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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想下毒害我?

  第三百二十一章想下毒害我?


  屋中光線飄搖,靜得似乎能夠聽到火苗跳動的聲音,周遠行摒住了呼吸,看著眼前的洛九卿。


  洛九卿神色淡淡,眼睛映著火光,如霞光萬里下的水面,「周叔叔,您應該知道,你守在這裡,天高皇帝遠是不假,可是,您以為距離得遠了就萬事大吉,可以避開奪嫡之爭了嗎?」


  「您別忘記,兵家向來是奪嫡的必爭之人,而邊關守城者,更是僅次於京城中的軍隊的,因為主權者最害怕的就是只顧著爭京城,卻忽略了外在,到時候引得山河破碎,讓敵方趁虛而入,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過早的站隊,只會讓自己早早的被黨爭所束縛,有一天會把自己困死在這裡,可是,如果兩方都不選,那麼,您以為當權者坐穩江山之後,首先要殺的人,是誰呢?」


  她的語氣悠悠,如水般低沉而微涼,周遠行的心頭一跳,腦子裡嗡嗡作響。


  「您若選了,一旦您選的人贏了,那您也就會跟著水漲船高,成了有功之臣,您若不選,那您將來除了死路,沒有別的路。」


  洛九卿說得直接而乾脆,「我可以告訴您的是,我洛家是支持安王殿下的,無論是城中的舅父洛擎天,還是我本人,亦或是我的皇兄長慶帝,我們的立場都一樣,包括……草原拓拔六部,都是站在安王殿下這一邊的。」


  「也許,皇后和太子經營多年,有自己的勢力,不容小視,可是叔叔,您覺得,誰的勝算會大一些?」


  周遠行的呼吸急促,手心滲出微涼的汗意,他腦子裡的念頭快速的飛轉,雖然和洛九卿接觸的時間很短,但是他為將多年,什麼樣的風浪沒有見過?

  可偏偏眼前這個女子,行事總是讓他大跌眼鏡,帶給他接二連三的震驚,她說的那些話,聽起來是那樣的瘋狂而大逆不道,可就是……讓他覺得十分有道理。


  看著周遠行的神色變幻,洛九卿知道他心動,聽進去了自己所說的話,她慢慢從袖子里拿出一個信封來,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往前推了推說道:「周叔叔,這是我這次來的另一個目的,你可以自己看。」


  周遠行疑惑的轉頭看向那個信封。


  此時,月亮高懸,夜色濃濃。


  濃意閣中的白墨正坐在桌前,看著面前的霜兒為他倒酒。


  酒香四溢,混合著桌子上的小香鼎中冒出的香氣,讓人微醉。


  霜兒換了一件水紅色的紗衣,袖子緊而窄,裹著兩條雪白纖細的手臂,露出精緻如玉的手腕,十指纖纖執著一隻酒壺,緩緩倒出微棕色的液體,聲音清脆。


  「公子,奴家請您喝一杯呀,」她聲音柔美,讓人骨頭髮酥。


  「嗯,好酒,」白墨未端酒杯便說道:「好一杯秋露凝。」


  「公子的鼻子好靈!」霜兒驚喜的說道:「此酒正是秋露,不是每個來濃意閣的客人都有的,只有貴客才行啊。」


  白墨淺淺一笑,笑意倒映在波光閃閃的酒杯里,「秋露濃,顧名思義,等到秋露開始降時把酒埋於地下,要找一株成年的大樹,以桂樹、松柏之類的樹木為最佳,另外,經過至少三年的時間再挖出,用埋了酒的土和泥做成一個小溫爐,鋪了上好的稻米九制之後,泡入酒水中,再封存數月方成。」


  他說罷,吸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酒應該就是三年的。」


  「呀,」霜兒滿臉都是敬佩之色,「公子對酒如此熟悉,真是讓霜兒佩服,這酒是幾年的霜兒可不懂這些,那公子快嘗嘗,味道可還好?」


  白墨端起酒杯來,放在唇邊將喝未喝,他微微側首,看著滿面含春的霜兒,「霜兒姑娘,你當真希望我喝嗎?」


  「那是自然,」霜兒點了點頭,「奴家是真心實意為公子敬酒的。」


  白墨轉過頭去,垂下眼睛,看著微微晃動的酒液,似乎輕輕笑了笑,聲音沉沉道:「秋露濃顏色微黃,氣味濃郁,若是裡面摻上點什麼,還真是不太好看出來聞出來,可是在下偏偏就聞得出,這酒里一點點透骨香,這東西只要一點,就可以讓人渾身綿軟,失去力氣,霜兒姑娘……」


  他說著,慢慢的轉過頭,目光清亮的盯住了霜兒。


  「你是想與我盡歡,讓我聽從你的擺布嗎?」白墨輕輕笑起來,語聲幽涼似浸了冰。


  霜兒的臉色微白,燭火映射中有幾分驚慌之色,她的手指也不禁微微用力,勉強的一笑說道:「公子在說什麼?霜兒聽不懂。」


  「噢?」白墨輕輕一詫,「聽不懂嗎?那好……」


  他拉長著聲調,修長的手指輕握住酒杯,速度緩慢又不容抗拒的遞到她的面前,「那就請姑娘把這杯酒喝下去吧。」


  霜兒的呼吸一緊,並不去接那酒杯,「這……恐怕不行,公子有所不知,若是一般的酒也就罷了,濃意閣中有規矩,超過二兩銀子一壺的花酒,姑娘是沒有資格喝的,陪著喝酒也只能一些低檔次的,更何況……這種秋露濃是媽媽特意安排的,遠遠超過二兩之數的。」


