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他嘲笑的眼神
雨後的空氣格外清新。
清晨的時候，藍若闕迷迷糊糊的清醒過來。
她睜開一對扇形的睫毛，腦袋隻覺得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不過已經很好了很多。
雖然藍若闕整晚都過得迷迷糊糊的，但是按照她昨天失去意識之前，和現在醒來之後的場景，她都能大概的猜到些什麽了。
藍若闕起身洗漱了下便下了樓，張媽正在做早餐，藍若闕走到廚房裏的冰箱拿出一瓶水。
張媽看到她好好的，除了精神不是很好外，但幾乎也沒什麽事的摸樣，驚喜連連的說，“少奶奶，您可算好了。”
“嗯？”藍若闕隻覺得口很渴，一口氣灌下好多水，隻眼神詢問著張媽。
張媽和藹笑著道，“你昨晚發燒了，是少爺寸步不離的在身邊照顧著你呢，你可沒看到少爺那個著急的樣子，看得張媽我啊——”
“張媽！”張媽的話還沒說完，顧司辰陰沉的嗓音就在門口響起，“早餐我不吃了，不用忙那麽多。”
“啊？可是我都已經差不多要做好了啊。”張媽急急的說道。
顧司辰森冷而淡漠的視線瞥向藍若闕，“那就讓別人吃完。”
顧司辰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看得藍若闕很莫名其妙。
他怎麽似乎又一大早就心情不好？
張媽擔憂的說，“可是少爺，您的胃不吃早餐不好的，您多多少少還是吃一點吧。”
“沒關係，死不了。”顧司辰冷淡的聲音說完後，似乎是直接無視了藍若闕，轉身便走了出去，留個別人一個冷淡的背影，而他自己則對昨晚的事情，隻字不提。
藍若闕鬱悶的看了看他桀驁的背影，實在不懂自己又哪個地方惹到他了，於是她好奇的轉過頭來問張媽，“張媽，你說昨晚是他照顧了我一夜？你確定你沒有說錯人嗎？”
不論她怎麽看，顧司辰都不像是會照顧她一夜的那個人啊，先不說他的脾氣怎麽樣，他尊貴得就如同帝王一般，平時都是享受別人的服務，怎麽可能會有一天屈尊降貴來照顧她？
她還真怕，倘若是他照顧她，她會不會折個幾年壽呢！
可是張媽卻告訴她說，“少奶奶您這麽能用這樣懷疑的口吻呢，昨晚確實是少爺在照顧您我怎麽可能會認錯？雖說張媽人確實也老了，但是也還沒到糊塗得把人認錯的時候，所以您要相信，少爺是真心對您好的。”
對張媽的一副苦口婆心，藍若闕隻得尷尬的笑了笑說，“對不起張媽，我沒有說您老的意思，我隻是對顧司辰這個人太過懷疑了。”
張媽不甚在意的揮揮手，“我也沒有責怪您的意思，我啊，隻是覺得您這樣懷疑少爺，是很不錯的，畢竟少爺為了少奶奶您啊，真的沒少付出過什麽。”
“呃……”藍若闕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然後眼珠精靈的轉了轉，忽然想到什麽似的，說，“張媽，我先出去了。”
“好。”
藍若闕匆匆從廚房裏跑出來，她忽然覺得，跟張媽在一起，竟然也變成一種壓力了。
藍若闕在客廳裏尋找一圈沒有找到顧司辰，她又跑到樓上去找，隻見顧司辰此時正在書房裏忙著什麽。
藍若闕很少在他忙的時候打擾他，可是今天不同。
深吸了口氣後，藍若闕這才敲了敲書房的微掩的門，“叩叩——”
裏麵，傳出顧司辰淡到極致，冷到極致的聲音，“有什麽事就在那裏跟我說。”
藍若闕嘴角抽了抽，這果然還是顧司辰的作風！
深深呼了口氣，藍若闕微微提高聲音，隔著一扇門說，“顧司辰，今天是星期六，我想去陪小霖去做檢查，如果沒有我什麽事的話，那我就等會吃完早餐去了。”
裏麵，久久都沒有再傳出顧司辰的聲音。
藍若闕皺皺眉，試探喊了聲，“顧司辰？”
“碰——”突然虛掩的房門另一邊似乎被什麽東西砸中，爾後藍若闕聽見東西碎裂的聲音。
