去,遞給九歌,“有點燙,小心點。”


  九歌接過,吹了吹,就急不可耐的一口咬了上去,燙的嘶嘶的叫,卻不忘誇獎,“很好吃!”


  安逸斐帶著淡淡笑容,看著吃的香甜的九歌,隨手又射下一隻鳥,“不用著急,又沒人和你搶!”


  九歌吃了兩隻,撐的小肚子圓圓的,躺在草地上,滿足感歎,“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安逸斐眼眸一閃,“說的好像你之前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


  他這是試探,雖然傳言夢九歌在右相府是以最卑賤的丫鬟身份長大的。


  但是他認識的夢九歌絕不可能是一個丫鬟!

  九歌閉了眸沒有說話,她以前的日子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過一日算一日。


  拚完了今天,誰都不敢確定是否還有明日。


  一場任務結束,雲哥他們喜歡去拉斯維加斯,美人豪賭,一擲千金。


  而她喜歡背著背包,一人旅行,東歐是她最常去的地方,那裏有她最喜歡的美景美食美人。


  那裏的生活悠閑散漫,那裏的美食可口誘人。


  那裏的男孩,幹淨純碎浪漫,能讓她暫時忘記帶血的拚殺。


  仿若一個普通的女孩,談一場注定沒有結果的戀愛。


  “夢九歌!”安逸斐忍不住叫了一聲,剛才她就躺在他身邊,可卻如遠在天涯一般,飄渺悠遠。


  “嗯?”九歌扭過頭,眼中似乎還蒙著一層紗,讓人看不清。


  “你在想什麽?”


  九歌聳聳肩,笑了,如今那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經徹底和她說再見,這裏雖然有些小煩惱,但比起以前還算不錯。


  “想起一些往事,不過都過去了。”


  她的笑容明淨純粹,似乎某些壓在心底的事已然釋懷,安逸斐不知她釋懷了何事,卻也忍不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來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可惜沒有美酒!”


  “怎麽可能?”安逸斐將別在腰間的精致小銀壺取了下來,擰開喝了一口,扔給了九歌。


  “上好的寒泉,便宜你了!”


  九歌接過,放在鼻子下聞了一聞,凜冽的酒香飄入,她眼睛亮了亮,抬頭喝了一口。


  極為冰寒的酒水入口,刺的渾身一冷,隨後濃烈的酒香自口中炸開,冰冰涼涼的滑入喉間。


  然後越來越暖,最後灼燒的仿若置身於火山之中,“好酒!”


  九歌讚歎了一句,抬頭又是一口,然後扔給了眼巴巴瞧著的安逸斐。


  安逸斐接過,掂了掂,頗有些心疼,“這一壺共也就十口罷了,你倒是不客氣。”


  “好酒不就是給人喝的嘛!”


  安逸斐喝了一口,滿足的眯了眯眼睛,“你可知這一小壺廢了我多大力氣才得來?”


  九歌一把搶了過來,滿足的灌了一口,“幹我何事?好喝就行!”


  安逸斐搖了搖頭,“那老頭總是說我臉皮厚,如果是見了你,我這厚臉皮的名號恐怕要換人了。”


  說著喝了一口,又被九歌搶去。


  “看來下次要帶你一起去,那老頭的美酒怕藏不了了。”


  九歌終於來了興趣,“哪個老頭,他還有美酒?”


  “哈哈!”安逸斐大笑一聲,“他的藏酒號稱天下第一,端看你有沒有本事從那小氣吧啦的老頭那搶過來了!”


  兩人一人一口,很快小小的銀壺就喝見了底,九歌遺憾的搖了搖空空的銀壺,“一定要去老頭那遊覽一番!”


  “帶上我!”


  “那必須的,不帶你我也找不到地方!”


  寒泉後勁極大,以九歌的酒量腦袋也有些暈暈的,吹著涼涼的山風,舒適的緊。


  見九歌昏昏欲睡,安逸斐脫了外衣,蓋在九歌身上,“夜深風涼,蓋上好些。”


  帶著冷冽甘鬆香的外衣蓋在身上,九歌本來昏昏欲睡的腦子清醒了一分,“你冷麽?”


