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所有的真相
藍若闕正要離開，卻被突然清醒過來的古凜叫了住。
藍若闕回頭去看她，古凜虛弱的撐起身子，抬眸望向藍若闕，隨後，她緩緩說道，“也許，還有其他的辦法。”
藍若闕神情一凜，“什麽辦法？”
眾人的目光全部落到古凜的身上，都要知道，她說的別的辦法，到底是什麽。
古凜又緩緩垂下眸，淡聲說道，“那顆炸彈，我們也不是拿它沒有一點辦法，隻要，我們能趕在爆炸之前，找到炸彈的位置，然後拆除就好。”
聽聞她這麽說，左木目光一亮，“是啊，我怎麽沒想到？”
手下們聽到這樣的消息，更是高興得快要跳起來，要知道，從剛開莫淵說出那個讓人震驚的消息時起，他們全部已經心如死灰了，哪怕莫淵說已經讓人派直升機過來了，他們卻也不報太大的希望，因為，那個炸彈的威力，會殃及這座山脈四周的數數十裏之遠，他們恐怕還沒能逃出去，就已經因為炸彈殃及，與直升機一同葬送掉了。
現在又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們怎麽不高興？
可是，古凜接下來的話，卻又很快的打斷他們所有人的希望。
古凜抿了抿唇，雖然不想說，但卻不得不說，“事情沒有你們想的那樣簡單，不要高興得太早。”
“……”
眾人馬上又安靜下來，就連藍若闕的心，都被古凜的一言一句，勾得懸在半空中。
“據我所知，要拆除那顆炸彈，不僅需要資深拆彈人員不說，必須還要犧牲掉那個人，才能拆除得掉。”
“為什麽？”
這是所有人都不解，想要發出的疑問。
“因為。”古凜垂下頭，抿了抿唇，艱難的說，“那顆炸彈是老爺特意改裝安置的，他故意設計了，拆除那顆炸彈的同時，炸彈也會跟著引爆，隻不過威力會小很多，但絕對足夠將那個拆彈的人葬掉，因為所有的威力被強迫縮小範圍，炸彈的威力卻仍舊一樣，恐怕，那個查拆除的人，會連骨頭都不會剩。”
“……”
“這就是老爺的恐怖之處。”她頓了頓，又繼續說，“因為沒有人會傻到，用自己的性命去做那樣的傻事，所有他篤定不會有人去的，也沒有人敢去！”
眾人聽到這裏，原本剛剛沸騰起來的心，頃刻間又冷了下去。
確實，絕對沒有人，會傻到用自己的性命，去做這樣的事情，況且做這樣的事情，隻有對炸彈非常熟悉的人，並且還會拆彈的人，才有資格。
這樣的人，在他們這裏並不具備，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會拆彈的。
莫淵皺了皺眉，如果沒有猜錯，這種事情，顧司辰是絕對會的。
而他自己，以前曾了解過一些這方麵的事情，那麽……
他的目光朝藍若闕瞟過去，望見她已經接近絕望的麵容，他無奈的笑了笑。
看來，有些事情，就算他並想那樣做，可是一麵對她時，任何事情，仿佛都不能思考了。
葬影仿佛是看出了莫淵的動機，他悄悄的站在莫淵的身後，並沒有什麽其他的動作，可是繃緊的麵容，卻一點一點出賣他此時的心思。
所有人都開始沉默不語，頭低垂著，有股凝重的氣氛蔓延開來。
這時，莫淵揉了揉藍若闕的腦袋，溫和一笑道，“不用擔心了，這件事情，我有辦法解決了。”
“什麽辦法？”藍若闕抬頭看他，以為他隻是在安慰她而已，眼中仍舊沒有一點光彩。
“你隻要相信我就好了。”莫淵笑著說，轉身，對身後的葬影吩咐道，“等會直升機來了，你帶著大家一起離開，一個都不準落下。”
“我跟你一起。”葬影想都沒想，直接說道。
莫淵不容置疑，“這是命令。”
“……”
葬影緊緊蹙著眉，複雜的目光盯著他，他當然是知道他想要做什麽的，然而，看到莫淵那頑固堅定，根本不容他違令的目光，他隻能不甘的低下頭，再也不多說一個字。
可是，表麵上他雖然是在妥協了，但內心底，卻並不是這樣想。
葬影暗暗計劃著，等會隻要莫淵一離開，他就馬上在後麵跟上去，然後趁機打暈他，再把他交給直升機，他自己則去找炸彈的位置……
隻是要反抗莫淵，他心底沒底，畢竟莫淵的身手也不差。
左木沒想那麽多，聽到莫淵說有主意了，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直接擺手道，“我說葬影啊，你跟著去幹嘛呢，你要聽你們家少爺的吩咐才對，反正大家肯定都走不掉的，你就不用多想了。”