藍若闕心下驚了下，她當然知道是顧司辰用什麽東西砸了下這個門，可是他為什麽會突然這麽憤怒？
藍若闕幾乎是下意識的直接推開門，急衝衝的喊出來，“顧司辰！”
看到一地的古董碎片，藍若闕心頭閃過疼惜，可憐了這麽好的古董，就是這麽一件古董，可都能賣個好幾十萬呢。
藍若闕倏爾又抬頭，這會兒不是顧司辰生氣，而是她先生氣了，“顧司辰，你在發什麽瘋啊？你有錢也不用這樣拿古董泄氣啊！”
聽了她的話，顧司辰隻覺得自己快要吐出一口血了，他努力的深吸口氣，然後說，“小霖小霖小霖，現在又是古董！你的眼底除了這些還有什麽呢？”
“……”
藍若闕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隻見顧司辰又笑了，是那種瘋狂的笑，卻沒有半點笑聲，那種感覺，絕對比他生氣還要恐怖。
他一腳踹開書桌說，“既然你的腦子都是別人，那你就去啊！還來問我做什麽？難道我說不給去你就會不去？難道我叫你給我生個孩子，你就會給我生個孩子？”
她從來都是這樣，想過別人，想過任何一個人，卻唯獨總是不會想起他！
一直以來，她到底都是怎樣看待他的？
暴力男？脾氣差？或者還是別的什麽更糟糕的？總之一定不會有好的吧。
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該死的要喜歡上一個根本不會想起他，根本不會記得他，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中的女人！
是因為他一直都生活在垃圾堆，所以她不屑？所以她看不到？
可他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為什麽她還是看不見？還是不會想？
所以，因為根本不喜歡他，心裏根本一點他的位置都沒有，所以絕對不會給他生孩子的吧？
她究竟是有多討厭給他生個孩子所以才會吃那麽多的避孕藥來傷害自己？
藍若闕怔怔的聽著顧司辰的話，頓時腦袋嗡嗡作響，她開始有些聽不明白顧司辰在說什麽了。
給他生個孩子？
他想要她給他生個孩子？
她真的沒聽錯嗎？
難道他看到了她買回來的那些避孕藥？顧司辰不是平時根本不會動那些櫃子的麽？
藍若闕臉色漸漸蒼白，其實這個話題，是她最不願跟顧司辰提起的，因為這個話題永遠隻有兩個結果，要麽是顧司辰毫不在意，他們的關係依舊，直到約定的時間結束。
要麽就是她跟顧司辰的關係破裂……
可在剛才聽顧司辰的話，他似乎是在意孩子的，那麽這樣，就意味著，他們的關係即將破裂……
因為她不可能會給他生個孩子這麽荒唐的事！
藍若闕努力笑了笑，假裝若無其事的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如果沒什麽事，我先下去吃早餐了。”
藍若闕說著轉身便要走，顧司辰卻一把將她扯了回來，他凶狠而陰沉的目光瞪著她，一字一句陰沉的道，“藍若闕，少跟我裝蒜！”
藍若闕還是想要假裝什麽都不懂，她還是笑了笑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顧司辰陰沉著麵容，他連連點頭道，“好，你不知道是吧？那我就帶你去看看！”
顧司辰忽的一把抓住藍若闕的手腕，拽著她就出了書房門，來到臥室的房門前，一腳憤怒的踹開房門，然後拖著她走到抽屜前。
他一手拽住她的手腕，一手抽開那個放著避孕藥的抽屜，頓時裏麵一小盒盒的避孕藥就出現在藍若闕的麵前。
她的臉色頓時煞白，目光僵硬的望向顧司辰，顧司辰則是一副因為憤怒而笑得扭曲的麵容，他犀利的目光盯著她看，似乎要將她看穿，而那嘴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是在看她要怎麽自圓其說。