  “我有內功在身。”


  “謝啦。”九歌也就不再客氣,裹了衣衫睡了,“日出叫我。”


  “嗯,放心睡吧。”


  安逸斐躺在九歌身邊,看著滿天繁星,聽著耳邊清淺而有規律的呼吸聲。


  想到,也許人們常說的歲月靜好,大抵便是如此吧?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極小的悉率聲,他臉色一整,起身離去,一個黑色身影跪在他麵前。


  “南宮寒在尋找……”那黑衣人頓了頓,不知如何稱呼夢九歌。


  她是南宮寒的王妃,主子卻對她非同尋常,嗜酒如命的他將碰都不許旁人碰的美酒與她分享。


  有潔癖的主子不但與她共乘一騎,還將自己的外衣蓋在她身上。


  想了好一會,說道:“在尋找夢姑娘,屬下已派人將他引到別處,但怕過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


  南宮對他這個王妃並不像他表現的那般不在意,不過一晚而已,就親自來尋找。


  “日出之前攔住他就好。”


  “是。”黑衣人應了一聲,退下。


  安逸斐動作輕巧的回到九歌身邊,她不安的動了動,似乎感覺到他的氣息才又睡去,卻並不安穩,似乎隨時能起身進入戰鬥。


  這般敏銳的感知,這般警惕不安的心。


  夜更濃,黑如墨,仿若吞噬一切。


  黎明前的黑暗。


  安逸斐推了推九歌,“起身吧,要日出了。”


  安逸斐手剛放在九歌身上,她就睜開了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坐了起來,神態卻並不見一絲迷糊。


  “要日出了麽?”


  “嗯。”


  九歌將衣衫還給他,見他神色明朗,卻隱見一絲疲態,“一夜未睡?”


  “美人在側,心思恍惚,難以入睡。”


  九歌瞥了安逸斐,“真佩服你,我這般尊榮你也能說出美人二字,眼神不好使麽?”


  “美人不在皮,在骨,你有一身美人骨。”


  “美人骨,難道你長了一雙透視眼?”


  安逸斐終於忍不住啐道:“你可真是沒情趣!”


  “情趣是什麽,可以吃嗎?”


  “在吃上,在下甘拜下風,吃貨這一稱呼你還是留給自己吧。”


  “我從沒有否認我是一個吃貨。”


  一生優雅如安逸斐終於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這是我眾多優點之一。”九歌和安逸斐鬥著嘴。


  遠處忽然一絲亮光透出,黑如墨的天頓時亮了起來。


  九歌歡呼著站了起來,“看,太陽出來了!”


  安逸斐坐在原處,看著歡呼雀躍的九歌,唇角緩緩勾起,露出一抹溫柔笑意。


  太陽如一個害羞的小姑娘,一點點露出亮亮的小腦袋,灑下光明,驅散黑暗。


  九歌著迷的看著,看著太陽升起,看著陽光灑滿整個大地,於山峰之巔,整個人的心胸似乎也隨之開闊明朗起來。


  “好美。”


  “被騙了,她不在這。”被人引到城東的南宮寒忽然扯住了韁繩,掉頭飛馳而去,“去城西!”


  南宮寒臉色極差,陰沉到了極點,跟在他身邊的冷疏狂一個字也不敢說,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主子。


  夢九歌,你給本王等著!


  昨日一大早他得到消息,宮中太後皇後還有數十名妃子宮女太監無緣由昏睡不起。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從皇宮回來就因精神透支而昏倒的夢九歌,又想起她曾給王媽媽下的胭脂醉。


  帶著上官匆匆趕去,果然那些昏睡不起的人都中了胭脂醉的毒。


  他能確定是九歌做的,雖然不知她如何做到,那日凡在殿內的人,除了皇帝艾妃外無一人例外全部昏睡。


  頓時他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感覺不對,過來查探了一番,一旦事情鬧大,就算是他也保不住九歌!


  他廢了近一天的功夫才悄然無息的解決了這件事,並在皇帝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他解了毒。


  誰知,回到府中就得知了她和別的男人出去並徹夜未歸的事。


  天大亮。


  一匹馬飛馳而來,“主子,王妃回府了!”


  南宮寒猛然掉轉馬頭,“回府!”


  九歌心情甚好回到府中,收拾好了就想美美的睡一覺,昨天隻睡了兩個時辰而已。


  “碰!”門被一腳踹開,南宮寒滿身寒氣衝了進來。


  “與男子勾肩搭背,鬧市共乘一騎,徹夜不歸,夢九歌,你知不知道廉恥二字怎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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