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痕迹
第九十章痕迹
洛九卿說罷,眾百官的心頭都是一緊,眼角都飛向這二十來個太監,那些太監都垂著頭,摒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墨白和白墨此時也上了殿中,白墨上前為永輝帝把了把脈,面色沉靜,看不出什麼端倪。
墨白遞過一個淡綠色的瓶子,洛九卿抬手接過,對那些太監說道:「本公主再問你們一次,沒有人說實話嗎?」
大殿上沉寂無聲,那些太監依舊垂首不敢吭聲,似乎只要誰出一個聲音誰就是兇手一般。
「很好,」洛九卿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微冷,她把手中的瓶子舉起,沉聲說道:「都看見了吧?這瓶東西雖然不起眼,但卻有一個最大的妙處,至於是什麼,稍後便會讓你們知曉。」
洛九卿說罷,邁步下了台階,慢慢走到那二十個太監的面前,他們跪在那裡,安靜無聲,眼睛盯著眼前的青石磚面,那翻飛的裙角似冰冷的海水,似乎要將人吞沒。
「來人!」洛九卿話音剛落,瑞公公便親處上前來,「公主有何吩咐?」
「勞煩公公取一盆凈水來。」洛九卿說道。
「是。」
瑞公公很快親手取了一盆乾淨的水來,水面在金色的銅盆里微微起伏,像眾人此時的心情,飄蕩而不定,發慌得厲害。
洛九卿拔下瓶塞,「咚」的一聲,往水裡倒入了幾滴藥液,淡淡的綠色很快在水中暈染了開來,像是潑開的油墨,快速的散了開去。
墨白走上前來,接過瑞公公手裡的水盆,低聲說道:「公主,這種東西,還是讓屬下來吧。」
洛九卿點了點頭,轉頭對那些太監說道:「如果心中坦蕩,那便走上前來,把手伸入這盆水中吧,兇手為何人,立即顯現。」
眾人不禁心中疑惑又好奇,單憑這麼幾滴東西,就能夠知道誰是兇手?不由得都帶了幾分懷疑,伸長了脖子睜大了眼睛看著。
二十個太監各自做著思量,終於,一個年長的太監咬了咬牙,起身走到水盆面前說道:「回公主,奴才今日恪守本份,不敢心存心一絲歹意,更不敢下毒謀害皇上,現在就以手相試。」
他說罷,慢慢把雙手伸進盆中,眾人都摒住呼吸看著,只見水盆中並無異樣,那一雙手在盆中也並未有任何的損傷,太監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額角的汗珠無聲滑落,謹慎的問道:「敢問公主,現在可以了嗎?」
「很好,」洛九卿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可以退到一旁了,此事與你無關,去瑞公公那裡領些賞錢吧。」
「是,多謝公主。」太監的心終於算是平穩落了回去,他把水漬往身上抹了抹,退到了旁。
「誰再來?」洛九卿冷聲說道:「你們都看到了,如果不是兇手,那麼本公主也不會隨意冤枉人,不但還以清白還有賞錢可領。」
此時,又有一個太監站起來說道:「奴才願意一試。」
一個一個的太監試過去,很快,跪在那裡還只剩下三個,其中一人臉色發白,撐著地面的手有些微微顫抖,額角的汗珠慢慢的滴落在青石磚面上,微微暈開一片小小的水漬。
洛九卿冷眼瞧著,覺得八九不離十,她看了瑞公公一眼,瑞公公立即會意,拂塵一甩說道:「小恆子,你過來試試。」
「奴才……奴才……」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太監身子微微一抖,手掌緊緊的握成了拳,他猶豫著不敢上前,眼神中儘是慌亂之色,看著那盆水就像是看到了洪水猛獸一般。
眾人都在一旁看著,心中也大概有了一些判斷,這個小太監如此慌亂,又吱唔不言不敢上前,心中一定有鬼。
「小恆子,你可有什麼話說?」瑞公公的目光一厲,冷聲問道。
「公公,奴才……奴才……」小恆子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睛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半晌,他抬起頭來說道:「奴才沒有什麼可說的。」
「那好,」瑞公公一指那盆水,「那就上前一試吧。」
小恆子顫抖著站起身來,慢步走到那盆水面前,嘴唇微微抖動著看著盆中起伏的水面,清晰的映著他神色慌亂的模樣,那張臉也隨著水面的起伏而波動,似一個猙獰的厲鬼。
「快點!」瑞公公在一旁催促道。
小恆子嚇了一跳,手一顫,便伸入了手中,水很快浸濕了他沒有來得及挽起的衣袖,冰涼的貼著他的手腕肌膚,他卻沒有絲毫的察覺。
他只瞪大了眼睛,看著浸在水裡的那雙手。
眾人也都仔細的瞧著,摒住呼吸,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只等奇迹的出現。
水影微晃,他右手的兩根手指指端慢慢的染上了微紫之色,雖然顏色並不是特別深,但是與其它的部分卻依舊是鮮明的對比。
小恆子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那一瞬間似乎被誰狠狠的扼住了喉嚨,其它的人也看得真切,不由得心中微震。
竟然是真的!
永安公主沒有撒謊!
這藥水果然靈驗!