藍若闕觸及他的目光，忽然覺得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戲子一樣的看她，這種感覺竟然讓她有種備受打擊的失落與受傷。
這還是第一次顧司辰用著那樣的眼神看著她，就算他以前的目光有多輕佻，多曖昧，多似笑非笑，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似乎在看小醜的一樣的神色。
藍若闕微微垂下了頭，輕輕的吸了口氣，爾後掙開顧司辰的手，又恢複了一貫冷淡的她。
她說，“顧司辰，這樣不是很好嗎？”
“……？”顧司辰微微眯起目光，凝視著她低垂的樣子。
緩緩的，像是收斂住的自己的全部情緒，藍若闕這才勇敢的抬起頭來，直視顧司辰的眼神說，“我們本來就是一種契約關係，期限是三個月，不要告訴我你已經忘記了。”
“……”
顧司辰怔愣住，隻見藍若闕緩聲淡淡的笑了笑說，“我們的關係本來就隻有三個月而已，我們的契約裏也沒有說要我給你生個孩子，所以我當然會吃避孕藥，這不是很正常嗎？”
顧司辰凝視著她，深邃的目光中，掠過一抹視不可見的受傷，心髒隨著她的話，一點一點的被撕扯的，翻攪著，難受極了。
他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一直都在期待他們的關係結束！
是啊，她本來就對他不存在任何感覺，會跟他結婚也是逼不得已，實屬無奈，對於天天必須相處的他們來說，她一定是度日如年吧？
他現在忽然覺得原來這些跟她在一起的日子，他竟然從來沒想過她的感受是如何，而他自己則一直沉醉在自己的幸福裏。
原來他果然是很可笑的。
顧司辰連連點頭，“是，很正常！確實很正常！”
他忽然在她的麵前一點點後退著，像是在極力躲避著什麽，開始逐漸遠離她。
他不懂自己的心為何會突然間這麽脆弱，按照平時的他根本不會把藍若闕的話放在眼裏，可是這一次，他好像真的有些受傷了……
如果不是受傷的話，那心髒處傳來一次又一次的無比撕裂的疼痛又是怎麽回事？
藍若闕看著顧司辰退出房門，最後轉身瘋了般的衝出去，她也沒有上前阻攔什麽。
顧司辰的反應真的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從來就沒想過顧司辰竟然會在意孩子這種事情，可是不論怎樣，她都不可能會給他生孩子，否則等到他們的關係結束後，孩子又要怎麽辦？
作為一個女性，她始終認為，要麽不要孩子，有了孩子就必須好好養大，打掉孩子什麽的其實很可恥，因為那根本就是不負責的行為。
所以她寧可自己一開始就沒有顧司辰的孩子。
顧司辰感覺自己的天地都頓時暗了，衝出去的時候，連張媽的喊他的聲音都沒有聽見，並且直接衝進車內，開車瘋了般的駛出去。
按照他現在的心情，實在沒有辦法麵對藍若闕，就像她難以麵對他一樣！
有些東西，真相往往很殘忍，它很可能也就此改變一個人！
而藍若闕也永遠不知道，自己究竟傷了一顆怎樣的心，而自己的這一傷害，又讓顧司辰變成什麽樣子！
總之，有些東西，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回不去的，隻有未知的未來在逐漸靠近……
和顧司辰這一吵，藍若闕也沒有了吃早餐的心情，隨便整理了下後，她拿著包包就出了門。
她答應過小霖要周末陪他去做檢查的，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而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藍若闕這一次自己走出去很遠才有車子，上了車後，她就報上平民區的地址。
