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她的決定
顧司辰驚了下，繼而神色更為陰沉，他扼著老爺的脖子，眼眸充滿了陰冷，“你說的是真的？”
老爺笑著回答，“我有必要說這種謊話？不過……”
顧司辰神色一凜。
老爺搖搖頭，失笑道，“古凜也是一個好孩子，我原本讓她離開的，甚至是讓她去你的身邊，可惜她自己決意不肯走，堅持要留下來。”
“……”
老爺伸手，輕輕的推開了顧司辰扼住他脖子的手，杵著拐杖微微抬起頭，望著這片總是被霧靄纏繞的深山，他歎息說，“也許，古凜那孩子，還在念著，當年我收留你們，並教了你們一身本事的恩情吧，她還真是一個單純的孩子。”
顧司辰聽著他這麽說，眼底充滿了狂暴之氣。
古凜本來可以離開，可是她卻選擇自己留下來？
她為什麽要這麽頑固？
她明明就知道，在這個老狐狸的身邊，是有多危險，甚至是被利用，可是她還是選擇了留下來？
顧司辰抿緊了薄唇，拳頭緩緩攥緊了起來。
古凜……
已經沒有再留在這裏的必要，來的本意也是因為藍楚霖，現在藍楚霖並不在這裏，而也得知古凜是自己選擇留下來的，顧司辰已經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了。
他很清楚，就算他現在逼著老爺給古凜自由，但是古凜若堅持留下來，也是無用。
古凜就是那樣的一個頑固的人，一旦她自己決定的事情，當真是世人都難以說她回頭。
對於這麽頑固的古凜，顧司辰隻能無奈，若真的一切都隻是她自己的選擇，倘若真的危害到了藍若闕的生命的時候，他是不會輕易放過古凜的了。
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她選擇了老爺的身邊，那麽就意味著，她早該明白，終有那麽一天，他們會成為敵人……
顧司辰倏然轉身，朝著包圍圈的外麵走去，直接無視掉那些虎視眈眈黑漆漆的槍口。
老爺的手下們見顧司辰竟然突然就這麽離開了，個個眉頭緊鎖，仿佛是在等老爺的哪怕一聲輕咳，都保不準他們馬上就會扣動扳機。
然而，當顧司辰出了他們的包圍圈，上了他來時的那輛直升機，老爺也始終沒有發一言，直到顧司辰離開，那些漆黑黑的槍口，仿佛是很不甘願的才全部放下來。
這時有武裝起來，麵容有胡塞的外國魁梧男人走到老爺的身邊，他眼中含著冰冷殺意，彷如一灘死氣，聲音沙啞但還清晰，他朝老爺不甘心的問道，“為什麽就這樣放他離開？老爺，你明知道這是放虎歸山。”
這時他們不鏟除掉顧司辰，很明顯以後會成為他們的大患，在場的人，誰都能在剛才感覺得到，顧司辰其實是想殺掉老爺的。
而至於他最終都沒有動手，恐怕全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現在動老爺，還不是時候！
顯然，顧司辰哪怕因為憤怒過頭，最終也還是保持了該有的理智，他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鏟除掉老爺，這是他最理智的一件事情。
老爺望著直升機離開的方向，淡淡的笑著道，“你不覺得，自從被我掌控了這片地方之後，隻有他一個人經過了這麽多年，仍舊可以來去自如的這種事情很有趣嗎？”
從來，這個地方一直都是老爺說的算，在這個地方，從來沒有一個人敢不把老爺放在眼底，而顧司辰，卻偏偏就是那唯一的一個！
胡塞的男人麵色陰沉，冷著聲音說，“那全是因為老爺您的仁慈，倘若您要對他下殺手，此時哪裏還有他放肆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抵擋您的計謀與能力，就算是他也不行。”
“嗬嗬。”老爺卻是笑了笑著，搖著頭說，“他畢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要我就這樣把他從這個世界上抹掉，這種事情我多少都會痛心的。”
“老爺——”
老爺擺擺手，“別說了，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無需再說，我自有我的打算，你隻要看著就好。”
“……”
胡塞男人皺緊了眉頭，粗獷的臉依舊那麽冷漠，但是望著老爺的目光，卻是充滿敬畏的。
現在老爺都已經親口這麽說了，就算他們都明知道顧司辰的危險性，卻也無法做什麽。
畢竟，老爺也並不是什麽初出社會的人，這個世界的太多事情，老爺要比他們看得更長遠，更透徹，所以，老爺應該是他自己的打算的，雖然他們並不知道老爺到底在想什麽……
A市。
藍若闕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很好了，在顧司辰離開的日子裏，她已經出了院。
對於顧司辰的去向，她沒有問左木，在顧司辰消失的這兩日，她仿佛是對顧司辰的事情漠不關心的樣子，反而時常莫淵會來看她，並且兩個人聊得很好的樣子，這看得左木是一陣鬱悶。
辰少為了嫂子，獨自一個人跑去了基地那種地方找藍楚霖，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嫂子不但不問一句也就算了，還跟那個叫莫淵的前男友走得那麽近，怎麽能讓他不鬱悶？
