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修羅地獄場
場中被少年扶著的病秧秧的中年男人一個閃身站在少年前麵,微張雙臂,把那少年緊緊護在身後,退到一個角落。猛虎一撲,奴隸四逃,那餓了好多天的猛虎卻興奮地嗷嗷叫,在它眼裏那奔跑著的都變成了眼中的獵物。一個瘦弱的奴隸跑得慢點,被猛虎用前爪死死地摁在地上,張開大腥臭的大口,那奴隸尖銳地大叫,一條人腿已讓老虎咬在口中,鮮血直流,下一秒卻已然昏死過去了。
"阿塔要把那牲畜給殺了!"麵對這人間慘劇,看鬥獸的人皆尖叫出聲,阿塔攥著著拳頭呼地站起,雙目血紅,他實在看下去了,以人喂虎,以此為樂,人間已瘋魔了吧。
旁邊伸過來一雙嫩白如玉的小手,纖細如斯,手上用力,一身蠻力的阿塔卻是撲通一下坐了回去。雅雅狹長的貓眼裏冷光閃爍,英氣的眉一挑,睨了眼氣哼哼的漢子,卻是笑了:"你現在下去,不但救不人別人,連你也得折在這裏。"美目流轉,從鬥獸場四麵一一掠過。阿塔也不是傻子,四麵有人影浮動,有高手埋伏在四周,有風吹草動,便會一湧而上,隻得恨恨地坐了下去,那巴著欄杆的手,攥得越來越用力,恨不得把那欄杆一把拍掉,跳到場中殺了那吃人的虎。
雅雅盯著那場中的兩人一虎,角落裏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人總有被虎吃完的時候。到時避無可避,是生還是死?
天堂地獄隻一牆之隔,一邊是生一邊是死。
麵對猛虎,奴隸們苦苦掙紮,有幾人已被咬或被抓,鮮血直流,慘不忍睹,死的死,傷得傷,哎叫聲四起。
猛虎撲跳剪,勇猛非常,越發在場中如魚得水,一時間那場中塵土四起,原本黃白的地麵已被血染成紅色。卻離那兩人呆的角落裏遠遠的,象是那角落裏有比他還凶猛的野獸,正潛伏在那裏。還有這麽多隻知道躲避的獵物,不到最後,它是不會自討苦吃的。
最初的驚恐過去,觀眾席上的人類漸漸被場中的猛虎感染,如獸類一般心中血腥起來,很多人把手臂伸出欄,大呼。一個人,兩個人,象是傳染了般,四麵都沸騰起來。
"咬啊,咬啊,咬死他們。"好象那虎咬死的不是他的同類,是一隻貓狗。
"咬那個,別讓他跑了,咬死他。"猛虎似聽到那人的呼叫,一個猛撲,直把那嚇得掉了淚的奴隸逼到角落,那男人撲通一下跪倒在猛虎麵前,咚咚地磕起頭來。猛虎聽不懂那人嘴裏嚷嚷的是什麽,也不管乞求什麽的,腦袋一低,一口咬斷那人的脖子,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牆壁。
"咬啊,用力咬。"有人興奮地把手中拿得絲帕丟進場中,一時間人人效仿,各種東西如飛一樣,拋向那吃人的虎。
"咬死他們,咬咬,咬咬,咬那角落裏的兩人,咬死了,爺有賞。"歐陽夜看得興高采烈,早已把那勾去心魂的少女扔在腦後,揮著手臂,立在位子上大喊。
歐陽若然靜靜地坐在位子上,漫不經心地品了品口中的茶,桃花眼裏精光四射,他等不及要看那少年與虎鬥的場景了。
阿塔幹脆閉眼,握緊的拳頭泄露了他的憤怒,真想殺了那猛虎。雅雅目視那靠壁而坐的少年,場中的血腥對他一點也沒有影響,雙眼微閉,微低的頭,似睡非睡,鮮血四噴。猛虎咆哮中,好象他所坐的地方,不再是人間地獄,卻是桃花漫天,溪水流淌地桃花源。那些瘋魔的人類,塵世的煩惱,生活的無望,都離他很遠。而他隻是誤入人間的謫仙,無奈憂傷。在他眼中,這場中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而是別人小打小鬧,沒有流血,沒有死亡,沒有吃人的虎。旁邊守著那中年男人,擺著守衛的姿態,猛虎怎樣咬別人都跟他無關,別人的生死,場中奴隸的呻吟慘呼,圍觀人怎樣的聲嘶力竭,都比不過他守著的那人重要。每個人都有要守著的東西,他要守的就是那個少年,人在他在,人死也是他先死。猛虎每每靠近那個角落,卻又退回去,有聰明的奴隸丟下同伴,奔跑過去,猛虎隨之廝吼著尾隨而去,迅猛地咬著那人一條腿,拖著走出那角落,無視那中年人和少年,唯有地上留下長長的血跡和空中那奴隸極痛而發出的最後慘叫。
場中的奴隸隻有二十多人,總有殺完的時候,鬥獸場是你死我活的地方,活著出去的若是猛虎,或許過不了多久,還會在這個人間地獄裏出現,活著出去的若是人,也許會因重傷沒有得到好的醫沼而死去,也許會有幸活下來,被賣到富貴人家繼續奴隸生涯,永無出頭之日,這就是奴隸的人生。不過,沒有奴隸殺了猛獸活著走出鬥獸場的,從來沒有。
那麽絕望,那麽黑暗。
觀眾席上,人聲漸消,人人看著場中那兩人一獸,屏住了呼吸,終於決鬥了嗎?
奴隸死的死,傷的傷,昏的昏,猛虎呼呼哧哧地前爪伏地,虎目圓睜死盯著那角落裏的兩個人,嘴裏發出低低的嘶吼。
中年男人緩緩地伸出手,把遮住臉的頭發往後一理,"嘶"地一聲,在破爛的衣服上撕下長長的布條,在腦後頭發上狠狠打了個死結,露出一張斯文清秀卻飽經風霜的臉,長滿短短胡茬的下頷一揚,一掃病秧的形象,雙目如電地掃向猛虎,四肢用力,蓄勢待發。
靜坐的少年突然睜開雙眼,一雙灰褐色的眼睛精光閃爍,倚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