葬影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目光，充滿了冰冷的氣息，直把左木瞪得縮了縮脖子，怕自己被他的目光殺死！
藍若闕看著他們這詭異的一幕，也沒多理會，而是越到莫淵的麵前，拉過他的手臂說，“你跟我過來，我有話要單獨問你。”
莫淵不知道她突然怎麽了，但是也沒有拒絕，或許這對他來說，是最後一次跟她的單獨相處了呢？
將莫淵拉出來一些距離之後，藍若闕才停下來，徑直麵對著他問，“你是不是要去拆炸彈？”
她早就已經看出了他的目的？
莫淵皺了皺眉，剛才就是並不希望她知道，所以才故意沒直接明說，而是說自己有辦法而已，可眼下她都如此直接明了的說了，他再掩飾，也是徒勞。
莫淵隻能點了點頭，藍若闕立馬說，“我不會同意。”
無奈的撫了撫她的臉頰，他說，“我就是你會這樣，所以才不想直接告訴你的。”
倏爾，他又正色著，說道，“這件事情，除了我，沒有人還能做到了。”
他故意掩飾掉，顧司辰也會的事情，因為他知道，她肯定更加不想顧司辰去冒那個危險。
但是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顧司辰想必早就知道了炸彈的事情了，否則他為什麽連一個人都不帶在什麽？而且居然還把不論任何時候，都必須要帶在身邊的藍若闕丟給別人？
他分明是知道了，自己要去做的事情絕對無法再回來，所以才會選擇獨自一個人去麵對所有，不論是去找老爺解決掉他們的恩怨，還是選擇要去拆除炸彈，顧司辰都選擇了獨自一個人。
若等到這件事情結束之後，顧司辰沒有回去，藍若闕又要怎麽辦？
所以，不想再看到她的身邊有她在意的人離開了，他必須要在顧司辰去到那個炸彈的地方之前，先拆除掉炸彈。
否則，將來她一直痛苦，他也不好受，畢竟，他曾奪走了兩個她最在意的親人……
藍若闕卻不管他的這些，不管他說什麽，她仍舊堅定的道，“就算沒有別人能做到了，我不會讓你去的，莫淵，我們這裏少了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好受的，所以，不要去。”
她的目光變得懇求。
可越是看著她這樣的目光，他內心的決定，反而越發堅定。
輕輕的，他一笑，伸手撫上她的臉，眷念的目光望著她，“若闕，有件事情，我想了很多遍，即便你曾經說過，讓我不要告訴你，可是想了想，我還是想要告訴你。”
藍若闕望著他，他輕輕笑著，然而眼底，卻是萬分的自責，“你父母的死，是我害的。”
“……”
藍若闕全身一震，如遭雷擊。
“五年多前那場飛機的失事，全是因為我的原因。”他笑著，卻是笑容苦澀。
隨後，他將所有五年前發生的那場事故，如實全部說了出來……
五年前時，那是莫淵跟藍若闕正在熱戀當中的時候，那是藍若闕在電視上看到一件禮物，她非常的喜歡，而那禮物隻有在國外高級場所才會有賣。
當時莫淵暗暗就記下來了，於是後來對她隨便找了個借口要出國，其實是要去看她所喜歡的那個禮物，然後親手買給她。
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當時他乘坐的那架飛機上，正好藍若闕的父母也要出國去談事情，他們會在同一架飛機上。
那時莫淵剛退出黑道不久，將阻止裏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葬影去打理，然而事情卻終究沒有那樣簡單的結束了，就在那架飛機上，他遭遇到了曾經的一些仇家的埋伏……
因為在飛機上發生了很多事情，導致墜機，當時在那架飛機上的很多人，都喪失了生命，包括藍若闕的父母，而莫淵，則有幸活下來，可卻也因為那一次，他失憶了。
於是他就這樣，一消失，就是五年，忘記了所有關於藍若闕的記憶……
藍若闕聽完莫淵所說的一切，她全身都僵硬了住，仿佛身體被什麽定格住了，就算她想動一下，都變得異常困難。