可是左木鬱悶歸鬱悶，卻也沒有在藍若闕的麵前抗議什麽，畢竟，他是受了辰少的命令，現在在嫂子的身邊保護她的，她想做什麽，跟誰聊天，跟誰走得近，都是她的自由，她無權多問什麽。
而這兩天，秦夢玉也會有來過看過藍若闕，藍若闕跟秦夢玉也聊得很好，但是偏偏的，對左木反而也冷淡了。
這就更加讓左木鬱悶了，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嫂子對別人都可以笑得那麽自然，偏偏對他的時候，沒有一點表情？
她不但是沒有過問過辰少的動向也就算了，為什麽要連他都被冷淡？
他們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啊。
對此，左木真的很憂傷，他真的一點都不習慣這樣的藍若闕，更不習慣她現在對待他的那種冷淡的氣勢，讓他覺得鬱悶的同時也感到很壓抑，甚至讓他的內心一陣陣的煩躁。
難道是因為藍楚霖？
辰少和藍楚霖之間發生了什麽，嫂子知道了，所以她現在開始對他們冷淡，是因為辰少對藍楚霖做了什麽？
這些事情就像是疙瘩一樣的盤踞在左木的心口，他有時候真的很想衝動的問藍若闕，然而每次麵對她的時候，偏偏又什麽都問不出，這種感覺真的壓抑得他快要瘋掉了。
真的希望，辰少能趕快回來吧，否則他一個麵對現在這個樣子的嫂子，真的會瘋掉的。
但是想要他能快點回來，又是怎麽可能啊，直升機從A市到基地那邊，去都幾乎是要一天的航程，基地畢竟是一個很遠的地方，並不在國內，一來一反，至少都需要兩天，更別說辰少在基地那邊到底有沒有出什麽事。
左木是很了解基地那邊的情況的，他深知那種地方的危險，當下真的是為顧司辰捏了一把冷汗，他一個人前去，猶如獨自一人闖入龍潭虎穴裏，真的太冒險也太危險了。
倘若老爺決定在他一個人的時候就對他下手怎麽辦？辰少一個人，怎麽可能應付得了老爺手底下的那幫人？就算辰少的本事再強悍，但是那些基地裏的人，一個人可以是辰少的十分之一，那麽十個人就是另一個辰少，一百個呢？甚至是全部基地裏的人呢？
那種危險程度，是絕對不敢想象的，若不是辰少早早就吩咐了他，讓他在這裏保護嫂子的周全，他說什麽都要跟著他一塊去啊。
左木鬱悶藍若闕的時候，也是為了顧司辰捏了一把的冷汗了，然而他除了焦急之外，也別無他法，他現在根本沒法得知，基地那邊的情況。
到了中午的時候，莫淵又按時來看藍若闕了，左木在病房門外看到他，臉色頓時不悅了起來，忍不住嘀咕道，“又不是你家的人，天天往這裏跑是什麽意思啊？別以為辰少不在，你就有空子鑽了，過去的人，終究都是過去的，沒有辦法跟現在的人比。”
已經走到了左木身邊的莫淵，當然是聽到了左木的話的，然而他卻並未多說什麽，甚至是假裝自己聽不到一般，他說道，“若闕在裏麵吧。”
左木暗暗翻了白眼，心想，我說不在裏麵，然後你就會離開嗎？
不過也是顯然不可能的了，因為藍若闕已經打開了病房的門，看到了莫淵。
藍若闕似乎是早就預料到莫淵在這個時候來，打開房門後看到他，她笑道，“你來得正好，我也正好要出院。”
她的麵色已經恢複了些血色，沒有前兩天時的蒼白，她隻是失血過多而已，經過這兩天的調養，也已經好了差不多，由於藍若闕的傷在腿部，於是她也隻能穿著長裙。
莫淵看著她精神不錯的樣子，由衷高興的笑道，“出院也好，天天呆在醫院裏，人都會生鏽了。”
藍若闕一笑，“還是你了解我。”
左木聽了他們兩個旁若無人的交談，頓時不滿的蹙緊了眉，聽著他們兩個人的對話，竟讓他覺得非常的刺耳。
這什麽跟什麽啊？辰少不在，他們現在是什麽意思啊？
左木剛想開口說幾句，藍若闕卻在這個時候扭過頭來，望著他道，“左木，可以去幫我辦出院手續嗎？”
左木皺了皺眉，說道，“嫂子，我覺得你還是先在醫院裏再觀察一下比較好，辰少現在還沒回來呢，你就出院了，不太好吧。”
聽到顧司辰的名字，藍若闕臉色倏然冷了下來，她說，“顧司辰現在不在這裏，如果你不想聽我的話也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去辦。”
“……”
左木啞語，見藍若闕真的想要自己去辦出院手續的樣子，他馬上伸手阻止她，妥協的道，“好好好，嫂子你就在這裏，我去給你辦。”
他無奈轉身走了兩步，又頓了下來，不放心的囑咐道，“嫂子，你千萬不要走，就在這裏等我回來。”
藍若闕沒有回應他什麽，左木擰了下眉，最後疑似警告的眼神瞪了莫淵之後，他這才扭頭走開。
望著左木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莫淵才回過頭來，望著藍若闕，苦澀的一笑，說，“原本顧司辰身邊的人，都是這麽關心你。”
那語氣，仿佛是有點嫉妒的樣子，但不細聽，是根本聽不出來的。
藍若闕失去了方才的那種冷淡的表情，這時的她，仿佛卸掉了全身的偽裝一樣，她歎了口氣，苦笑著說，“難為他了，這幾天他恐怕也是看夠了我的臉色，應該覺得很壓抑的吧。”
莫淵闔了下眸子，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道，“要現在離開嗎？”