藍楚霖似乎早早就在等待她了，當藍若闕的車到了平民區的時候，藍若闕已經站在一樓等待她了。
藍若闕付了錢匆匆下車來到藍楚霖麵前，抱歉的說，“對不起啊小霖，今天出來得晚了些。”
藍楚霖並不介意的搖搖頭，微笑著自然挽過藍若闕的手說，“姐，我們走吧。”
“好。”
藍若闕跟藍楚霖一起醫院複診，醫院說並沒有出現什麽排斥的現象，藍楚霖身體裏的那顆心情很安全，藍若闕這才放心下來。
去醫院檢查完後已經是中午的時候了，藍若闕來了興致，帶著藍楚霖在外麵吃了東西。
外麵的天氣很火辣，曬得藍若闕快要發暈了，當一來到餐廳時，她已經迫不及待先點一杯冷飲了，隨後藍楚霖也點了一杯水，兩人再點了菜之後，開始安心的享受起來。
隻要跟藍楚霖在一起，藍若闕總是能自動將那些影響心情的事情通通忘記，那個樣子像是永遠都不會有什麽煩惱似的，很天真，很無邪。
藍若闕笑嘻嘻的在跟藍楚霖說著什麽，藍楚霖忽然笑道，說，“姐，我喜歡你的笑容。”
藍若闕愣了愣，心底像是劃過什麽東西似的，倏爾又笑著道，“那我以後多笑一點好不好？”
“嗯。”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忽然藍楚霖的手機震動起來，因為是震動，所以藍若闕不可能會知道。
藍楚霖忽然站起來，對藍若闕道，“姐，我去下洗手間。”
“好，去吧去吧，早點回來。”藍若闕擺擺手道，一邊還夾著菜咽下去。
藍楚霖寵溺一笑，點點頭，然後轉身朝洗手間的房間走去。
藍楚霖離開後，藍若闕一心吃著東西，完全沒有注意周圍情況，直到她感覺有個影人定定站在她對麵一直盯著她看的感覺後，她才覺得有些奇怪。
藍若闕沒有放下筷子，抬起頭來凝向對麵一直盯著她看的人！
這一看，她愣了住！
在她對麵的人，正是笑得一臉柔和優雅的莫淵！
他站在她對麵，似乎已經來很久了，隻是因為看著她吃得很香，所以才一直沒有打擾她似的。
“不介意我坐在這裏？”莫淵笑著望著她，朝跟她同桌的對麵的位置指了指。
看到莫淵竟然出現在她麵前，藍若闕的腦袋早就空白了會，這會兒聽見他的聲音，她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然後又有點迷茫的看向他，“你……”
莫淵竟然也沒等她的回答，就坐下去了，而看她迷茫的樣子，他好笑的說，“看到我出現在這裏，有什麽奇怪的嗎？”
確實有點奇怪，這個世界再怎麽巧，她也不可能都那麽巧的在A市這麽大的地方幾乎次次碰見他，她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麽巧妙的巧合！
莫淵笑了笑，從容優雅的摸樣，直讓人驚歎，“剛才在車上的時候，看見你和你弟弟一起進了這裏，所以我就忍不住進來了。”
藍若闕狐疑的眼神巡視他的整個全身。
莫淵無奈笑道，“不用這麽奇怪的看著我，我說的是實話，當然了，其實原本我就對你的行蹤了如指掌。”
藍若闕皺眉，“你派人跟蹤我？”
“你很討厭是不是？”莫淵無奈說，“我知道你很討厭，你平時就最討厭有人跟蹤你了，但是若闕，這一次我卻不得不這麽做。”
“……”
“因為你的身邊真的很不安全，我必須要全天掌握你的行動，你的身邊有太多不確定因素，如果不讓人跟著你，我實在難以放心去調查別的事情。”
“……”藍若闕聽著他如此熟悉的口吻，頓時臉色逐漸有點發白了，全身有隱隱約約的顫抖，她試探的問，“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這一次，莫淵竟然是點了點頭，這樣的答案，讓藍若闕全身僵硬住，身心都開始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