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第392章


  很快就到了麗薩家的樓下，我扶著麗薩下車，麗薩的表情已經正常多了，除了眼眶依舊通紅之外，並沒有別的情緒，只是我看著這樣的麗薩，卻更加的心疼了。


  回到房間，麗薩徑直就往卧室走，被我拉住了。


  我說，「你在客廳里坐一坐，我有話跟你說。」


  麗薩背對著我，搖搖頭說，「阮棠，你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也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我頓了頓。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這樣作踐自己……」


  「我不是作賤自己，我是在贖罪，我想讓他好受一點，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愛一個人，這就是我愛他的方式！」


  麗薩轉過頭來，雙眼通紅的看著我，雖然她沒有明說，可我知道，她對我插手她和唐喻言的事，覺得多餘了。


  有些傷心，也有些失望。


  可是作為一個朋友，該說的話，我無論如何都要說。


  「你做那些事之前，先想想你自己，你努力了這麼多年，為了出人頭地，你爸媽培養了你這麼多年，你是他們的心肝寶貝啊，你有替他們想過嗎？你有替你自己想過嗎？你對的起那麼努力生活的自己嗎？」


  麗薩撇開臉，沒有說話。


  「愛人不是人生的全部，愛情更不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應該堅強，勇敢，熱情，澎湃，這才是你！你努力生活的樣子曾經給了我希望和目標，讓我從那段黑暗的日子裡走了出來，可如今到了你，你就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嗎？」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面對我的質問，麗薩沒有回答，只是別開臉，輕聲說道，「阮棠，我心裡有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許那在你看來不是最好的選擇，可那是我的選擇，阮棠，你尊重我的選擇，好嗎？就算有什麼後果，我也願意承擔。」


  我的心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看著面前一臉理所當然的麗薩，漸漸的鬆開了手。


  這不是麗薩，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麗薩，什麼時候她變成了這樣，那個永遠熱情永遠奔騰澎湃的麗薩，去了哪裡？

  為什麼她寧願在唐喻言面前做一個毫無尊嚴毫無人格的奴隸，做他腳底下隨時可以踩一腳的螻蟻，也不願意努力脫離那個只會把她拉下地獄的男人，好好的活著？


  什麼時候，麗薩變成了這樣的人？


  一時間，我百感交集，有許多話涌到嘴邊，可是真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能看著麗薩走進卧室，關上門。


  麗薩跟我不一樣，當初陸簫儀拿我家人威脅我，我不得不在他面前低三下四，可我知道那有多麼痛苦，如果有別的選擇，我是絕不會選擇受那些痛苦的。


  可唐喻言現在一無所有，他什麼都做不了，麗薩根本沒必要怕他。她卻還是做這樣的選擇，這讓我怎麼都想不通。


  難道，在她的心中，那份愛情真的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讓她不顧一切，拋棄尊嚴，從一個人變成一條狗？


  我走到麗薩門前，抬起手想要敲門，最終還是放棄了，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這一夜幾乎沒睡，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麗薩已經不在家了，桌上並沒有如以前一樣擺著早餐，也沒有她寫的紙條。


  我給她打電話，沒有人接。


  渾渾噩噩的在家裡待了一天，我想了很多，甚至想好了等到麗薩回來我跟她好好溝通一下，問問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並且為前幾次插手太多她的事跟她道歉，儘可能的緩和一下關係。畢竟為了個男人，還是個那樣的男人，鬧成這樣不值得。


  可是麗薩沒有給我機會。


  一直到晚上八點，麗薩都沒有回來，我有點擔心她，正常六點她就應該到家了，現在直接晚了兩個小時，我怕她出什麼事，給她打了個電話。


  麗薩接起來的倒是很快，聲音有些悶的「喂」了一聲，我並沒有聽出來她聲音中的異常，連忙問，「麗薩，你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有……」麗薩聲音有些微喘，頓了一下才說，「我是在公司……嗯……加班……今晚上……啊……今晚上不回去了……啊！」


  那些嗯嗯啊啊的聲音痛苦中帶著歡愉，我不是沒有經歷過人事的女人，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那……你先忙吧。」我匆忙掛了電話。


  坐在沙發上，看著明亮的燈散發著的光芒，我微微的發獃，還是有些不相信。


  麗薩這麼晚不回來，是跟唐喻言搞在一起。


  她在那種時候接我的電話，是唐喻言逼她還是她根本就已經不在意了？


  我不敢去深想，手指插進頭髮里，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怎麼都靜不下來。


  而我沒有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接下來的日子，麗薩幾乎沒有再回來過，只除了一次，我從外面買菜回來的時候，碰到她拉著箱子從房間里出來，我很高興的說你終於回來了，她卻看了我一眼，搖搖頭說，「我回來拿點東西。」


  彼時她的神態憔悴，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臉上甚至長了一些雀斑。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臟，我想到唐喻言暫時居住的那個移動板房，幾乎不敢去想麗薩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日子！


  「你……」在她手搭到門把上的時候，我終是沒有忍住，輕聲開口道，「這裡是你家，我可以搬出去，你……帶他回來住吧。」


  麗薩的身影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又是一頓，她沉默著，背對著我，好半晌，聲音裡帶了一絲哽咽，說，「阮棠，你不用有心理壓力，與其說我是犯糊塗，不如說我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死心的機會，我遲早會被他磨盡所有的深情，我會……回來的。」


  我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門口瘦削的身影，她卻已經推門出去了。


  門被從外面關上，房間里再沒有了動靜，只剩我一個人，獃獃的站著。


  我從來沒有想過，麗薩是出於這樣一種目的，任憑唐喻言擺布玩弄。


  我一直以為她為了愛情糟蹋自己，卻沒有想到她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死心脫離的機會。


  我想象不到麗薩對唐喻言的愛究竟有多深，有多重，深重到需要用這種飛蛾撲火般的方式來結束。


  可想而知，她不是沒有嘗試過離開唐喻言，只是從來都做不到，所以她才選擇了這樣一種最慘烈的方式。


  把自己交給他，任由他折磨，任由她傷害。愛情總是有期限的，人也總是自私的，總有一天，她會耗盡自己所有的熱情與激蕩，會變成一個不愛唐喻言的女人。


  而那，就是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