「小恆子!你還有何話說!」瑞公公的聲音一厲,怒目注視著小恆子。
小恆子的腿一軟,「撲嗵」一聲跪倒在地,眼睛盯著自己變了顏色的手指,嘴唇顫抖著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快說!是誰指使你的!」瑞公公到底老辣,他立即就想到單憑一個小太監沒有這種能力也沒有這種膽量。
「奴才……」小恆子聽到這句話反而像是穩定住了心神,驚慌的眼神也慢慢的變得堅定起來。
「沒有人指使奴才,」小恆子俯首貼著地面說道,「是奴才自己的主意。」
「你自己?」瑞公公冷聲一笑,「你騙誰呢?且不說你沒有這份膽,就說你的毒藥,你從哪裡弄來的?又為何這樣做?說!」
小恆子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從下面傳來,「奴才……是從外面買來的毒藥,也不知道是什麼葯,反正是能把人毒死的。奴才是用來毒別人的,奴才沒有背景,經常受人欺負,本來想著出一口惡氣,沒有想到……竟然毒到了皇上,奴才罪該萬死!請公公處死奴才!」
瑞公公微眯了眼睛,他雖然知道小恆子說得多半是假的,但是現在他卻是像咬死了一般,拿出必死的心態來,這倒讓一時間有些難辦了。
洛九卿冷眼瞧著,她一言未發,自然也知道這小恆子說得是假的,只是他不肯開口,想必是有短處被人握在手裡。
她想罷多時,對小恆子說道:「小恆子是吧?照你所說,你是無心之過,但你害的人是皇上,你可知道,這是滅九族的大罪?」
小恆子的肩膀微微一抖,他抬起頭來,滿臉的淚痕,咬了咬嘴唇說道:「是,公主說得極是,只是……奴才賤命一條,家中早已經沒有什麼家人親戚,只怕也能用奴才的一條賤命來贖罪了。」
「家中無人?」洛九卿忽然一笑,她並沒有再往下說,但是那笑意,看在小恆子的眼中,卻是似另有深意一般。
小恆子的心頭一跳,上前跪爬了兩步,說道:「請公主下令,奴才甘心赴死!」
「好吧,」洛九卿點了點頭,擺了擺手,墨白端著那盆水往一旁退去,只是突然間不知道怎麼的,腳下似是一滑,手中的盆被一歪,裡面的水「嘩啦」一聲,倒出了一多半。
「啊!」
周圍有幾個人毫無防備,有人不由得驚叫了一聲,眾人也都是一愣,急忙尋聲望去,只見有兩個官員被濕了靴子,還有一人被濕了衣裙。
洛九卿也是一詫,怒聲說道:「怎麼做事的?如此毛手毛腳?」
墨白急忙跪下請罪,低聲說道:「請公主責罰,是奴才冒失了。」
「本公主責罰你什麼?還不快給幾位貴人賠罪!」洛九卿怒道。
墨白急忙對那三個被水弄濕的人說道:「兩位大人見諒,雲貴人海涵。」
眾人見此人衣著不是普通的侍衛服飾,而且見他對洛九卿的態度,都知道他的身份不低,不是一般的下屬,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都不想計較。
兩位官員都連聲說道:「罷了,罷了,不是什麼大事,不必如此。」
雲貴人的臉色卻是一白,墨白抬頭望去,目光忽然一凝,聲音沉靜卻是清晰道:「雲貴人,請問您手上的痕迹是什麼?」
雲貴人的手緊緊相握,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說道:「沒什麼,方才在後殿不小心弄髒了而已。」
「噢?」墨白微微翹了翹嘴唇,「能否讓我一看?」
「大膽!」雲貴人突然一怒,眼睛怒視著墨白,「你不要得寸進尺!就算你是永安公主身邊的人又如何?我怎麼說也是貴人,如何輪得到你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都跟著呼吸一緊,幾位感覺敏銳的官員都忍不住飛快的想到,或許……此人摔得並不是巧合?
墨白卻不理會雲貴人的怒氣,他伸出手,閃電般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冷聲說道:「在下並沒有輕薄之意,想必雲貴人心中有數!」
他說罷,把雲貴人往洛九卿的面前一拉,雲貴人一個嬌弱女子,如何是墨白的對手,一個站立不穩就被他拉到了洛九卿的面前。
「公主,請看,雲貴人的手上,有與小恆子一模一樣的痕迹!」墨白的話像石頭一般,砸在在場人的心上。
洛九卿的目光輕輕一瞄,嘴角的笑意如刀,她輕聲問道:「雲貴人,不如你解釋一下,你手上的這些痕迹是從何而來啊?」
雲貴人的手腕被墨白握著,蔥白般的指尖那鮮明的紫色分外清晰,像尖銳鋒利的針一般扎進眾人的眼睛里。
雲貴人的臉色蒼白,越發顯得眼睛漆黑如墨,她最初的惶恐已經退去,隱約有恨意如滔天的怒浪一般湧來。
她用力的一掙,墨白鬆開了她的手。
雲貴人冷聲一笑,她慢慢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微笑著問道:「就算我的手上有痕迹,那又如何?單憑這個東西,就認定我是兇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