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皇家獵場
皇家獵場位於洛都城外二十裏處,依山傍水,風景如畫。獵場兩麵環山,山峰起伏,一起望不到邊。一麵是懸崖俏壁,雲霧繚繞,深不見底。一麵是茫茫的水域,蘆葦蕩蕩,飛絮四散。
彩旗飛揚,人聲鼎沸。
皇家羽林軍層層圍住皇家獵場,把方圓幾裏的山峰一道圍得水泄不通,哪怕隻是從旁邊路過的行人也是一再盤查。
兵部尚書周清和京都府尹一道起身,遠遠地望著聖天帝的車駕浩浩蕩蕩地進了皇家獵場。他們兩個作為這次皇家狩獵場的負責人,自是不能進去伴駕,是要在外巡視的,出了事,誰能擔當得起。
京都府尹身材胖乎乎的,動上一動,便全身是汗,他抬袖擦了擦大腦門上的汗,一邊跟周清說話。
“周大人,這天真是熱啊。”
久無人應,京都府尹驚訝地看著周清,卻見周清眯著眼睛定定地看著某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胖子順著那目光看去,那個身穿紅色聖天王爺蟒袍作女扮男裝打扮的不正是蘭王嗎?哎,那個女人長得就是美,話說他第一回看到,也是驚為天人呢!可惜,可惜,女子為王,終生不得出洛都不就等於軟禁嗎?我道這兵部尚書平時道貌岸然的,原來也愛這美人啊。說來,不就是美人嘛?那煙雨樓內的美人也是不少,不如改天請這周大人去上這麽幾回。巴上這兵部尚書,我這小小的烏紗豈不是戴得更牢了嗎?
想到這,他咧嘴一笑,以同道中人的口氣開始套近乎:“周大人,我蘭王再美,我等這樣的人也動之不得。不如,改天,我做東,請大人到煙雨樓一玩。那裏的美人,雖比不上蘭王美豔,可那也是數一數二的。怎樣?”
周清回神,正對上京都府尹那張胖臉,聽得他那話,深以為恥,冷聲說道:“府尹還是自己享受吧!本大人去巡視去了。若有刺客進入,我等可擔待不起。”說罷,抬腳就走,不理那胖子。
京都府尹呸地一聲,吐了口口水在地上,恨恨地說了聲“什麽東西!”,一甩袖也走了。
周清漫步至無人處,低聲說了句:“下來吧!”
從樹上跳下來一個黑衣人來,無聲無息地跪在地上。
“西域三煞可有進入獵場?”
“回大人,早在聖天帝前,三煞便潛入獵場侍命了。”
“很好。夫人那邊可有什麽動靜?”
“回大人,明二率明三明四明五亦潛入了獵場。”
周清唉歎一聲,揮揮手讓那人退下。
明晚,你為什麽就不能完全交給我呢?也罷,蘭王是生是死,就看這一回了。
黑衣人跳下了樹枝間,幾個跳躍,不見人影。
蘭雅剛下馬,腳才落地,就見聶流蘇頂著一張顛倒眾生的臉扒開堆在他麵前巴結他介紹自家女兒的大臣,漫步而來。
“喲,蘭王來了,本太子來給蘭王見禮了!”
無視周圍人倒吸冷氣的聲音,聶流蘇笑得見牙不見眼,心情極好的樣子。
蘭雅挑著貓眼,傾城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這個妖孽是想害死她吧!沒把洛都的名門閨秀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嗎?哼!我怕你才怪。
“不敢當!哪有南越太子給本王見禮的道理!”
“難不成,蘭王在怪罪本太子沒有常去府內拜訪?所以在生本王的氣!”
聶流蘇笑得越發美豔,引得洛都名門閨秀驚呼四起,他細長的眉眼在場中一溜,那些完全為他的風姿所迷的眾女更是含羞帶怯地低下頭。
若不是因為那夜他受了重傷,養了好久才養好,可能他早就把蘭王府的門檻給踩爛了。何況,他聶流蘇要得到的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道理。好不容易來一回聖天,自是要帶走一樣聖天最重要的人!也是他聶流蘇最看重的人!蘭王此生不能出洛都嗎?切!那就各憑本事吧!他要的,非帶走不可!
想到這裏,聶流蘇看著蘭雅目光幽幽,似在宣誓誌在必得。
蘭雅聽到那話,心裏有些不以為然。這個聶流蘇果然自大得可以。
沒等她開口反駁,就見青衣一閃,露出一個濃眉大眼的俊俏小廝來,隻見他嬉皮笑臉地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齒來,右臉上還有一個深深的酒渦,很是迷人。
“我家王爺才沒空想那些阿貓阿狗!”
此語一出,又引得眾人倒吸一口冷氣。誰家下人這麽大膽?敢跟南越太子叫板!
此人正是玉麵狐狸江玉壺,早在那個長得一臉娘娘腔的什麽太子過來時,他就捅了捅木頭步殤示意“護花”,誰知木頭不傻,於是兩個人私底下伸了半天的石頭,剪子,布。結果步殤完勝,江玉壺認命地清了清嗓子,這才出頭。步殤隻在一邊抱著膀子看戲,他才不傻,那可是南越太子,就看這個天下第一偷如何收場!
聶流蘇眯了眯眼,上下打量江玉壺一翻,並不出聲,倒是他身後的隨從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冷聲質問。
“大膽!主子說話,哪有下人插嘴的份!”
“你才大膽!難不成你不是下人!你主子沒開口,你叫什麽叫!”