她是知道的，那場飛機失事，據說是因為恐怖分子造成的，因為當時的報道都有說，可是她沒想到，原來這些事情，竟然還有這麽多的牽扯！
一時間，所有關於五年前和那五年中的所有心酸甘甜的記憶，都如潮水一般湧進她的腦袋，要將她淹沒，窒息……
壓抑的感覺，充斥著她的胸腔。
不好受的不止是她，莫淵也難受之後更是自責萬分，隻因為當年自己處理得不幹淨，所以才導致了那麽多人喪失性命，就讓他跟她，錯過了……
可惜，時間是不能重來的，變成如今這個摸樣，都是因為他當初自己的原因。
所以對她，除了那無法訴說的愛意之外，還有的，就是自責與內疚。
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的內疚。
“現在……”莫淵失落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了，就算是恨我，我也不會怪你的。”
因為一切，都是他的自作自受。
藍若闕怔怔的回過神，大腦卻仍舊嗡嗡的響，此時莫淵的話，又跟之前她遇到楚子爵對她說的話，重合到一起。
突然間，她感覺自己的神經是要奔潰了，感覺自己是要瘋掉了。
莫淵說爸爸媽媽是他害死的，楚子爵告訴她說，她不是爸爸媽媽的女兒……
“啊——”倏然的，藍若闕痛苦的捂住腦袋，腦袋被這兩個聲音不停的交織著響起，揮散不去，越是想要忘記，越是記得清晰。
眼淚，也不受控製的拚命的流。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她突然不知道爸爸媽媽又是什麽了。
感覺一切都變得好亂，原本一直都在壓抑，可是此時，那些洶湧的負麵情緒，一股腦兒的全部上湧，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莫淵看著她這個摸樣，想上前，卻覺得自己此時沒有了資格。
他剛剛抬起的雙手又垂下，隨即，又抬起眸來努力的笑了笑，繼續說道，“所以，我不會再讓你有事的，就當，這是我贖罪的方式好了。”
除了這樣，他也已經不知道，還能怎樣，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了。
用他的命去換顧司辰的性命，這樣還是值得的吧，至少有顧司辰在，她不會那麽難過的……
莫淵剛轉身要走，倏地，一隻瘦弱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腕。
他渾身一僵，慢慢的，僵硬的轉過頭。
藍若闕看著他，充滿晶瑩淚珠的眼，全是痛苦，可她卻說，“不要去。”
一句話簡單的話，卻讓他全身都僵硬的動彈不得。
她含著淚，努力的一笑，“不怪你，所以，不要去。”
她連她現在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麽去怪他？就算對方是她養了十幾年的父母，可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根本不是他能控製的，生死這種事情，都是注定的，人要死的時候，磕到一個石頭都會死，還不到死的人，不論任何險境，都能安然逃脫。
所以，真的不怪他。
那不是他的錯。
“若闕……”莫淵半天，才能叫出她的名字。
藍若闕又是自嘲又是痛苦的勾了勾唇，她現在的腦子很亂，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可是，她就是不希望，他就那樣去犧牲掉自己，換來所有人的生命。
或許他那樣做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可是她不要。
若是人一定要這麽明智的選擇這樣殘酷的事情，她寧可自己愚笨，幼稚，寧可自己什麽都不懂，隻要在意的人全在身邊就好。
她就是這樣的性格。
直到這時，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的顧司越，忽然站到了他們的身後。
盯著他們，顧司越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都不用去了。”