  她這番話既推了酒,又把自己撇了個乾淨,話里話外的意思,是這酒是老鴇安排的,就算是有什麼不妥當,那也是老鴇的事,和她沒有多大的關係。


  白墨卻並不買帳,「噢?竟然如此嗎?」


  「正是,」霜兒急忙點了點頭,扯了一絲笑意道:「否則的話,奴家怎麼敢不喝公子的酒?」她的目光一轉,把手中的酒壺放下,拿起另一把酒壺來,倒了滿滿的一杯道:「這樣吧,霜兒自罰三杯,就算是給公子賠罪,如何?」


  白墨並不答言,只微笑著看著她,霜兒一仰頭,把那杯酒一飲而盡,隨後又倒了兩杯,同樣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霜兒自認酒量不錯,別說這三杯,就算是一壺下去也沒有什麼不妥當,只要……不讓她喝那秋露凝就行。


  她揚了揚空杯,面色微紅如花,眼睛里的波光一盪,柔聲說道:「奴家如此,公子可滿意了?」


  白墨依舊不說話,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掠過,隨後看向桌子上的小香鼎。


  香氣裊裊,從精緻鏤空的小鼎中飄出,空氣中充滿暖暖的意味,讓人心生暖昧之意。


  霜兒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忽然間覺得那香氣有些飄渺,有些恍惚,她眯了眯眼睛,覺得頭有些暈。


  醉了?


  霜兒心中暗想,不能啊……自己的酒量自己還能不知道嗎?這三杯根本不能醉啊。


  她這樣想著,感覺眼前又一晃,晃得頭更暈得厲害,她伸手扶住桌角,慢慢的坐了下去,耳邊忽然聽到白墨說道:「霜兒姑娘,這酒的滋味如何?」


  霜兒晃了晃頭,平順了一下呼吸說道:「還好,奴家只是喝得急了些,有點頭暈而已,沒事的。」


  白墨把酒杯放在桌了,淡淡說道:「姑娘香鼎里的可是蓮梅清香嗎?」


  霜兒點了點頭,臉色略微有些發白,眯著眼睛說道:「正是。」


  「那可是不太巧了,」白墨笑了笑,目光清亮的看著她說道:「方才姑娘喝下的這壺酒中,有我不小心灑下的一點人意迷香,這種東西平時倒是沒有什麼,放在酒中也就是提提酒氣,讓人覺得香氣更濃一些,可是……」


  他頓了頓,拉長了聲調,看著霜兒略顯緊張的神色,慢慢說道:「若是碰上這蓮清香,就會讓人手腳無力,渾身冰涼,有輕微中毒的癥狀,若是不及時喝下解藥的話,會讓人的體溫越來越低,漸漸僵硬。」


  霜兒驚得頭皮一炸,她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只覺得天旋地轉,手腳軟得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後背上卻透出一股子涼意,每個毛孔中都像是透出冷意來。


  她心中大驚。


  月光清涼如水,照見屋中人的臉色。


  周遠行看著那個信封,上面沒有字,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是何人所寫。


  慢慢打開,抽出里的信紙,微微的墨香在鼻尖縈繞開來,聞到這種香氣,他的眉心就是一跳。


  恍惚間想起,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聞到這種墨香了,那還在京城中的時候,還是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習慣用的墨,加上一點她自製的花汁,可以提亮墨色,還可以增加香氣。


  她是那般的心靈手巧……


  意識到自己走了神,周遠行慢慢一個深呼吸,打開信紙,一行行漂亮的小楷,那個熟悉的字跡,在他的眼神鋪展開來。


  看到熟悉的字跡,溫暖的稱呼,周遠行忽然就濕了眼眶。


  這一刻的心緒如潮浪湧來,萬千已經忘記的塵事突然就撲面而來,像是一張巨形的網,結實的網住了他。


  她的容貌、她的笑容、她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隨著這薄薄的幾頁信紙,像是一個契機,呼嘯著奔來。


  他認真的看著,手指尖微微的顫抖,這一刻他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周圍的環境,甚至忘記了洛九卿的存在。


  洛九卿看著他激動的模樣,微紅的眼眶,心中唏噓不已,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情非得己,有太多太多的生離死別,世間的男女皆為情所苦,有的只是一剎,有的卻是一生。


  她沉默無言,未動也未說話,只是靜靜的坐著,等待。


  周遠行與和碩郡主分別這麼久,應該給他時間去記起,去回味,去思量。


  而此時的霜兒也在思量,她現在已經明白,眼前這個俊朗的男子,看上去芝蘭玉樹的男子,實則是一隻狡猾的狐。


  她咬了咬嘴唇,微喘著氣說道:「這位公子,你到底想幹什麼?霜兒哪裡得罪了你?就算是……這酒中有什麼,也不是霜兒準備,與我無關啊。」


  「是嗎?」白墨輕聲一笑,「好吧,就算是與你無關,你是無意,可是……我卻是有意的。」


  霜兒的臉色微變,她感覺背上的冷意更濃,也不知道是藥效還是因為心裡的原因,她心中又驚又害,生怕下一刻就死去。


  「你到底想幹什麼?為何要害我?!」她近乎瘋狂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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