江玉壺抖著一條細腿,單鳳眼微眯,流裏流氣地反駁。笑話!他玉麵狐狸吃什麽都好,就是從來不吃虧。
“你是何人?可是主子?”聶流辦揮手示意仆從退下,玉麵含笑。雖是問,卻帶有逼迫的味道。很有膽量的一個小子!若回答不好,就把命留在這裏吧!
江玉壺看看那個比娘們還美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那身粗布青衣。不屑地撇嘴,男人嘛,長得象個娘們有什麽意思,隻有我江玉壺這樣的才是真正的爺們。
聽得那話,他眼珠轉了轉,瞅了瞅蘭雅,又從眼縫裏瞅了瞅聶流蘇。不是問小爺我是誰嗎?今日就讓你好好知道知道小爺我是哪個!
“本少爺是蘭王沒過門的相公!”
一語驚四座,許多人張大了嘴,相公?
江玉壺說得不痛不癢,蘭雅卻氣紅了臉。這個江玉壺簡直就是個禍害!步殤怒視著他,這廝真不要臉。
聶流蘇唇邊的笑凝結了,臉色有點青白,看向蘭雅以示詢問。
什麽時候,冒出來個相公來!南越的情報網是吃素的不成,連這個也沒打聽到!
各位洛都的權貴們也支起耳朵,蘭王有個相公,這可是大新聞!
蘭雅纖細的手指差點沒指上江玉壺的鼻子,在看到那個罪魁禍首心虛地顫了幾顫後,她反倒是笑了。
“他呀,他是本王養在府裏的麵首!”
江玉壺張大嘴巴,仿佛嗓子裏卡了個雞蛋,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麵首嗎?
步殤輕輕把手放在唇邊,咳了幾下,眼內的笑意一閃而過。
聶流蘇美目流轉在幾個人中溜了一圈,心中已是了然。狀似把江玉壺從頭掃到腳,不鹹不淡地來了句。
“哦?蘭王的麵首也不過如此!蘭王,你看本太子可適合做你的麵首?”
洛都權貴和名門閨秀均是臉色鐵青,不可置信堂堂南越太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南越太子可備好了嫁妝?”
蘭王貓眼流轉,光華四射。
聶流蘇笑得更是甜蜜,眼中都是激賞,隻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起我聶流蘇!
“南越太子出嫁,自是以半壁江山相送!區區十裏紅妝,怕是委屈了堂堂太子殿下。”
大楚丞相羅相痞笑著走來,笑得見牙不見眼。這等熱鬧,唯恐天下不亂的羅西怎能不來湊一湊!就怕南越太子舍不得那半壁江山!
聶流蘇轉身對上羅西深不可測的雙眼,對視良久。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子,一個藍衣出塵,妖孽橫生。一個紫衣華貴,痞氣俊俏。站在一起,眼中都是笑逐顏開,不分勝負。
正在僵持之時,就聽到太監尖細地聲音響起:“陛下駕到!”
看熱鬧的洛都權貴,呼呼啦啦跪倒一片。
此次狩獵,伴隨聖駕的當然是寵冠六宮的蘭妃。七皇子歐陽若然,十七皇子歐陽夜已然在列。還有一位是聖天長公主歐陽若蘭。歐陽若蘭年芳雙十,其母是後宮中地位最高的淑貴妃,眉目之間也頗有其母冷靜高貴的氣質,落落大方,氣質優雅。
洛都權貴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狐狸眼裏都是了然,各自的小算盤都打得很是精明。
各位大臣都是攜兒帶女,帶著目的來的。聖天兩位皇子尚沒娶妃,還有一位長公主,娶了長公主,那也是駙馬不是。更別說南越太子,大楚丞相,哪一個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做做南越太子妃,丞相夫人也不丟麵子,不是?
與其說,這是一場狩獵,倒不如說是一場相親大會。
聖天帝步上高台,明黃色的衣袖一揮,朗聲說:“眾位愛卿平身。賜座!”
於是又是一陣呼呼啦啦地謝恩聲。
蘭雅一身聖天王爺蟒袍,頭束金冠,身姿高挑,玉麵含笑地坐在高台之上。步殤和江玉壺站在左右兩邊。
江玉壺一身粗布青衣,迷人的單鳳眼在場中一溜,身形不動,暗地裏卻扯了扯蘭雅的紅衣。
蘭雅輕輕側過身子,江玉壺看著那女子粉嫩瑩潤的耳垂呆了呆。
久不見江玉壺有所行動,蘭雅貓眼一掃,其中的波光激得江玉壺回過神來。
不自地咳了聲,這個女子人長得太勾人了,無論男裝女裝,都有一種驚心動魂的美。
“諾,老皇帝身邊有個少年怎麽老看你?”他一呶嘴,見那少年又看過來,忙站好身子。
蘭雅順著方向找過去,看到的正是憔悴不少的歐陽夜。
自那夜,聖天帝一紙詔書封蘭雅為王後,歐陽夜便不曾出現在蘭雅麵前。但洛都又多了個打馬過鬧市的紈絝子弟,歐陽夜似比以前還要變本加厲,打架擺譜賭博,甚至眠花宿柳。以前那個總愛在蘭雅麵前出現的有點天真的少年從此一去不返。再沒有一個小獸有如那少年般,每天在蘭雅身後晃蕩,小雅長小雅短的叫了。
歐陽夜正悄悄地看蘭雅,沒想到那女子回過頭來,讓她抓個正著,正在無措,突然聽到自己的母妃在喚他。
“夜兒。”
他苦笑著低下頭,溫順地回答:“母妃。”
蘭妃擔心地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壓低聲音提醒道:“夜兒,你父皇在哪!”
歐陽夜悲傷地看了看眾星拱月般的帝王,努力地壓抑著心頭的苦意,應是。
小雅,你真的是我的姑姑嗎?我真的不能嗎?