藍若闕和莫淵回頭看向他。
他說，“已經有人去了。”
就在剛才他趕回來的時候，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但是他當時並沒有現身，因為他突然到了一個令他震驚的事情。
所有的恐懼蔓延上他的心間，就算不想承認是那樣的事實，可結果都擺在他眼前，他不得不承認。
“你這是……什麽意思？”莫淵艱難的開口，除了他之外，能去那個地方的，隻有顧司辰才能做到，難道顧司辰去了？
不，這不可能，他們現在這裏的所有人，根本誰都不知道顧司辰此時在哪，所有顧司越也不可能知道。
莫淵又猛地想到，剛才顧司越追出去的那個人……
顧司越艱難的抬起眸子，聲音很是沙啞，緩緩的，他深吸了口氣，才說道，“是顧司輝。”
“顧司輝？”藍若闕卻開始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了，畢竟顧司輝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從她的世界裏出現過，而她也隻是見過顧司輝幾次而已。
莫淵卻猛然明白了，而隨之，臉色也大變起來。
剛才那個人，是顧司輝，所以顧司越才會追出去！
看藍若闕還是不能明白，顧司越歎息著解釋道，“銀，就是顧司輝。”
“……”
藍若闕再次震撼了住。
這又該是一個怎樣讓她難以消化的消息？這又該是一個怎樣讓她窒息的消息？
顧司輝就是銀色麵具男？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漸漸的，仿佛有些東西，似乎能慢慢重合起來了一般。
記得之前，銀色麵具男消失了一段時間，隨後林雪茹來問顧司辰，是否有顧司輝的消息……
再記得，從那次巴黎之後，銀色麵具男也是消失了，而在她回到A市之後，顧司輝有意無意的幾次出現在她的視線裏，當時她從來都不懂這是因為什麽……
漸漸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得到了解釋，事實證明，顧司輝就是銀色麵具男。
可是這樣的結果，卻讓藍若闕有點無法接受，或許是很難將顧司輝的形象，跟銀色麵具男的形象重疊在一起吧。
但是，若顧司輝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銀色麵具男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呢？
他又獨自一個掩藏了多少自己的辛酸，全部換上那副毫不在意的摸樣？
倏地，藍若闕衝到顧司越的麵前，抓住他的雙臂顫抖的問，“你剛才說，銀色麵具男去拆除那顆炸彈對不對？”
下意識的，她還是叫出了習慣了的這個稱呼，或許在她的心底，沒有什麽顧司輝，有的，隻是銀色麵具男，這個注定要成為她生命中，駐紮了一輩子，讓她怎麽也忘不掉的男人。
顧司越點點頭，藍若闕得到肯定答案，一顆心墜入穀底。
倏地，她轉身，突然間像是瘋了一般，衝了出去。
衝出去的方向，是基地所在的位置，也就是，炸彈被安裝的位置……
莫淵下意識要衝出去跟上藍若闕，卻被顧司越一手拉住，對他搖搖頭，“讓她去吧，沒有人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
莫淵垂下頭，苦澀的一笑，確實——
藍若闕根本不管不顧，腦海中是剛才按照左木所說的路線衝了出去，她一邊拚命的跑，一邊抹掉怎麽也止不住的眼淚。
跌倒了，再爬起來繼續跑，被樹枝劃傷了，也根本不管。
記憶中，是他曾經說過的話——
“藍若闕。”
“嗯？”
“恨我吧。或者討厭我也好。”
“為什麽？”
“因為你不愛我，隻有恨或者討厭，才能讓你記住我。”
“我不愛你，當然不會恨你討厭你。”
“你會討厭我的。”——
她一把抹掉眼淚，聲音哽咽，哭著說，“你說得沒錯，我果然還是會討厭你的，會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