藍若闕點點頭，“走吧，既然都已經決定了，就不要給他們有多好的印象，就讓左木覺得我是因為憎恨了顧司辰，連累到他了吧。”
在這兩天，藍若闕將在遊艇上的時候都跟莫淵說了一遍，既然是想要他的幫助，有些事情即便不想說，卻也不得不告訴他。
她想過的，既然要他的幫助，倘若什麽都不告訴他，這未免對莫淵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本來讓他幫她這種事情，也是挺內疚於他的，這點事情都不告訴他，她的心底終究也是說不過去的。
莫淵看著她的麵容，歎了口氣，“這樣做，真的能讓小霖跟顧司辰之間再也沒有任何借口敵對了嗎？”
藍若闕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現在知道，小霖會因為我的關係，一直在算計著顧司辰，甚至他現在可能都在某處伺機而動，而顧司辰會因為我的關係，不會對小霖真的下殺手。顧司辰能為我這樣考慮，我很感謝他，可他對小霖手軟，他就一定會陷入困境，所以隻有我離開顧司辰的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是她清醒過來，這是她看過了藍楚霖落入大海之後，最終得到的想法。
當看到顧司辰跟小霖相敵的那瞬間，當看到小霖落入大海的時候，她才清楚地意識到，原來全部是因為她……
如果沒有她，顧司辰和小霖不必成為現在這邊敵視的樣子，如果沒有她，小霖不會走上那樣的一條路。
倘若一切全是因她而起，她就必須親手切斷這一切的根源……
莫淵望著藍若闕清淡白皙的小臉上，寫滿的全是堅定，他心下微微一顫。
從未見過她這般決絕的樣子……
對於藍若闕和顧司辰的感情，莫淵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種怎樣的心情，他更是不懂，自己既然答應了藍若闕要幫她，為何心情卻會如此陰鬱……
莫淵微微抿著唇畔，站在原地，眉頭微微隆起，他說，“可是你肚子裏……你跟顧司辰的孩子，怎麽辦？”
有這個孩子在，就不要妄想徹底跟顧司辰脫離任何關係，何況，按照顧司辰的執著，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放開藍若闕？
藍若闕微微皺了下眉，手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肚子，眼底一片苦澀。
前些時間，她還那麽期待這個孩子的，而如今……卻成為了一種累贅！
藍若闕苦澀的笑了下，再抬起頭來，眼底又是一片堅定，“這個孩子我會留下，隻要想辦法跟顧司辰徹底脫離關係，這個孩子也會與他不再有任何關係，我會自己好好撫養他長大。”
“難道你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莫淵幾乎是衝動的扳住藍若闕的雙肩，看著她這個樣子，心底無比的疼，“你要跟顧司辰脫離關係，可你卻還要留下他的孩子？這樣你們真的能徹底脫離關係嗎？你覺得他會那麽容易就放開你嗎？”
顧司辰對藍若闕執著，他是看在眼底的，以前他從來都不懂，顧司辰竟然喜歡藍若闕這種事情，當他開始想明白了之後，才發覺，原來顧司辰，才是最執著於藍若闕的那個人。
否則他怎麽會默默的注視了藍若闕五年？否則他為什麽會在藍若闕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顧司辰的執著，是連他都感到詫異的，他從未想過，從來不曾接觸過藍若闕的顧司辰，竟然是那麽執著於她……
“可以的！”藍若闕鎮定的回視著莫淵的視線，她說，“可以的，可以和他徹底脫離關係的。”
“……”
莫淵望著她，看著她堅定的表情，心底卻一陣陣的為她心疼，她表麵上看起來像是沒事，其實內心底，應該比誰都還要疼……
藍若闕睨著他的表情，她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淡淡的說，“放心吧，我沒事的。走吧，左木差不多快要回來了。”
莫淵垂下眸，鬆開了她的雙肩，藍若闕笑了笑，便率先轉身，朝走廊的那頭走去。
莫淵抬頭，望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的叫道，“若闕。”
藍若闕頓住腳步，回頭微笑的望著他。
莫淵看著她的微笑，張了張口，卻是最終什麽都沒說，隻勉強淡淡一笑道，“沒事。”
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啊，都過去了那麽久，他還是沒有辦法，對她說出那個真相啊。
他害死她父母的真相……
藍若闕笑著搖搖頭，對他說道，“快走吧。”
“嗯。”莫淵點了下頭。
然而在莫淵剛邁出兩步時，前麵突然朝著旁邊倒下去的身影，令他的聲音都要失在喉嚨裏，“若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